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嫁给爱情》九拾期

40、抉择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张霆默的催命电话又在床头响起。
　　我睡得迷迷瞪瞪，只听见他压低声音对着电话，语气很是焦灼：“在什么地方……人质……什么！你说是谁？！……”
　　他的电话没讲完，我的手机竟然破天荒地也响了起来。
　　我不耐烦地抬手就要够手机，却被他一翻身抢了先，我还没反应过来，手机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我疑惑地皱皱眉：“干什么”
　　我的话还没问完，只听他语速飞快地对着他的电话道：“我知道是谁了，马上到！”
　　直到他挂了自己的电话，又摁了我手机的接听键，我才突觉事情不对。
　　我一时间心慌意乱，劈头就要枪他手里的手机：“谁的电话？为什么不让我听！你给我……”
　　电光火石间，一个男人巨大的说话声从我的手机里外泄出来：“戚小姐，你好啊！哦……我忘了，你可能不认识我，但你旁边的男人可对我熟悉得很呢！”
　　说罢，电话里突然传来一阵诡异得令人发寒的笑声。
　　我刚要说话，却被张霆默抢先开了口：“是我，你想干什么？”
　　“No，no，no……张队，别这么心急嘛！咱们俩有的是时间叙旧，我现在只对戚小姐感兴趣，毕竟……她的小情人可是攥在我手里呢！”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还没理清头绪，突然又听见那人在电话里对着身边另一个人说道：“是不是啊，孙先生？快向你的小情人求救，让她来救你，嗯？”
　　紧接便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孙启明的声音，他喊道：“戚悦……戚悦……别来！他是个疯子……呜呜……”
　　启明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塞上了嘴，呜呜咽咽地再说不出话来。
　　我急得眼泪都要下来：“启明！启明！”
　　那人发出了一系列狂魔似地笑，最后说了一句：“把我周围的警察撤走！你们俩单独过来见我。快点！我只给你们半小时！”
　　直到听到了电话里传来忙碌地“嘟嘟”声，我才渐渐恢复理智，开始飞快地往身上套着衣服。
　　张霆默阴冷的声音传来：“你不许去！”
　　我冲着他喊道：“我必须去！他点名要见我，我不到万一启明……”
　　他打断了我，双手压在了我的肩头，焦急地盯着我的眼睛：“他不会有事，我答应你一定把他安全地带回来！”
　　我拼尽全力挣脱开他的胳膊，从卧室冲到了客厅，眼睛往周围飞快地一扫便看见茶几的果盘里摆着一把水果刀。
　　我想也没想，一把捞过那刀子架上了自己的脖子。
　　张霆默大惊失色：“戚悦！”
　　我冷冷地看着他，握着刀的手却越来越用力，我能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刺痛，或许已然有鲜红的液体顺着刀尖淌了下来，我坚定地道：“带我去！”
　　张霆默紧紧闭了眼，疲惫地吸了口气，这才猛地睁开眼：“你保证，一切行动必须听我指挥！”
　　“我保证！”
　　时隔这么多年，再次坐到驾驶副座的位置上，我仍旧呼吸困难，冷汗涔涔，我甚至感觉到上衣衬衫已经黏腻地粘在了后背上，又湿又凉，足足像是靠上了一块冰。
　　我难受得厉害，只得把脑袋靠在座椅上，半睁半闭着眼，努力适应着，右手却抵着包包内壁，紧紧攥着藏在里面的那柄水果刀。
　　张霆默紧抿着唇，脸色阴沉得可怕，我从侧面看着他的半边轮廓，都觉得了连那线条都那样冷峻、生硬，再没有昔日的半点柔和。他全程车速飞快，一路上除了打过一个电话让他们那边的警察退守现场、找附近的制高点隐藏埋伏外，再未发一言。
　　我们按照地址到了一间烂尾楼前，车还没停稳，就见一个黑影一闪挡在了车前。
　　张霆默一个紧急刹车，我的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猛地前倾，余光又瞥见孙启明在那人的钳制下痛苦得皱眉的样子，一时间更觉得胸闷气短、急火攻心。
　　这时候张霆默突然缓和了脸色，用尽力压制的声音道：“你就在车里待着，听话！”
　　“我不！”说着，我已经开始拉车门，可我忘了此刻车门的开关在他那边。
　　我急了，咬牙瞪着他：“你若敢把我锁在这里，我就是装个头破血流也要砸了窗户出去！”
　　张霆默还皱着眉在犹豫，车前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隔着加护玻璃都能隐约听见他的咒骂声。
　　张霆默终究拗不过我，一偏头寒着脸快步下了车，我急忙也开了车门，生怕他在这当口真将车门反锁，那我岂非真的要靠脑袋去“撞”了！
　　那人头戴一个黑色鸭舌帽，皮肤黝黑，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面部狰狞，一双眼睛瞪得斗大，目露凶光，呲着牙，握着枪把的手却丝毫不肯放松，把那枪口紧紧抵在启明的太阳穴上，细看那指头的骨节都因为吃着力而略微发白，可见他此时的内心怕也十分忐忑。
　　启明嘴上被贴着黑色胶带，依旧呜呜咽咽地发不出声音，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眼神里尽是惊恐与无奈。
　　这边，张霆默坚定地双手举着枪，小心地趋步向前，我也用手撑着我这一侧废弃脚手架的横梁，勉励跟着他的步伐往车前行进着。
　　直到我们已经迈离了车身，那人才停止了后退，突然开了口：“停！就站在这个位置，把车钥匙扔回车旁！”
　　我急切地对张霆默道：“按他说的做！”
　　张霆默用一只手把钥匙往身后一扔，眼睛都没看一下，那钥匙就稳稳地躺在了车门左侧的地上，可他举着枪的另一只手却没有因这一系列动作而剧烈颤抖，我只感觉那枪依旧很稳、很有力，似乎下一秒就能在这双手的带动下刺穿那人的眉心。
　　那人眯着眼，视线越过我们看了一眼那钥匙，待确保无误后，脸色方略有缓和，只见他托着启明，警惕地往车前移动着步子。
　　“慢着！”我开口叫住了他。
　　“你现在的人质身体太弱，又有残疾，你带着他反而拖累，不如你把他放了，让我代替他。”
　　张霆默猛地冲我怒吼：“戚悦！”
　　我没理他，将双手摊开于肩前，小心地迈着步子朝那人走去。
　　那人突然肆意地大笑，面部肌肉抽动着，神情夸张地向张霆默挑衅道：“张队，想不到你的女人还真是重‘情义’啊！”
　　霎时间，我的余光瞥见从左侧而来的一个黑影向我扑来，紧接着我便只觉得右手腕间一凉，待我反应过来时，我的右手已经被一对手铐铐在了施工架的一条横梁上。
　　我一边用力甩着手腕，一边叫：“张霆默！你干什么！你放开我……”那脚手架随着我的剧烈动作发出“噼里啪啦”生了锈的钢管间相互碰撞的声音。
　　他最后和我对视了一眼，那眼神幽深得可怕，我注意到他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可我还是倔强地回瞪着他，他却偏过头再不看我一眼。
　　张霆默又往前走了两步，突然一旋手腕，把枪口朝上一立，又迅速蹲下了身子，竟然把手上的枪放在了地上！
　　我震惊得扯着嗓子直喊：“张霆默！”
　　他仿佛没有听见我的叫喊，一边束手稳步朝前走着一边冷冷地说了五个字：“放了他，我来。”
　　那人大喜过望，把孙启明随手往边上一推，启明体力不支倒在了旁边的地上，但总算是脱离了危险。
　　那人举直了胳膊，把手枪对准了面前的张霆默，眼睛里泛着诡异的光：“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三米，两米，一米……眼看着张霆默离那枪口越来越近，我屏住了呼吸，额头上的汗顺着眼角几乎就要淌到下巴上……
　　突然只听“嘭”的一声，我的身体随着那枪声强烈地一哆嗦，只觉得连心脏都在那一瞬间骤停了。
　　索性我眨眼一看，那人手里的枪此时已被张霆默掐着胳膊举过了头顶，显然，刚才那一枪已然飞上了天空。
　　电光火石间，两人已经厮打起来，张霆默瞅准时机，先是单脚踢飞了那人手上的枪，后又从背后钳制住了那人的一只胳膊，却见那人逆着力道转回身来，竟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那匕首在阳关下一闪，刺痛了我眼。
　　等我再一睁眼，张霆默黑色衬衫的一只袖子上已然被划破了一个口子，从那里隐约还流出了红色的液体，只是在那墨黑的布料映衬下，不甚明显，若不细看，只以为是水渍晕湿了一片。可我就是知道，那分明是他的血。
　　我的心蓦地一痛，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突然刺穿了一个洞，汩汩地流着同样鲜红的液体。
　　可张霆默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那人终于倒在了地上。张霆默顺势蹲下身来，把那人的身子翻过来，反剪了双手，控制在地。这时候，周遭才骤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警笛声，警车还未到，立时便有持着□□便衣三三两两地跑过来接手了张霆默身下的那罪犯。
　　“小姐，小姐！手铐已经打开了，你没受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