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嫁给爱情》九拾期

26、承诺

　　直到我脱下厚重的大衣露出了手腕，我才想起来，镯子竟然忘了摘！
　　我连忙摘下来藏进包包，也不知是不是心虚，我感觉张霆默的目光似乎扫过来了一瞬。
　　他没有询问。
　　我心下松了口气：“多亏了你，这两天反馈的节目收视率很高。”
　　他背对着我，正在台子上往杯子里倒着水：“是吗？那就好。我这几天没赶得及收听，还怕你怪我呢！”
　　我突然就感觉鼻子一酸，走过去从背后环上他的腰：“其实我……”
　　他突然转过身来，搂住我的后背打断了我：“好了好了，下次我一定准时收听。就算是在案发现场我也带着耳机边听边查，好吗？”
　　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深深地埋进他的怀中，收紧了胳膊，更加用力地搂住他、拥抱他……
　　好久以后我才明白，其实很少有事情能够瞒过一名刑警的眼。而每次我要骗他的时候，就总是试图用感情来麻痹他那根敏感的职业神经，让它迟缓成爱我的张霆默的。
　　那时候我每次都能看起来很狡黠地瞒天过海，他也总是我说什么信什么，信得那么恰到好处，多一分都不知情。
　　可事实是，他太爱我了，爱得不想去面对，也真的不想知道我想要瞒过他的那些事，因为他受不了，每一个谎话都足以把他的心刺穿，而唯一能让自己活下去的途径就只剩下了配合我。
　　多好，至少这样就可以受伤得不那么明显了。
　　只是这个道理我明白得太迟了。后来我想，要是早那么一次明白也是好的。
　　急救车的鸣笛声在我脑袋里嗡嗡地响着，地崩山摧地响着。
　　我站在医院的里，明晃晃的灯将我照的头昏目眩，周遭医生护士们指挥叫喊的声音嘈杂成一片。
　　我目送着那个浑身几乎被血浸湿了的启明被推进了抢救室，顿时像是失去了全身的气力，身子往后随意一仰，把整个身体都交给了背后那面冰冰凉凉的墙壁。
　　孙伯母眼里蕴着的泪，此时正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沿着她的脸颊一串串地下滑着。这让一个人到中年的女人保养得最值得骄傲的脸在一瞬间爬满了岁月的沧桑。
　　“孩子啊，伯母待你不薄吧！启明从小就喜欢你，死心塌地地喜欢你，我们家和你做邻居的那些年，他没有一天不往你们家跑的，就连考大学都非得要和你考同一所！所有的这些，我和你伯父都看在眼里，可我们什么也没说过，一次也没拦过。可是这一次……这一次你是要我儿子的命啊！”
　　若不是有孙伯父在背后搂着她，我真怕她就此崩溃。
　　我赶忙上去帮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哭着向她祈求：“伯母……伯母……都是我的错。您别这样，别这样……”
　　突然间，场景一换，我站到了启明的病房前。
　　此时，我真切地感受到，站在我面前白衣胜雪的医生掌握我和孙启明余生命运的救世主。从他们口里说出的每个字都重若千钧。
　　“右手臂……很遗憾。脑干部分还有一定的损伤，我们暂时不能精确预估病人醒来的时间，只希望病人的情况能越变越好。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那医生转身正要走，就被孙伯母一把拉住了衣袖：“医生，医生！求求你了！大致给我们个时间，到底多久？我们……我们两口子也好有个盼头啊！”
　　那男医生年纪不大，越年轻就越容易动容。果然，只见他叹了口气，扶住孙伯母的胳膊：“理论上讲，多久都有可能醒来。但是……向他这种情况的，六到七年以后醒来的案例不多。”
　　“伯母！伯母！”我眼疾手快，赶忙托住孙伯母摇摇欲坠的身体。
　　泪渍斑驳中，孙伯母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的东西太过复杂，又太过沉痛。而注定要令我记一辈子的还不仅仅是这个眼神，更是她后面的那个动作。
　　我只听见“噗通”一声闷响，再向下一看，孙伯母竟然屈膝跪在了我的面前。
　　“小悦，小悦……你知道的，我就这一个儿子，可他为了你已经这样了。伯母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伯母，您先起来，是我对不起启明。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答应的呢！”
　　孙伯母没有起身，而是用手背一把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她申请严肃，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我要你答应我，从今以后的七年内，除非启明能够醒来，你们便立即完婚。不然，你不得除他之外的任何男人结婚。七年以后，如果他真的……真的醒不过来，届时你结婚与否，我绝不干涉。”
　　我错愕地连连退了好几步，险些撞上了墙壁：“您这是要……要我现在就承诺嫁给他？”
　　“你和启明是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他的心思就是瞎子也看出来了。右手没了……可他学的是建筑啊！伯母替他求你了，满足他的这个心愿。我们唯一的儿子现在后半生都没有着落，我和你伯父死也不能瞑目啊！”
　　我轻轻地闭上眼，沉默了不知多久，这才深深地吸了口气，把孙伯母从地上扶起来：“您先起来，您给我几天时间，让我考虑一下……”
　　“戚悦！你在瞎说什么！”
　　王珮姗风尘仆仆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赶过来，还没进门就直截了当地打断了我的话。

　　在王珮姗的身后，还跟着那步履匆匆的房地产商。
　　“听妈妈说，你绝对不能答应她们！我们可以用别的方式来补偿。但这个要求绝对不行！”
　　那房地产商竟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悦悦，这件事情我们都知道了。结婚可是你一辈子的事儿。你妈说的对，这次就听她一回吧！”
　　只听他又对着孙伯母道：“您好，我是戚悦的继父。您儿子的医药费、住院费我们会全部承担。您若在经济上还有其他需求，我就是卖车卖房也绝对给您补上。只是戚悦她才刚满20岁，还请您在结婚这件事情上不要为难她。”
　　我死死盯着那房地产商，也不顾我下意识地将下嘴唇硬生生咬出了一丝腥甜的液体。
　　我看见他从靠近胸口的西服里侧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
　　那卡上明晃晃的烫金数字似乎要将我最后一点自尊磨破。我多么想高傲地一把打落那卡，可是我不能。
　　在这世上挣扎活了20年的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在金钱面前的那种卑微感、那种束手无力的挫败感。
　　霎时间，孙伯母突然冲过来死命拽住我的胳膊：“只要你答应嫁给我儿子，医药费我们家自己出，一分钱也不要他的！”
　　我睁大了眼睛，紧瞪着这位一夜间被岁月催白了鬓角的妇人。我不知道在那个瞬间里，我对她有没有产生过一丝类似钦佩的情感。
　　我听见了自己喉头嚅动的声音，然后听见了一个个汉语音节从我的嘴里蹦出：“好，我答应你。七年，我用婚姻等着他！”
　　伴随着“啪！”地一声，我的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一阵剧痛。
　　那房地产商惊呼道：“珮姗！”
　　我瞪着眼睛控制着眼眶里那不争气的液体，高傲地抬起头来看着给了我一巴掌的王珮姗。对，高傲，我现在终于可以履行上一秒在脑海中想象的这个姿态了。
　　“你打啊！打死我啊！打死我这个唯一的累赘，你就可以和他随心所欲了。打死我就没人知道你不堪回首的过去了！你……”
　　“住嘴！”那房地产商突然冲着我大吼，把他手里一直攥着的那张卡一把摁进我的臂弯里。
　　我看见王珮姗半闭着眼，倒在了他的怀里。他打横抱起了王珮姗，急匆匆地朝着病房门口走了。
　　我冲着他们大叫：“喂！你们回来！回来！我不要你的钱！不要！”
　　“戚悦！戚悦！你醒醒，戚悦！”
　　我疲惫地睁开眼，第一眼竟触上了张霆默焦虑的深情，他正用胳膊肘单手撑着身体看着我。
　　我伸手抹了把脸，触手竟是一片冰冰凉凉的液体。”
　　伴随着“啪！”地一声，我的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一阵剧痛。
　　那房地产商惊呼道：“珮姗！”
　　我瞪着眼睛控制着眼眶里那不争气的液体，高傲地抬起头来看着给了我一巴掌的王珮姗。对，高傲，我现在终于可以履行上一秒在脑海中想象的这个姿态了。
　　“你打啊！打死我啊！打死我这个唯一的累赘，你就可以和他随心所欲了。打死我就没人知道你不堪回首的过去了！你……”
　　“住嘴！”那房地产商突然冲着我大吼，把他手里一直攥着的那张卡一把摁进我的臂弯里。
　　我看见王珮姗半闭着眼，倒在了他的怀里。他打横抱起了王珮姗，急匆匆地朝着病房门口走了。
　　我冲着他们大叫：“喂！你们回来！回来！我不要你的钱！不要！”
　　“戚悦！戚悦！你醒醒，戚悦！”
　　我疲惫地睁开眼，第一眼竟触上了张霆默焦虑的深情，他正用胳膊肘单手撑着身体看着我。
　　我伸手抹了把脸，触手竟是一片冰冰凉凉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