《日常假装自己有病》苍非蓝

23、既然没有退路

　　莉莉丝的说辞虽然莫名其妙，但叶眠秋大概能猜到背后的人是什么打算。

　　——首先他的性别是肯定没有暴露的，因为一旦暴露，完全有更直接的方法来让他陷入无法翻身之地。

　　对方大概有着两重打算，一来是先朝他身上泼一盆脏水，哪怕魔族这污点被澄清了，他恶待姐妹以致对方将他误会成魔族这一点也跑不掉；二来……若他同意当场取心脏处血液证明自己的话，那取血的过程中多半会有暗算等着他，保准他测试失败。

　　若他不同意取血——很好，待会儿他要是真的拿到了S级战斗评价，不就正好印证了“米安”躯壳被高等魔族占据了的说辞吗？

　　叶眠秋心想：这魔族的说法乍听起来突兀，但幕后主使显然比那些一味蔑视他的人高明了不知多少。

　　不过没等叶眠秋回应，沈臻先温温和和地开口道：“莉莉丝，米安毕竟是你妹妹，有什么矛盾，我们可以回到家里再解决。”

　　莉莉丝闻言咬着牙齿，恨恨地看向艾德华：“哥哥！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原本在家里你明明对我更好！就是从一个多月前开始，你忽然就变了！你还敢说你不是被她迷惑了？！”

　　四周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显然这些贵族们对于这出八卦撕逼的剧目很是喜闻乐见。

　　……这种出身的女孩儿能上什么台面？众目睽睽之下争执，真难看啊！

　　……魔族不魔族的，待会儿那米安测试完了就知道了吧？不过，一个姑娘实力再强，有个妓女母亲这辈子也翻不了身的。

　　……艾德华也真是可惜了，多半是那威尔逊家见养子有出息了，就使劲把自家女儿往他身边塞，真是不要脸。

　　“迪恩，你家这两个小姑娘，心思都挺多的啊？”

　　莱茵公馆的顶楼，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半躺在椅子上，看着以前的监控魔晶屏幕道。

　　迪恩·威尔逊，也就是威尔逊老爷子，站在他的身后，低声道：“小孩子不懂事，还请陛下恕罪。”

　　老者奢华的躺椅之后，还摆了张柔软的单人沙发，一位白色长袍的老者靠坐着，精神还算矍铄，此时笑着打圆场道：“对啊，都还是些小孩子呢，陛下，您要怪，就只有怪您的小儿子魅力太大了。”

　　老者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对房间里的最后一个人道：“柯西诺，你们莱茵家的孩子，倒是一直培养的不错。”

　　现任执政官柯西诺今天同威尔逊老爷并排站着，心里有些惶恐。“没有没有，伊莎贝拉平时被家内惯坏了，今天怕是要在二位面前闹笑话了。”

　　前段时间伊莎贝拉找他申请办成人礼时，柯西诺大致知道她是想借机对那米安下手，但因为陛下先前就在各大贵族中替艾德华默默搜寻妻子人选了，所以柯西诺便默认了伊莎贝拉的一切行动。

　　可米安虽然迟早会被送上死路，但柯西诺对自己次女手段的狠辣程度也很了解，现在陛下和教皇突然造访，待会儿就在眼皮子底下见识了她的手段，怕是不会把她考虑进艾德华的妻子备选中了。

　　监视器中，那个瘦弱的女孩正想开口反驳什么时，灯光突然熄灭了。

　　叶眠秋并不知道掌握着帝国最大权力的几个人正坐在楼顶，也不知道在他们眼中自己就是只毫无反抗之力的蝼蚁，早已经被打上了死亡标签。灯光暗下来时，他只是意料之中的，握住了莉莉丝的手腕。

　　黑暗中，一束光打在宴会厅连接二楼的楼梯上，万众仰望里，身穿白色纱裙，如天使般纯洁美丽的女孩姿态优雅的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点点银光围绕在她身边飞舞，仿佛星星拱卫着皎洁的明月。

　　一位红色短发的英俊男人三并作两步走到一楼的楼梯下方，单身放在胸前冲她弯下了腰。

　　主持人的声音通过扩音魔法响彻在叶眠秋的耳边：“美丽的伊莎贝拉·莱茵小姐，请您步入凡尘，接受仰慕您的骑士的邀请，为您今天的成人礼跳第一支舞。”

　　“唔！”莉莉丝闷哼一声，手里的针管在黑暗中反射出一点寒芒。

　　沈臻将她手里的针管取下后，叶眠秋松开她，顺着慢慢往后退的人群，站到了墙边，隔着摆放甜点饮料的台子，看今天真正的主角在贵族们的赞叹中，以完美的舞姿与她的骑士共跳开场舞。

　　沈臻轻轻嗅了一下针管后，用冷得彻骨的声音，侧头对叶眠秋道：“是一种催化剂，一般用来引诱魔兽发情。”

　　“可以，”叶眠秋夸了一句，“这些教养良好的贵族，手段还真是低劣到——超出了我的底线。”

　　沈臻抬手环住叶眠秋的肩膀，用力握了握他的肩胛骨，“眠秋，待会儿要不你还是……”

　　叶眠秋笑着摇了摇头，用极轻的声音对他道：“不了，沈臻，你也清楚的吧？如果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原主艾德华的生父是当今陛下，我这次失约也就失约，大不了过后我们俩隐姓埋名，换个地方继续相处——但现在这情形，我们已经没有退出的余地了，只能……”

　　叶眠秋看了眼沈臻手中的针管，他无法想象是要怎样恶毒的人，才会想出将一个18岁的小姑娘送到发情的魔兽面前的主意。

　　如果他……叶眠秋的心底一片冰冷：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普通的、拥有战斗天赋的少女，上演的将会是怎样一场人间惨剧？

　　“沈臻，我讨厌这些不把人当人看的家伙。”叶眠秋低低道。

　　肩膀上的手往下滑到了腰上，叶眠秋被沈臻往怀里搂了搂，头顶传来他柔和的嗓音：“嗯，我知道的，眠秋。”

　　“啪啪啪啪——”舞蹈结束，掌声如雷，经久不息，直到金碧辉煌的水晶灯一盏盏亮起。

　　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一束刺眼的灯光打在了被艾德华拥着的米安身上，像是锁定了越狱的逃犯：“那么接下来，就请大家一起前往二楼的露台，让我们一起观赏米安·威尔逊小姐的公开战斗测试吧！”

　　又是一阵掌声，伴随着众人看猴子般饶有兴趣的目光。

　　瘦弱的女孩红着脸，轻轻推了下身旁的青年，然后缩着肩膀，跟着主动前来引路的侍者往后院而去。

　　弗拉克站在伊莎贝拉身边，心跳得飞快：“伊莎，我们也上去吧？”

　　白纱裙女孩对他露出甜美的笑容：“好啊！”

　　走上二楼后，弗兰克才发现露台已经被改造成了阶梯式的弧形观景台，而观景台下方，则是一片宽敞的圆形空地。

　　淡金色的魔法屏障竖立在空地之上，造型有点像是斗兽的擂台。

　　弗兰克带着伊莎贝拉在视野最好的阶梯观景台一层中间落座，另外几个相熟的大家族子女也在侍者的引领下坐到了他们的身旁。

　　弗兰克同他们熟练的打了招呼，只是坐下后，他发现这伊莎贝拉身旁的另一个座位，还没有人就坐。

　　弗兰克抬头往后几层观景台看了看，位置满满当当的，公子小姐们轻声细语的交谈着，时不时发出笑声，都没有再换位置的意思。

　　“艾德华先生，您的位置在这里，”弗兰克正顾虑着，便见一位侍者将面色平静的金发青年请了过来，“请坐。”

　　弗兰克心头一紧，下意识地看向伊莎贝拉，见她并没有多看艾德华一眼，紧绷的心弦方稍稍松了些。

　　“各位来宾，请允许我简单的为大家介绍一下这种佣兵界的战斗测试规则，”主持人开口，解释了一系列的判定准则后，还做了个总结，“简而言之，就是通过测试者与不同的魔兽对战，来判定他的各项战斗素质。出场的魔兽等级从低到高，品种从荒野狼到飞行翼虎，不一而足。”

　　“那么话不多说，请米安小姐出场吧！”

　　弗兰克本以为米安被带下去后，会换一身便于战斗的服装出场，谁知道她还是身穿着长裙，满脸懵懂的样子，除了手里握了一把女式长刀外，压根没有拿出任何战斗态度。

　　身后的宾客们嘘声四起。

　　一道语调刻板的女声自擂台底部响起：“综合战斗素质测试，第一阶，开始。”

　　只见米安脚下一道道繁复的魔法纹路亮起，大量的灌木生长起来，成群结对的灰色饿狼，凭空出现在擂台中央。

　　弗兰克自从听说米安曾辱骂过伊莎贝拉后，对她便没有一丁点好感，见到这场景，不禁心想：一来就是十只以上的野狼，你要是能通过才怪了！赶快退场吧！

　　他身后的其他宾客自然也有着同样的想法，接二连三地道：“快开始吧，这种测试——她早点开始早点结束！”

　　然而野狼们迟迟未动。

　　终于有个性急的少年站起来冲观景最后的主持人道：“快喊开始啊！”

　　主持人满脸尴尬地道：“这个……这开始不该我喊啊，方才测试魔法阵已经启动了啊，不是吗？”

　　少年不耐烦地道：“启动了？那那些野狼为什么一动不动的，光看着她发呆？”

　　主持人伸手抹了把汗，“可、可能是魔法阵出故障了，我去问一下负责监督魔法阵的管家大人……”

　　弗兰克心里感觉有些不对劲，不禁转头看向擂台当中的那些野狼，仔细观察。

　　这些模拟的魔兽……怎么会一动不动呢……等等！

　　弗兰克也不是什么实力差劲之人，他的观察力也向来不差：哪里是一动不动！那些野狼的腿脚分明在微微颤抖？就像是……害怕极了？！

　　这是怎么回事？

　　弗兰克正要开口，却见擂台中央脸色苍白的女孩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他——或者说是他们的方向。

　　“那个，”女孩的声音像是也通过扩音阵法被放大了一遍，先前她开口的时候，总是非常小声，这一放大，弗兰克才发现她的音色比起普通的女孩要低哑许多，“我想问一下尊、尊敬的莱茵家族，你们为什么要放真正的魔兽上来呢？先前我做的战斗测试，出现的都是虚拟魔兽啊！”

　　整个场地都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回答她。

　　女孩依然直视着弗兰克所在的方向，无人应答之后，她慢慢伸手，指向了弗兰克……身旁的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小姐，魔法阵的总负责人是您……吧？现在魔法阵出了故障，我无法证明我的清白了——嗯，那、可以请你下来亲自同我比试一下吗？打败了您的话，应该也、也没人会再怀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