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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约救情敌 ...

  •   【第一章】

      很长时间里,楚延陵从心底里深深地厌恶、同时又渴望着约定日期的到来。

      “延陵,初六会醒来吧?”
      “……”
      “他再不醒,我就要撑不住了。”
      “吃了我那么多元力,他怎么好意思继续睡下去。”楚延陵挑起笑宽慰好友。

      元力从楚延陵的身体汩汩地流出,直至掏空所有的积力,他慢慢地窝进梨花椅里,像脱水已久的鱼一样无力地呼吸。

      沉睡的端木初六,得了楚延陵的元力,苍白的脸颊渐渐地浮出浅浅的红。这一抹红让「快要撑不住」的乔柯立刻活过来了,眸子发亮,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恋人的唇,专注,缠绵,全然忘了楚延陵的存在。

      “延陵,我送你回赤阳界吧。”
      “不必太客气。”

      其实,楚延陵更愿意像条死鱼一样陷在椅子里,像死去一样不被打扰地休息,他已没有多一分的力气行走。然而架不住乔柯太过执着的谢意,楚延陵慢慢地起身,刚抬步,脚下一趔趄。

      “你没事吧?”乔柯飞快扶住他。
      “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呢,明明快撑不下去的不是端木初六,而是自己,楚延陵厌恶着言不由衷的自己。
      如果当初坦诚一点,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初见时还是少年,恰是晴天,乔柯笑容灿烂,令楚延陵一见钟情。相遇太仓促,以及少年的青涩和骄傲,楚延陵从未说出过心中的恋意。数年后,再重逢,都已成年,而乔柯成了端木初六的恋人,这令又晚了一步的楚延陵更开不了口。

      原以为这一生永远在目之可及的暗处,看他俩嬉笑打闹。

      然而,半年前,端木初六忽遭意外,受到重伤,元神被碎,陷入昏迷,被放置在冰玉棺中。各种各样正道的方法都用尽了,没有任何作用,他气息越来越弱,濒临死亡。乔柯万念俱灰,竟投湖自尽。及时赶来的楚延陵狠狠地骂了乔柯一顿,可是他也清楚,端木初六一死,乔柯还是会寻死的。情急之下,楚延陵说出了「既然有换魂之术,就一定有修复元神之术」,并承诺自己去找。

      正道之路走不通,当然只能走歪门邪道。
      楚延陵于是拜入赤阳界。

      赤阳界,一个历史悠久的大门派,正道邪术,鱼龙混杂,位于荒凉凋敝的血炎群山之中。赤阳界崇尚武力,人情冷漠,因为弟子们为了修炼强大的武力甚至不择手段,因此江湖上名声不佳。乔柯不理解他为什么要入赤阳界,楚延陵有苦难言,除了赤阳界,上哪里找能修复元神的歪门邪术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楚延陵真的找到了一种「以自己的元神补他人元神」的邪术,也就是「移星妖吟」大法。

      「移星妖吟」,分作「移星」和「妖吟」,两者相辅相成不可分割。

      「移星」,通过经脉,让楚延陵的元力顺利运入端木初六体内。而每一次「移星」之后,楚延陵自己被掏空,元气大伤,甚至有性命之忧,急需汲取元力。此时,就需要「妖吟」之法来解决。
      「妖吟」,让楚延陵顺利地攫取大量的元力。

      「移星」未必能让情敌醒来,但能续命,能让乔柯怀着期待活下去。没错,所有的痛苦,楚延陵都能忍受,唯独不能忍受乔柯死去。不过,楚延陵从未透露过「妖吟」之术,因为这是一种难以启齿的修炼之术。

      “你们赤阳界的春天也来得太迟了。”一月,到处都是光秃秃的。
      “是冬天特别长。”

      “你是不是很冷啊?”乔柯脱下衣裳,裹住因灵力大损而虚弱的楚延陵。
      “还行。”

      “下个月你什么时候来?”
      “初十吧,那时候我的灵力最盛。”

      就是这种被心上人「期待着」「小心翼翼地对待着」的微妙的满足感,令楚延陵越陷越深。赤阳界有「外人勿入」的教规,目送意中人离开,楚延陵贪恋地裹紧衣裳,呼吸着衣服上熟悉而无法更近的气息。像海市蜃楼,永远追不上,却偏偏在目之可及的地方诱惑着自己。

      下月初十,让他厌恶又期待的日子。

      “来者何人?”新来的守门门童惊呼,“你受重伤了吗?”
      “嘘,你别动他,他一会儿就好。”另一个门童老道地阻止同伴,帮楚延陵开启了出入的屏障。

      运尽最后一点点元力,楚延陵进了屏障,体力不支倒在一旁的山石之上。他斜躺着,苦笑,果真像一条死鱼一样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早知道就不该逞强,在乔家躺上哪怕一刻钟也好。可是,他不想表现出一点点虚弱——因为,他是乔柯的支撑,他是高傲的楚少主,怎么能脆弱呢?

      真是活受罪啊,乔柯眼里只有端木初六。
      根本就是无望的恋情,所以,自己是想要个什么结果。

      意识越来越缥缈,只有冷,无边刺骨的冷侵蚀着所有的感官。在他要失去意识的一刻,一个温柔的声音「你怎么了」似远似近。「救救我」,然而楚延陵连这句话也说不出,那一刻,他像离水鱼一样无比渴望被拯救。

      一股元力忽然注入他的血脉。

      温暖、强大、而且醇厚的至阳之气,楚延陵伸手抓住了前方的幻影。「你好点了吗」,强大的气息从此而出,本能一般,楚延陵借助那股元力,撑起身体,亲了上去——此刻,他只需要这一种救赎,只需要,元力,攫取强大的元力。

      仿佛过了许久,楚延陵睁开眼睛。

      山清晰了,眼前的人也清晰了:对方是一个年轻男子,二十来岁,俊秀,腼腆,脸颊涨得通红,飞快地擦了一下嘴角,低下头,却又用余光偷偷地看楚延陵,模样极其生涩。

      楚延陵已有了力气,从容地起身:“多谢阁下相助,他日有缘再会。”
      看似从容,其实是仓皇而逃。

      多亏刚才那一脉元力,楚延陵顺利地上了天竹峰,回到山腰的屋子。才推开院门,就看到院子坐着一人——师父孤海辞。赤阳界,权力巅峰是宗主,宗主之下又有各种职位,界迎比长老略低一级别。孤海辞刚满三十,已是十二界迎之一,为人冷酷,教训弟子时尤其狠辣无情。

      “弟子见过师父。”
      “今天气色不错,没有用尽功力吗?”孤海辞冷冷地说。

      孤海辞知道楚延陵所有的事,「移星妖吟」就是他找到并教给楚延陵的。辩解毫无意义,楚延陵难为情地别开脸。孤海辞看了一眼,忽然伸手扯他的衣裳。楚延陵吓了一跳,连忙要护,然而衣裳已被扯碎了。「是乔柯的衣服啊」,楚延陵悲哀地想,挺直腰,抿紧嘴唇。

      “过来,我给你输元力!”孤海辞拽住他的手臂。

      没等反应过来,楚延陵跌跌撞撞,被孤海辞粗鲁地从院子里摔到了床上。意识马上会发生的事,楚延陵浑身寒毛都立起来了。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孤海辞的动作。虽不打算理会,可敲门声越来越紧急,声音越来越大,大有不开门誓不罢休的气势。孤海辞手一松,楚延陵不由得松一口气,束起腰带,稍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门外,是刚才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的脸色如常,甚至有一点冷淡,并不正眼看楚延陵,递上一块小玉佩:“落在石头上的,是你的吧?”声音也很冷,判若两人。楚延陵接过来一看,是乔柯的,应是刚才躺在石头上时落下的。

      楚延陵说:“多谢阁下特意送来。”

      男子没有作答,别开脸,一脸冷漠甚至有点生气。为什么态度会转变得这么大,刚才分别时,只是尴尬而已,楚延陵有些疑惑。男子忽然抬起眼睛,直视楚延陵的锁骨,生冷地说:“他们说你只接受灵力强大的人,多强大就行?”

      楚延陵瞬间明白了,他勾起笑,慢慢提起衣服盖住锁骨的掐痕:“至少,弟子前三吧。”
      男子愤然转身拂袖而去。

      楚延陵想,还好笑出来了,只有笑才能掩盖难堪与狼狈,才能显得不那么可怜。宁愿被人蔑视,也不愿意被人可怜。楚延陵拿起酒壶,叮叮当当,青梅酒剩了半壶,他仰头一口气喝完,将酒壶扔得远远的。走进房间,在孤海辞冷漠的目光里,毫不在意地扯开腰带。

      这就是「妖吟」之术。

      这世上,正常修炼,是不能让元力用尽的人在半个月内就恢复。除了,攫取他人的修为。攫取,要么用武力掠夺让他人屈服;要么像这样,奉献自己让他人自愿给予。要给端木初六续命,每月两次,是一个无底洞。楚延陵能去哪里掠夺,也就只能靠这种方法攫取了。

      那个高傲清白的楚少主,早已,不复存在了。
      早已,折碎了。

      二月初□□极冷。

      楚延陵意守丹田,将真气收归腹部,浑身充满了元力。这次恢复得特别快,而且灵力充盈,好久没有这么轻快的感觉了。以前,再怎么努力修炼,都只能恢复七八成功力。仔细起来,可能与那天的那名男子有关。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相约救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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