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能嫁给爱情》九拾期

22、关心则乱

　　那是下午5点，我难得早下班一天，却又赶上地铁晚高峰。
　　我穿着呢子大衣排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愣是被挤出了薄薄一层汗，我伸手轻轻拂去额头的汗渍。没想到就是这一抬手的功夫，我感觉到右边大衣口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没成想却触到一双冰冰凉凉的手！旧汗尚未阴干的我又被活活吓出一身虚汗。
　　好在我反应灵敏，那双手刚被我一碰便开始死命挣脱，却被我狠狠扼住了手腕。
　　我将那手用力从口袋里拽了出来，眼睛顺着那手臂向上看，果不其然便对上一双瞪得溜圆，透露着凶光的眼睛。
　　那人看起来二十来岁，刺儿头，身穿黑色皮夹克，耳垂上还吊着个拇指大小的金圈。
　　我故意提高了声音道：“你怎么明目张胆偷东西呢！”
　　果然，站在周围的人一下子便都围拢过来凑个热闹。
　　我原本用一只手扣住那小偷的手腕，没成想这当口那人竟然不慌不忙地主动把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冲我笑道：“亲爱的，别闹了，就算我错了还不行吗？别开这种玩笑啊，大家都看着呢！”
　　周遭霎时传来一阵乱哄哄的笑声。
　　我气得还没顾得上说话，站台上的安全员就被引了来：“干嘛呢干嘛呢！怎么回事？”
　　我不卑不亢道：“他刚才从我衣服兜里偷东西，被我当场抓住了手。”
　　“同志，小两口招架，闹着玩儿的，您别见怪！”
　　只见他把胳膊搭上我的肩头：“亲爱的，差不多得了……”
　　我把他油乎乎的手一把掀开：“谁是你亲爱的！”
　　“这位同志，他真的是小偷……”
　　那安全员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要吵架回家吵去，别在这扰乱治安！”
　　“啪！”我一巴掌打在了那人的脸上。
　　“你干嘛！”
　　“揍你啊！没看出来吗！”
　　接着，我抡起斜挎包就往他身上猛地一通乱抽。
　　安全员拦住我的手：“别打了！”
　　那小偷龇牙咧嘴地大叫道：“你tmd的疯了！信不信我报警！”
　　我猛地瞪住那人的眼睛：“好啊！这可是你自找的，本来姑奶奶我还正想去一趟警局呢！去了就能知道究竟谁是你‘亲爱的’了。”
　　最终还是那安全员派人送我们去的派出所。小偷一路上嘴里骂骂咧咧的就没消停过，直至到派出所见了“警察叔叔”才总算老实了下来。
　　事情澄清得十分顺利，小偷很快就被派出所收押了。
　　原来这小偷是这一带的惯偷，已经前前后后被拘过不下四五回了。今日他前脚刚进派出所，后脚就被警察们认了出来。
　　“啪！”地一声，对面的警察合上了记录口供的文件夹。
　　“好了，戚小姐，感谢你的配合。有什么情况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现在您可以离开了。”
　　“警察同志，我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和我男朋友联系一下，我联系不上他。刚出了这种事，外面又黑，我一个人实在不敢回去。”
　　那人点点头，开始掏裤兜里的手机。
　　我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哦，对了！他也是你们的同行，只不过是刑警。”
　　那人果然抬头看了我一眼：“你男朋友叫什么？”
　　“张霆默。”
　　那人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是重案的张队，好说好说！他帮我们所破获过好几个大案，你等着，我这就帮你呼他！”
　　他正要拨响那号码，却被我叫住：“等等……”
　　“怎么了？”
　　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才说道：“警察同志，其实……其实也不是我联系不上他。是今天早上我和他拌了两句嘴，我……我可能话有点说重了。我怕我现在打给他……”
　　只见那人了然一笑，摆摆手道：“我懂我懂，我们家那位也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男人嘛，哪儿能和女人斤斤计较！行了，我帮你打给他！”
　　“警察大哥真是好人呐！”
　　不一会儿，电话就接通了，只听那警察断断续续对着电话说着：“喂，张队……对，是我……没有，不是案子的事儿。我们这刚有一位小姐晕在我们所门口了，她自称是你女朋友……对，是姓戚……人没事儿……好好，你先别急，我在这盯着呢……好，一会儿见。”
　　于是二十分钟后，我终于见到了他。
　　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人能于瞬间打破他所有的不冷静的话，我想那个人一定就是我。
　　关心则乱。
　　我突然便觉得鼻子一酸。我这样伤他，他竟然自始至终从未放弃过！
　　在环顾了一圈之后，张霆默终于看到了我，他快步走过来扶住我的肩头，看着我的眼睛里满满的尽是焦虑：“戚悦！你怎么样！”
　　但很快他便突然皱了眉，提高了声音道：“胡闹！你知道我有多着急！你……”
　　我不着痕迹地吸了吸鼻子，小声嘀咕道：“不这样，你怎么肯主动见我？”
　　“咳咳咳……”
　　那警察大哥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我们俩的对话：“张队，你先别激动。戚小姐今天确实是遇到点事儿，好在她聪明的很，这才没让那小偷捡到什么便宜。我是怕啊，我要不拿话骗你来，人戚小姐就要成那小贼的‘女朋友’了！”
　　张霆默似乎是真生气了，冷冷地问道：“那人在哪儿？”
　　“已经被我们拘了。你放心，这回关也关他个把月的，绝不便宜了他！”
　　张霆默点点头：“嗯，多谢。”
　　警察豪爽地摆摆手：“客气！行了行了，你们小两口没事儿的话赶紧回去吧！我这还得下班呢！回头我回去晚了，我家那位又该叨叨了！”
　　我抿着唇，小心翼翼地握上张霆默的手，故作委屈地说道：“早上是我不对，不该和你吵架。你别生气了，咱们回去吧！”
　　张霆默盯着我看了半晌，我竟一时看不穿那深邃如海的眼神隐藏着什么情感。
　　只见他没什么表情地用另外一只手缓缓移开了我的手，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走吧。”
　　出了警察局，他便自顾自地往地铁站的方向走。
　　我赶紧跟上去问道：“你去哪儿！”
　　他脚步停也没停：“送你回家。”
　　我小跑到他的前面，挡住他的去路，急急道：“出了这种事，我……我有点害怕，我不想回家。”
　　他转过身来地看着我：“那你想怎样？”
　　我仰头冲他笑着挑挑挑眉，语速飞快地道：“你们单位新分配的公寓不是就在附近吗？好歹相识一场，我都还没去过呢！择日不如撞日，你不如就请我去你那儿坐坐吧！”
　　张霆默斜睨了我一眼，一个错步绕开我继续朝地铁站走去。
　　我眼珠子一转，突然捂着肚子弯腰冲他叫道：“哎呦……”
　　果不其然他便顿了步子，转身抱怀稳稳地立在我面前，似乎是专程等着我的下文。
　　我自知瞒不过他，便只好直起腰来轻轻拍了拍肚子，软软地道：“我饿了。我这一下午还没吃饭呢！我想吃你包的虾仁玉米馅饺子了。”
　　“你不是前段时间刚去黔五味吃过吗？”
　　对于他得知我去黔五味吃饭的事，我并不感到十分惊奇，只撅嘴道：“不是你做的，不好吃。”
　　二十分钟后，我终于在他的带领下走进了他的公寓。
　　那公寓位于顶楼十二层，面积不算小，看起来少说也得有一百多平的样子，足足顶我那出租屋两个大。
　　我心下暗自有些气不过，想当初他还和我说我那地方两个人足够住，结果自己一个人却住了这么大的面积，难道不是他心口不一？然而生气之余，我又觉得有些疑惑，按说他工作不过才两年时间，即便是级别升得再快，可工龄毕竟不长，再怎样也不至于一下子就分到这样一套公寓吧？除非……
　　公寓布置得十分简约整洁，墨色的茶几上纤尘不染，光洁得能清晰地映出我和他的身影，深蓝色的窗帘对称折叠分散在窗户两侧，映出窗外沉沉月色依托下的万家灯火。
　　公寓的整个布局都显得内敛沉稳，低调朴素，却唯有窗台透明玻璃花盆里插着的一束满天星暗自芬芳，悄然成为了这屋内为数不多的一抹亮色。
　　他挽起袖子揉面的姿势一如既往地英俊。他做饭时的神情总是十分专注，似乎那乘在碗里的不是食材而是他最珍贵的什么物什一般，总是耐心地侍候着它们，一丝不苟。
　　半小时后，我终于吃上了那思念多时的饺子。
　　张霆默包的饺子不仅味道鲜美、肉馅入口即化，难得的是面皮很薄，外观上亦赏心悦目，从饺子外面依稀还能看到里面饱满多汁的肉馅。
　　我本来就饿得够呛，他又难得肯再为我下厨做顿饺子，我便再顾不上什么形象，对着饺子大快朵颐起来。
　　吃完了饺子，张霆默竟然二话没说地拉我起来：“坐也坐过了，饺子也吃完了，现在我也该送你回去了。”
　　我站起身来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