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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他想学开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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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林诗阳第一次来四教楼,踏上四楼的一瞬间,他的脚停了一下,四下张望,都说四教楼是辰兴的菜市场,原来是这意思。整个楼层人声鼎沸,吵闹欢笑声不绝于耳。
林诗阳眼看着身边跑过去一队队人,她们喊着追着,脸上的笑容当真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再想想一教楼内的死气沉沉,简直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说不上是羡慕,只是在心底蔓延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向往。
四教楼的四楼有六个班,是高一的音体美三类特长生,他们在学校里是以散漫和闯祸出名的,六个班关系极好,逢课间必串门。
如果说整个四教楼是个菜市场,那体育二十六班就是菜场里的大甩卖区,不止噪声最大,闹得也是最欢的。
今天下午的大课间没有集训,吴逪趴在桌上玩手机,贪食蛇吞果子,他的蛇已经能转屏幕两圈了,创下目前最高纪录。此时他正全神贯注,眉头皱的紧紧的,附近的人玩的再欢也都长眼的自动退避开。
“我艹。”李飞飞转过头来。“吴逪。”
“滚。”吴逪眼都没抬一下。
“我艹。”他继续重复。“吴逪。”
这两词发音十分相似,听得吴逪特别不舒服。受到外界打扰,手机屏幕上的长尾蛇一头撞在了自己的肚子上,Game over!
吴逪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拍,“你他妈喊什么?”
怒目直瞪着身前的李飞飞,可飞哥压根没看他,整个教室变得空前的静,简直像画面被冻结了,所有目光都专注在后门。吴逪扭了下头,就见林诗阳站在那里,瘦高的他站的笔直,一身校服干净整洁的连个褶都没有,不知为什么,同样是蓝黑白相间的春季校服,穿在他身上精神抖擞,格外合身,直像竖在柜台里的model。
林诗阳看到吴逪看向自己,笑着朝他点点头。
“我艹(逪),告诉我,林代表刚才是不是对我笑了?”李飞飞激动的一把抓住吴逪的手。
吴逪甩蟑螂一样甩开他,“笑屁。”说完,站起身朝外走去。
“吴逪。”林诗阳笑着说道。“忙吗,想请你帮个忙。”
“说。”
“之前锁铺碰见你,见你总在摆弄锁,所以想问问… …你会开锁吗?我的柜子打不开了,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
“不一定行,试试。”
“好。”林诗阳眼中忽地一明,脸上的笑愈欢。
“等着。”逪走回教室,背上挎包,临走的时候推了一把李飞飞拖着脑袋的手臂,因为压到他的笔袋了。
“哎,你们去哪。”李飞飞不想错过这个八卦的机会。“捎我一个呗?”
“滚蛋!”吴逪抽出笔袋塞进书包,走出教室。“走吧。”留下一屋子呆若木鸡的人。
“谢了。”
他没看错,这人真的是外冷内热。原本是抱着可能碰壁的心来的,现在突然特别庆幸自己走了这一趟。尽管吴逪没承诺他一定能修好,可林诗阳也说不上哪来的信心,他就觉得吴逪能做到。
这两人走在校园里,回头率是百分之一百三,多出那百分之三十是看到的人又拉着其他人来看的,林语婳就是那三十中的一个。
“那么远看的清吗?大高个多了去了,确定是二十六班吴逪吗?”林语婳半个身子都探到窗子外面了,要不是鹿铃铃一只手紧紧拽着她,感觉随时要从窗户跳下去一样。
“没错的,我刚在楼下看的真真切切,个高的多的是,这么壮的就一个,吴逪。”鹿铃铃急着跑上来,现在还有些喘。
“要不要给你哥打个电话,他是不是被胁迫了?”姚桃语气有些紧张,“韩剧里不经常演么?流氓欺负学霸,私下里逼迫他们做个卷子答个题什么的,你哥可是学霸中的精英,那吴逪不就是学渣中的流氓吗?”
“能再扯点吗?你当我瞎啊!人家俩有说有笑从三教楼穿过去的,你哥脸上都快开花了。我就没见过叫流氓欺负着还这么春风得意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姚桃长松了一口气。
林语婳却始终皱着眉头,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二教楼的拐角处,视线还未收回来。
鹿铃铃看到她脸色不好,问道:“怎么了,小花?”
林语婳一只手托着腮,叹了口气。“没啥。”停顿了一会儿,又道,“只是觉得,在我印象里我哥高高大大的像棵树,可是……”
“远处这么一看,尤其是他站在那个吴逪身边,我才发觉原来我哥一点也不高大。”
鹿铃铃搂着林语婳的肩膀,脑袋依偎着脑袋。“是啊,这几年你哥给你又当哥又当妈,可不就是你避风避雨的大树嘛,可他跟我们一样大啊。不过话说回来,你哥最近真的瘦了不少啊。”
“嗯。”林语婳的视线又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 ……
林诗阳拿着吴逪的笔袋,一脸沉思状。这哪是笔袋?简直是五金工具箱。里面有一盒细针、一块磁铁、一捆细铁丝、几根粗铁丝,螺丝刀、短锯、扳子。林诗阳现在可以确信,吴逪每天真的是去老张那里学艺的。
“你这锁芯没坏,就是卡着东西了。”吴逪敲了敲柜子,淡颜道:“倒也不难办。”
“你说。”
“锁后面的挡子卡着东西了,看不到卡的是什么,挺硬的,从缝里挑不开。”
林诗阳一副认真模样看着他,点点头。
吴逪把视线移开,落在柜子上,“只要把柜子门掰开,把卡的东西取出来就能开。但是里面挡子肯定会掰弯,不过再掰直了还能用。”
“行,听你的。”原理林诗阳自然听懂了,可是,“那档子很结实,又在里面,不好弄弯吧。”
“只要你说能掰就行。”吴逪右手拉着柜子把手,左手按在旁边的柜子上,没任何预兆,先是“咣”一声巨响,接着又是“哗啦啦”一声。
吴逪就这一下,柜子就被暴力打开了,林诗阳愣住了,没想到他力气大的这么没谱。
吴逪也愣了,因为柜子打开的一瞬间,里面就像洪水卸了闸,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倾泻而下,他一脸懵地低下头,只见一地的信封,把他鞋都埋了。
两人抬头,不期然对视了一下,两脸黑线。
…… ……
幸亏有吴逪,林诗阳在放学之前拿到了自己的书包,放学铃声一响他就离开了教室,然而还是有些穷追不舍绕着远路扯着谎也要陪林诗阳一起回家的。
林诗阳推着车子,后面跟着一群车子,出校门口时一副浩浩荡荡的场面。
快到星辰街路口老张的锁店,林诗阳钻进店里不走了。等在后面的人群渐渐散去。
“找锉子啊?”
林诗阳回过神,反应过来老张口中的锉子应该是吴逪,回道,“是,找他有点事,他今天还来这里吗?”
“来。”老张笑笑。“肯定来,我这棚子快成他半个家了,早晚准时来报道。”老张从屋子里拿了个马扎,放在林诗阳面前。“我就说你俩是朋友吧,上回那小子还不好意思承认。你坐着等等吧,他今儿可能有比赛,要不就是训练,完事总会来的。”
“谢谢。”林诗阳双手接过马扎坐下,恭敬地躬了一下身子,“我叫林诗阳。”
“嗯,好。你坐吧,我这忙会儿。”
“您先忙。”
老张刚进了一批货乱七八糟堆在店里,他收拾了一会儿抬头时看见林诗阳正望着地上的黑纸盒子发呆。
“会穿针不?”
林诗阳看了眼老张,点点头。“会。”
老张笑着指了指他脸前的黑纸箱子,“你把两只手伸进去,试试那线还能穿过去不?”
林诗阳恍然大悟,原来吴逪每天抱着这个大纸箱一直在做这个。
原来,柜子上的血迹是这么来的。
“针线都在你脚边呢。”老张看他一直盯着箱子瞧,以为他有兴致。
林诗阳自然是好奇的,他左手拿着针右手拿着线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伸进纸箱里,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左手的拇指不停地摸索着针眼的高度右手在此高度上一点点前进,他一点也不着急,既然看不见,索性闭着眼在脑海中想象线和针在纸箱里的情形。
老张一直在观察他,他和吴逪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性格,吴逪第一次伸手进纸箱一下就给扎了,火急火燎的性子没几分钟就要闹一闹,而林诗阳往这里一坐,浑身上下就透着一个字,静。
“好像是… …成了。”林诗阳的一句话打断了老张的思绪。
“成了?”
林诗阳拿着手里挂着线线的针晃了晃,脸上的笑明媚的好似日出的第一缕阳光,但凡瞧见的人,都会忍不住的跟着扬起嘴角。
老张歪着头笑出一脸褶子,说道:“矬子要是有一半你的天分,少遭多少罪。”
“他是跟着您学修锁吗?”
“修啥啊,他想学开锁!”
林诗阳有些吃惊。
老张瞧了瞧他的脸色,掏出根烟点上,吞吐两下,含笑说道,“放心,我们这行当也是有讲究的,我瞅这孩子性子虽然急了些,但也走不上歪路。”
这一点林诗阳赞成,回想他第一次见吴逪,乍一看,凶是凶,但凶的一脸正气。
“孩子,你不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回家晚了别叫父母担心啊。”
“我父母不在家。”林诗阳笑笑,只是此时的笑容里隐隐透着一丝苦涩。
星辰街的学生越来越少了,路口停着几辆车,有一辆车的车门打开,一个中年女子笑意盈盈的接过一个男孩的书包,抚摸着他的头,笑着说了什么,两个人一起上车,车门关闭,车缓缓开走。
林诗阳淡淡的看着,嘴角始终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仿佛这弧度是他天生带着的。
当吴逪看到林诗阳沉静的坐在锁店门口,手里抱着的篮球滑了一下,咕噜噜撞到路边的牙子又弹了回来。
他刚拾起球,抬脸就看到林诗阳灿烂地对他笑。心忖:这人怎么就那么爱笑?是真的想笑才笑的吗?还是只是一种习惯。
“找我?”吴逪把球往棚子角落一丢,低头看着林诗阳。
林诗阳瞧见他一头的汗,应该是刚打完球。吴逪的身材太高大了,往这一站几乎沾满了他所有视线,这样仰视他,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