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妖》泠萸

32、part 32

　　胡郢不负所托，不到晌午就把顾九清要的人找出来了，效率高的令人喜出望外。
　　顾九清还在画廊勘察现场，一时走不开，便托胡郢把人送到医院去了。
　　和园的业务水准和服务态度全都没话说，顾九清赶到医院时，这边已经完活儿了。
　　早上还垂危不治般的三人全都醒了，正有气无力的等待换病房。倒不是因为他们醒了医生通知转病房，而是因为这间病房被呕吐物淹了。三人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哇哇大吐，淤血、胃液、胆汁以及死掉的蛊虫和虫卵奔涌而出，肆意横流，病房里恶臭熏天。
　　顾九清进了病房，好悬横着出去。真不是九爷娇气，他工作性质特殊，常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血腥场面、污秽之物，他见得多了，可那些和病房里的气味相比，充其量也就是半个榴莲。这实在是太臭了！只秦队一个人的呕吐物就能把九爷的宝鼻子先奸后杀！
　　“醒了就好，你们醒了刘队的腮帮子就有救了。小徐，好好照顾秦队他们，我去付诊金，一会儿回来。”
　　往日举重若轻的九爷几乎是用逃的离开了病房，面对凶神恶煞都没这么不淡定。
　　胡郢在楼下等顾九清，因为医院里说话不方便，胡郢便在附近找了家餐厅，先把做完事的明修安顿好，再折回来等顾九清。
　　见到等了有一阵的胡郢，顾九清白着脸道：“难怪你跟这儿等我，今天这活干的有多漂亮就有多恶心。”
　　胡郢笑说：“不恶心就不漂亮了。如果没有吐成那样，即使杀死了疳痋，胃肠里的虫卵也能继续孵化，依照它们恐怖的繁衍速度，只需七天就能让中蛊人一命呜呼。”
　　虽然顾九清对蛊术了解不深，但从秦珩几人中蛊之后的症状也不难想见，一旦蛊虫遍布心脑，大罗神仙怕也救不回来了。
　　“今天多亏你了。”顾九清拍了拍胡郢的肩膀，“谢了。”
　　“九爷言重了，我也没出什么力。”胡郢一如往常的谦逊客气，“说起来也是秦队他们福大命大，正巧赶上我小叔叔来京城探亲，要不然我还真没把握这么快找来懂解蛊的人。”
　　“那位明先生是你叔叔？”
　　“明修是我父亲的义弟，虽然年纪比我还要小，但论辈分我要喊他叔叔。他倒是不在意这些，人很随和。”两人边走边聊，提到明修的来历，胡郢却不是顺口一提的口吻，“他这次来京城不光是探亲，还想谋个营生。可是我这位小叔叔既非我类，也非寻常人，普通工作不适合他，照规矩又进不了和园，来了之后一直无所事事。今天听说您这边有人中了蛊，他又凑巧懂些巫蛊之术，就跟着我过来了，想着能帮把手就帮把手，您不用准备佣金。”
　　“一码归一码，佣金还是要的，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佣金少了都说不过去。”顾九清听出话外音，也想一报还一报，可九号院也有九号院的规矩和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不好随意招人进来。更何况他连那位明先生的面都没见到，怎么能只凭一句“人很随和”就草率的答应下来。
　　明修所在的餐厅就在医院附近，胡郢头前引路，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二楼包厢，顾九清这才见到解了燃眉之急的明先生。
　　也不知道这人从哪儿来的，如今年月竟然留了一头黑缎般的长发，用紫色绸条松松挽着。面相和穿戴倒是年轻的人的样子，身量高挑挺拔，五官说不上多出众，凑在一起却很耐看，眉眼温润柔和，确实是随和好相与的面相。
　　两人在胡郢的引荐下互道幸会，省去了顾九清不习惯，对方似乎也没有这种意识的握手，简单寒暄过后各自落座。
　　桌上摆着一壶茶水、两盘蜜饯、两盘点心，除了茶水之外，其它都没动过。
　　胡郢叫来服务生点菜，菜单从胡郢手里到了顾九清手里。顾九清问明修有无忌口，明修摇头笑笑。对方不多言不多举的样子让顾九清莫名又好笑的想到了相亲，八面玲珑的和园掌柜坐在两人中间，越看越像保媒拉纤的媒婆。
　　顾九清一边点菜一边自嘲，竟然把面试看成相亲，你是单身太久恨娶了吗？
　　席间没人提及明修正在找工作的事，顾九清准备好的佣金也没能付出去。明修不肯收，胡郢也不肯代收，都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顾九清不想欠这份人情，却也不好死乞白赖的拿钱抵人情，只得收起佣金，借着明修去洗手间的当儿，应承给他物色个合适的工作。
　　胡郢代明修道谢，心下则有些遗憾。即便在巫蛊之术盛行的年月和地域，也只有离群索居的生苗谙熟此道。难得他家小叔叔见多识广，懂些巫蛊之术，更难得碰上顾九清急于找人解蛊。多好的面试机会啊，说是可遇不可求都不为过，结果却白白浪费了。
　　回去之后，顾九清把帮人找工作的事交给了廖书平，自己领着四队的人马继续追查嫌犯。
　　曾经有人笑称，四队就像一个体系完整的小公会，刘队是组织领导全员的会长，秦队是冲在第一线抗怪拉仇恨的主坦克，而顾九清当属此公会的至尊法宝，身着布甲却血厚防高，魔法物理双输出，必要时还能奶你一口，实乃下副本打BOSS的必备神器。
　　顾九清得此殊荣，自然要担起重任。虽然有时候被当作法宝祭出，他也会有压力，也会力不从心，也会觉得高处不胜寒，有那么一丢丢矫情的孤单感，可高帽儿已经戴在头上了，他只能为了大家的岁月静好负重前行。
　　“累吗？”白隗坐在房檐上，两条长腿垂在半空，奚落早出晚归的顾九清，“累也别说累，谁让你放着安生日子不过，非要去做superman？累死你个小傻逼，活该。”
　　顾九清没力气跟他斗嘴，眼也不抬的竖起一根中指，迈步进屋了。
　　白隗跳下房檐，跟着进了屋子，顺手搂过零食筐，吃着顾九清的零食也堵不住嘴：“又钻防空洞去了？叶叔叔打你电话打不通，打到我这儿来了。他给咱们定了螃蟹和月饼，让你忙完了过去拿，顺便把你的换季衣服拿回来。不是我说你，你都多大了，换季还要叶叔叔给你买衣服，真当自己是个宝宝啊？”
　　“嫉妒使人丑陋。”顾九清凉凉的瞥他一眼，“猫也一样。”
　　“滚蛋！”白隗自诩九号院一哥，帅的人神共愤，多深的嫉妒也无法扭曲这张帅脸。
　　顾九清拿上换洗衣服去了浴室，再出来的时候，白隗已经走了，“顺便”洗劫了他的零食筐。
　　顾九清连骂他一句都嫌费神，翻出裤兜里的手机，准备叶涛回个电话，不过没等他拨出去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讨债鬼
　　顾九清稍感意外的接通了电话：“喂？”
　　“是我。”讨债鬼的声音并不凄厉，还很低沉悦耳。
　　顾九清心想知道是你，嘴上问：“有何贵干？”
　　“小叔让人送了两笼螃蟹回来，已经蒸上了，酒也开了，只缺一个饭搭子，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周云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低沉而富有磁性，就像一只修长的手扫过琴弦。
　　暂且不说小周总主动约饭多稀奇，只说那腔调儿吧，约个饭搞得跟撩拨别人耳朵似的，换个定力差的脊梁骨能酥成一根稀里哗啦掉渣儿的蛋卷。
　　九爷定力还成，揉揉稍有点发麻的耳朵，按下免提，把手机扔在床上，拿出床头柜深处的二号零食筐，一边挑挑拣拣一边随口敷衍：“螃蟹肥吗？不肥不考虑。”
　　“我没看见，直接送厨房了，听小城说很肥。”
　　小城是周家的佣工，也是周叔培养的接班人，未来的管家，说话做事谨慎又细致，他说螃蟹肥美，螃蟹必然肥美。
　　顾九清看看手里的小鱼干儿，想想膏满肉肥的大螃蟹，有那么一丢丢心动。可是他奔波一整天，现在连叫海余他们准备饭菜都嫌累得慌，更不要说穿城越巷的去周家了。
　　“有时间，懒得动，要不然你带着螃蟹过来？”顾九清随口一说，这话和直接回绝没区别。
　　那端静了静，再开口已经换了语气：“抱歉，我以为委托还没结束。你忙吧，不打扰了。”
　　顾九清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缺饭搭子的情况下想到自己。
　　“是还没结束。”为了以后的“工作”更好开展，顾九清只得变相告诉小周总，这单“生意”没做完，咱们以后还得打交道。
　　“这样啊……那你准备一下，我让人过去接你。”
　　“不是，你什么意思？”顾九清瞪着手机，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花几个钱真把自己当大爷了？我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碎催子吗？再说你花钱了吗？委托人是老周，我受他雇佣，凭什么给你使唤？”
　　“你误会了。”周云阳不急不恼，话音里还带了点笑意，“我没有使唤你的意思，也没把自己当大爷，大爷不会备好酒菜请碎催子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