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part 19 ...
-
转天上午,顾九清先回了趟家,和家中“二老”吃了顿饭,在饭桌上聊了聊周云阳的情况。
临行前顾九清忽然想起个事儿来,继而把琼琚放出来,推给了周子骞,道貌岸然的嘱咐儿子:“替爸爸陪陪叔公们,顺便把你上回没抄完的单词抄了。”
很显然,这个“顺便”才是重点。
琼琚被笑吟吟的周叔公用桎梏的力道抱在怀里,小手直指顾九清,气急败坏的嚷嚷:“小心眼儿!不就吃了你一颗妖丹吗?居然记恨到现在!小气鬼!”
顾九清长眉微挑,笑的即好看又招人恨:“我就是小气,就是记恨,你能怎么样?”
琼琚气的小脸儿通红,从周子骞怀里挣脱出来,迈着小短腿儿冲进厨房,拉起叶涛一片衣角告状:“叔公,您管管我爸!您不在的时候他总虐待我,关着我,饿着我,不给我饭吃。”
琼琚这位面相年轻秀丽的叶叔公把顾九清当儿子看待,不是亲妈胜似亲妈。眼下正忙着将提前准备的点心和零食打包,给顾九清带回去吃,被小神禽扯着衣摆不放,叶涛便拿了盘点心给他,勉强把大胃口的小神禽哄住了。
周子骞深知顾九清的脾气秉性,送顾九清出门时又问了一次:“真不用我陪你一起过去?”
顾九清笑说:“放心吧,就算他不识好歹跟我耍混蛋,我也尽量忍着不抽他。”
周子骞没再赘言,心想:但愿你真的能忍住。
顾九清拎着两大包“妈妈的爱”从家里出来,驱车去了周家。
他有四五年没登周家门了,上一次踏足周家本宅就像前生旧事那般遥远。一路走来,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不过这种感慨很快就在走了冤枉路的郁闷中泯灭了──路痴症晚期当真伤不起啊!
周家的老管事周贤一早就接到了顾九清今日造访的消息,老早就开始恭候,结果等的三起三落的,终于把人盼来时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顾九清把车停在胡同里,由代周子骞掌管着宅内事务的周贤亲自迎了进去。
周家本宅也是三进三出的大宅院,比九号院还要格局,一路走来只见青砖红瓦,雕梁画栋,连院子里头的花草树木都修剪的相当漂亮,美中不足家中人丁不旺,除去院工帮佣之外,正主儿就周云阳一个,只身住在第三进院子。
“少爷虽然年纪轻,但不是那种游手好闲的公子哥,还没毕业的时候他就进了公司帮忙,工作很用心。可自打从洛阳回来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最近连公司都很少去了。”周贤说话间已经引着顾九清进了内宅,在通往后院的月亮门外顿住了脚,回身嘱托顾九清,“他最近古怪的很,不许人随意进出他的院子,一会儿他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还请您多担待。”
周云阳打从洛阳出差回来就夜夜发梦,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起初他谁也没告诉,身边的人见他气色越来越差,还当他工作繁重,都劝他注意休息,别年纪轻轻累坏了身体。直至他添了梦游的毛病,深夜游游晃晃,在院里的荷花塘边喃喃自语,忽喜忽悲,如同撞了邪一般,家里人才惊觉他出了问题。
奇怪的是,明知自己状态有异,也并非无神论者的周云阳却一口否决了请人驱邪的提议,还把叔父请来的人撵走了,任由自己每况愈下,白天混混沌沌,夜里寝不安席。
“我知道,我要是计较这些今天就不过来了。”顾九清早年受过周贤的照拂,不想年近花甲的周叔为难,“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你去忙吧。”
见他熟门熟路的穿过月亮门往里走,周贤微愣了下,随即想起当家人交代一切听顾九清的,便没跟上去,只在门外提醒了一声:“少爷住南屋。”
院子里栽种着两株海棠树,一池粉荷花开正好,几只绿尾蜻蜓绕着荷塘盘旋,景致很是秀丽。
顾九清瞧着却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是对那些出淤泥而不染的物什缺乏好感,还是不喜欢那些预示风雨的飞虫。
厚重的雕花门吱呀轻吟,顾九清在静谧无人的堂屋稍作巡视,挑起珠帘进了内室。
阳光被厚重的窗帘挡在了外面,屋子里光线微弱,本该在公司专心工作的男人半蜷在床上,睡的人事不知。
这么热的天气屋里不开空调,床上的人还将大半身体裹在被子里,露出来的小半张脸朝着里侧,后颈那里隐约有什么东西震颤了两下。
顾九清心知那眨眼间便蛰伏下去的东西正是害的这人白天浑噩不清夜里寝不安席的罪魁祸首,当即来到床前,猝不可防的出手,将惊觉现了行踪紧忙往周云阳皮肉里钻的东西钳了下来。
是一只通体泛着红光的虫子,幼童手掌大小,背覆硬甲,头生三眼,六对螯足,螯肢上触毛浓密,丑陋又妖异。
顾九清钳着那只怪虫,眉宇微颦。怪虫则挣扎着螯足吱吱怪叫,声音尖利刺耳。
周云阳猛然惊醒,循声看向顾九清,有些迷惘的视线落在泛着妖异红光的甲虫上,瞪时便急了,直扑过去抢夺,且急且怒的叫喊:“放开他!”
顾九清确实忍住了没抽他,但当胸一脚把人踹回了床上,见他捂着胸口闷咳,暂时爬不起来了,这才耐着性子与他说:“我知道它在你眼里和在我眼里不一样,但是你看到的是它根据你的所系所想织造的幻象,不是真实存在的。事实上它是一只寄生虫,以宿主的……”
顾九清科普到一半,周云阳就再度扑了上去,疯了似的抢夺那只怪模怪样的甲虫,就和抢什么绝世珍宝似的,那张清俊的脸都扭曲了。
顾九清也不着恼,游刃有余的闪躲中绕到周云阳左侧,再度腿起脚落把人踹了出去。
周云阳摔倒在地,捂着被踹的侧腰直嘶气,又疼又急又怒,往日从容优雅的小周总此刻简直像只癫狂又狼狈的恶犬。
“你再闹我立刻捏死它。”顾九清晃了晃钳着虫子的那只手,此举将准备反扑的小周总钉在了原地。
“别伤他!”周云阳瞠目欲裂,恨不得杀了顾九清似的,却不敢轻举妄动。
顾九清打开台灯,顺势坐在了床边,再度耐着性子告知:“这东西叫缚灵虫,也叫阴魇,是亡者的执念所化,以喜怒哀伤为食。它能入梦,还能通过宿主的执念织梦,被它寄生久了,神志会越来越混沌,渐渐的连白天也会产生幻觉,把它看成你想到看到的人或物。你被它魇住了,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你胡说!”周云阳跄踉起身,看向被顾九清钳住的缚灵虫,目光温和下来,语调也放轻了,“宝宝别怕,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顾九清在得知周云阳被缚灵虫缠上时就料到他会把这丑陋不堪的东西看成什么了,可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头疼:“醒醒吧周总,这东西真不是您已经安息的初恋。”
“闭嘴!”周云阳脸色一变,又换上了那副恨不得杀了顾九清的凶相,“我的事轮不到你管,立刻放开他,从我家滚出去!”
缚灵虫算不上邪祟,也不难驱除,但它在寄生过程中会给宿主造成严重的心理影响,甚至会让宿主像瘾君子倚赖毒.品一样依赖它,所以被寄生的越久就会越发抗拒救治,越是执念深重的宿主受它影响也越重──这一特性往往会成为驱除缚灵虫最大的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