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妖》泠萸

52、part 52

　　雨越下越大，像是要将整座城市淹没，暴雨拍打窗子的声音扰的胡郢心神不宁，隐约有种要生祸事的不详感。
　　走廊有人走动，从胡郢门前经过，不疾不徐的下楼去了。
　　辗转反侧的胡郢索性不再强迫自己入睡，披上睡袍走出了卧室。
　　胡郢习惯独居，成年后便从胡家搬了出来，数百年来几经辗转，如今的住处是一套不很宽敞但十分舒适的小跃层，起居室在楼上，楼下是客厅和厨房。
　　已经借住了一段时日的明修在厨房外面的小吧台前自斟自饮，一身月白色的丝质睡衣被灯光映成了暖色，宛若华绸的长发随意披在身后，眉目平和而温润，一举一动都像扬州三月的徐风。
　　“睡不着？”明修的音色比他本人要出众，那种不笑也似含着三分笑的轻缓嗓音十分悦耳。
　　“恩，外面太吵了。”胡郢来到吧台前，从倒挂的杯架上取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嫌吵就不要听了……只怕吵你的不是雨声，而是心事。”明修离开吧台去了厨房，端出来一杯牛奶，推到了胡郢面前，“酒不能解忧，只会愁上浇愁。”
　　胡郢惯于察言观色，洞悉人心，却很反感被人洞悉。尽管明修言辞委婉，语气温和，但他还是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接口的话也不像往常那般玲珑顺耳：“你呢？也被心事搅的不能成眠？”
　　明修不以为忤，视线略过胡郢，落在被雨水模糊的落地窗上，像是透过雨幕坐观某件正在发生的乐事，低低的笑了一声：“心事也分喜忧，我的心事和你的心事显然不是一回事。”
　　胡郢面色不改，心下却是咆哮体吐槽：吃我的，住我的，喝着我上万块的酒，还特么说风凉话，你的节操呢？被猫啃了？
　　明修若有所察，收回视线，温和的劝慰胡郢：“缘分在天，事在人为，与其在这里黯然伤神，不如去找白先生把话说清楚，我相信他会理解你的。”
　　“你从哪儿看出我黯然了？”装出来的若无其事终于被击碎了，胡郢冷下脸来，那双勾魂摄魄的狐狸眼也跟着锐利了几分，“我活到这把年纪，什么事没经历过？用得着您这个少不更事的叔叔开解？您赶紧洗洗睡吧！”
　　明修并不着恼，反而被难得炸毛的便宜侄子逗笑了：“是我多事了，你慢用，我出去走走。”
　　“我劝你安生点，别以为有我父亲作保就不用接受排查了。中特处和协会是两码事，就算守城者不查你，中特处也要查。”胡郢睨着准备上楼换衣服的男人，怀疑这厮晚上吃撑了，三更半夜爬起来刺激他还不能消食，还要顶风冒雨的出去浪，他是不是忘了自己也是个来历不明的异人？
　　明修道了声谢，却没有听取对方的劝告，换上外出的衣服便出门了。
　　被温言软语的刺激了一通的胡郢更睡不着了，脑神经活跃的过分，连上万块的红酒也无法浇熄，自斟自饮到最后一丁点睡意都没了。
　　望着只余一底玫紫的高脚杯发了阵呆，胡郢终于起身上楼，拿起手机拨了出去。
　　羽人的语出惊人令车厢里静了下来，尽管周云阳对他们议论的事一知半解，却能感觉到安静之下的凝重。
　　周云阳偏头看向顾九清，想问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可话未出口便被突然奏响的《黑猫警长》主题曲截了回去。
　　那是顾九清的手机铃音，以往听来至多让人笑叹一声九爷童心未泯，可在静悄悄的车厢里忽然响起，就连手机的主人都被吓了一跳。
　　顾九清拿出裤兜里的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随即接通了电话，寒暄一律全免，开门见山:“有事？”
　　“也没什么要紧事，我刚从家里回来，我爷爷让我问问您那边进展的怎么样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胡郢也明白这个时间给人打电话，说没事等于找骂，可偏偏没法直言不讳。他总不能跟顾九清说，我夜不成眠，心里七上八下，上上下下都是你家那只三五不时作回妖的臭猫，想给他打电话又拉不下来脸，拉下脸来又怕他不接，纠结到最后决定跟你探探口风。
　　“没有，挂了吧。”顾九清说着话就要挂机。
　　胡郢忙道：“等等，您在家里吗？”
　　顾九清言简意赅的回：“不在。”
　　听他无意多说，胡郢也没心思为自己那点脸面矫情了：“白隗呢？他在家里还是在跟您在外面办事？”
　　“找他打我电话干嘛？打他的。”顾九清没闲心给闹别扭的小情侣做传话筒，说完就撂了。
　　“九清，到底出什么事了？”周云阳这才得空把先前要说的话说出来。
　　顾九清没回答，伸手扣住了他的下巴，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似的细细打量。因为距离过近，他的呼吸扑在了周云阳脸上，他自己浑然未觉，一门心思的研究着对方的魂质。
　　周云阳没再追问，配合的任他摆弄。虽然不知道他在观察什么，又在思忖什么，却不难从他微蹙的眉目间看出，自己的困惑也是他的困惑。
　　“三魂七魄，不多也不少。”顾九清收回手，面向戈炽道，“恕我眼拙，看不到你们说的那一魄。”
　　戈炽冷笑：“你有意徇私包庇，自然看不到。”
　　难怪背着我去周家绑人，原来这厮打从一开始就认定爷在护短儿。
　　顾九清不跟他矫情那些，只道：“非要说他是异人也成，拿出证据来，只要你能证明他和魔煞有关，你们公事公办，我绝不徇私，可你们要是立功心切随便抓个人充数，我绝不答应。”
　　虽然顾九清声音不高，可这席话撂的掷地有声。收起以往的散漫淡然，顾九清仿佛变了人似的，即便对他知之不深也不难看出，他绝不是虚张声势。
　　戈炽怔了须臾才恼声驳斥：“事关六界安定，我们怎会敷衍了事？”
　　顾九清不予置评，轻拍着周云阳的腿宽慰：“不用怕，你跟他们说的东西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诬赖你。”
　　周云阳望着那双清亮而笃定的眼睛，恍惚看到了当年的周云溪。彼时彼地，周云阳被周家惯于卖老的佣人讥诮，周云溪也是这副模样，少年用单薄的身体为他挡去那些鄙薄的视线，就像一只强悍的小狼。
　　周云阳心下动容，忍不住握住了顾九清将要收回去的手，轻声说：“我不怕，我信你。”
　　就算注定被诬陷，注定要承担莫须有的罪名，他怕的也是牵连对方涉险，至于他自己的利益安危反倒是其次。
　　顾九清有些发怔，感觉他的神情语气有些奇怪，但没容得深思细想，凤青就把只余一底酒水的酒瓶抛了过来，顾九清下意识的抽手去接，那古怪又暧昧的氛围被一酒瓶砸没了。
　　“真不怕吗？未必吧？这都被他们唬的乱了方寸了。”凤青笑微微的说，“九爷，把酒给周总，让他喝两口压压惊。您就别喝了，您不喝都两眼发直了，万一上了头，白隗非用他那口牙给您醒酒不可。”
　　“什么乱七八糟的？”顾九清没多想，把酒转手塞给了周云阳，“拿着，谁再无凭无据的妖化你，你就拿酒瓶子楔他脑袋，楔出脑浆子来我给你兜着。”
　　周云阳忍不住笑了，莫名觉得老成持重不适合他，这样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某萸：小狼？你说宝宝？哈哈哈~~
小云溪：看不起人啊？我很凶的！
某萸：恩，凶，来嗷呜一个听听，小狼哈哈哈~~~
小云溪：云阳，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