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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20大战在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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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第四个周,没有考试,没有比赛,却有个重大的日子。第四周的周二是520,俗称“我爱你节”。
没人知道这节日是从何时流行起来的,在爱情里再小的事也值得被无限放大。
520这样一个浪漫的日子,暗恋的人蠢蠢欲动,明恋的人轰轰烈烈,从周一开始,整个校园都沉浸在一种发甜发腻的空气里。
“艹!”一声怒吼将半条街的人吓的一颤。
吴逪把手里的针往地上一扔,吼道:“让我一大老爷们弄些这个,老头,你是故意整我的吧?”
老张嘬了口手里的烟,笑出一脸褶子。装模作样的摇着头吟道:“灯前桁衣疑不亮,月下穿针觉最难。你懂啥,这点手都练不熟,你还想学手艺?早呢!”
吴逪想跟老张学开锁,可老张给了他一捆彩线满满一盒针,吴逪每天早来晚归,坐下就开始穿针引线,眼看一盒子针都要穿完了。
“你瞅瞅,你刚开始穿针的时候手都是哆嗦的,现在利索多了不?要练铁砂掌先碎百斤沙,这些都是基本功,娃子你晓得不?”
吴逪沉着脸,懒得与他吵,一撸袖子,继续穿针。
“老张,老张在吗?”一个中年妇女骑着电动车停在路旁,目光瞥到棚子里的吴逪,咧嘴一笑。“哟,哪来的小帅哥,老张,你家的不?”
“你快别说笑了,我找个一米九的媳妇也生不出这么个大高个儿啊。”老张笑着走出来,边说边拾起地上吴逪穿针的盒子。
“来,五百根。”把盒子递出去,长长的线飘荡在半空。
“哎哟,有些浅色的线都给我弄脏了,我这十字绣是个细活,以后可要小心些啊。”
“好,以后注意。”
“那行,老规矩,等这活完了一起给你结账。”
“好说好说。”
中年女人将针盒子收进前筐里,临走时又看了吴逪一眼,细声说道,“小伙儿,老张给你多少钱啊?他一个二道贩子,要不你跟我干,阿姨多分你点喏。”
吴逪手指攥的咔咔响,再看向老张的眼神,全是杀气。
老张抢着开口,“你别管我让你干啥,你信我,一个月以后,我保你没有开不开的门锁。”老张把烟头往地上一扔,踩了踩,“绝不假大空!”
吴逪冷哼一声,拿起线继续穿针,手指又开始颤抖。
最后一遍预备铃刚响过,吴逪扛着包走进教室,他转学至今还没有自己的储物柜,他的挎包都是挂在桌子边。
吴逪放好包,前座的李飞飞转过身递给他个东西,吴逪接过来一看,是个粉色的信封。上面写着“吴逪”两字,十分秀气。
“干嘛?”吴逪一抬眼皮。
“你说干嘛,有人托我给你的,八成是情书。”他想到什么,突然摆摆手,“我可没看啊!”
“哪来的?”
“十七班冯佳卉,你肯定不认识啦。她是我初中同桌,知道咱俩一个队求我转交给你。”李飞飞没干过这种事,犯难的抓了抓头。“话说,我只送信不传话,你同不同意的都别告诉我啊。”
吴逪拿在手里看了一圈,一股刺鼻的香水味,让他不禁皱起眉头。
不到两分钟李飞飞又转过身,“你准备怎么答复啊?”
“你不是不关心吗?”
“我就好奇,随便问问。”他想了想,又道,“人家一小姑娘,你别太凶,给人弄哭了。”
无措冷笑,“不正好给你机会吗?”
“什、什么呀?我飞哥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嘛,真逗!”说罢,红着耳根子转回身。
老师一进门,教室顿时安静下来,吴逪把信扔进桌洞,低头一看,里面还有几个信封,长的方的,信封清一色都是粉红的。
吴逪把书包往里一塞,信被顶到最里面。
…… ……
施工队一歇不歇,铿铿锵锵又一上午,林诗阳走出教室感觉脑袋沉的像石头,全身血液都集中在耳朵才能听见英语老师那蚊子哼哼的声音,这样一来脑子的血就不够用了,新学的单词和语法只能靠复习了。
上了食堂三楼,就像进了桃花源,安静、宽阔、幽幽饭香,林诗阳不由自主深吸一口气,真想在这里上一天自习。
“阳春面,加个煎蛋,谢谢。”
服务员笑笑,“我们现在不供应阳春面了,新上了肉丸面,价格是一样的,您看行吗?”
林诗阳愣了下,拿过菜单翻到最后一页,价钱那栏还是12,只是红纸写了个“肉丸面”盖住了以前的“阳春面”三字。
·“好啊。”这不是明摆着占便宜的事吗。
肉丸面上来的时候,向来在吃上没什么讲究的林诗阳眼睛还是亮了一下。这是新招了个团肉丸的师傅吗?一碗面上铺着满满一层切成片的四喜丸子,旁边点缀着三两根油菜叶,肉丸里还有蛋膏和虾仁,连面汤里都有肉香。
确定不会赔本吗?
林诗阳咽了下口水,决定先吃面再温书。
这时的服务员走回柜台,拿出菜单翻到最后一页,把写着“肉丸面”的红纸撕掉,摇头念叨:“现在的孩子,真能折腾。”
…… ……
大战前的硝烟已经弥漫四周,走在校园里一眼就能分辨出哪些是有情侣的哪些是单身狗,星辰中学头顶一片天被分成两半,一半是艳阳高照,一半是雷雨交加。
这种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日历上显示5月20日。
清晨,林诗阳站在客厅里抬头看了两次表,确定自己没看错。林语婳已经洗漱穿戴完毕,站在大门外正在穿鞋。
她今天头发格外亮,不止头发,整个脸也好似在发光,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手脚,眼睛看着也大了一圈,嘴巴上涂得粉粉亮亮的。
“阳妈,我出门了。”
林诗阳手里的牙刷差点掉地上。“你怎么走,是坐许杨家的车吗?”
“是啊,约好了,他已经到楼下了。”
“行,那、那你今天……”
“咚。”门已经关上了。林诗阳懵了一脸。
今天真是个古怪的日子,林诗阳在心中念叨,这一路骑车到学校,跟他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都是些连印象都没有的陌生人,而且基本都是女生。骑到学校的时候,一条新闻都没听完。
刚抵达星辰街路口,林诗阳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最近吴逪每天早晨都在老张这里,前几天他总是紧皱着眉头手在摆弄什么,今天他身前抱了个大纸箱,两只手插在里面完全看不到手在盒子里干些什么,只是脸上的神情比前几天更加凝重。
“吴逪。”林诗阳喊了声。
“哦。”吴逪抬头应了声,没什么精神。
林诗阳笑笑继续往前,吴逪回过头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艹!”吴逪全身一颤,手猛地从从箱子里抽出来,右手食指上渗出个血点。
“小子,专心点。俩眼瞪着的时候你都穿不利索,这看不见的时候更歹专心。”
“我艹!穿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闭着眼一秒能穿三根,就算出徒了。”
老张手指勾着一把四环的大铜锁,拿起地上一截软铁丝,眼望着吴逪,嘎巴一声锁就开了。
“那你这手艺是跟谁学的?”吴逪朝老张问道。
“祖上传下来的。”
吴逪有点意外,“祖传的你愿意教我?”
老张从前胸口袋掏了根烟出来,点上抽了口,望着远处的校门,幽幽道:“我没娃,往后没得传喽。”笑着低头看了看吴逪,又道,“你小子虽说手笨了点,架不住我喜欢你这性子呀!”
吴逪一怔,眼中划过一丝异动,许久,又把头低下,手伸进箱子里,继续穿针。
… …
上午两节课还算平静,三节课后的大课间,整个校园不淡定了一下。
理科实验班大课间有不用跑操的特权,一教楼里一二班学生都在自习,林诗阳去了一趟洗手间再回到座位见到桌上多了封信,这会他已经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情书也早就见惯了。忽略班里同学投来的各种目光,林诗阳不做声地将信塞进桌洞里,低头继续温书。
“林诗阳。”
叫他的是班长云佳慧。
她脸颊泛红,目光避开林诗阳,有些不自然。站在林诗阳桌子边,手指敲了敲他的桌角,低声道:“你上午交语文作业的时候,呃,你应该是没有检查,你的作文本里夹着一封信。”说着,拿出一个淡蓝色信封。
这应该是有人一早把信夹在了他的本子里,林诗阳没看到就给交上去了。不过,林佳慧又是怎么从他的作业本里发现信的呢?
林诗阳没在细想下去。他接过信,笑笑,“谢谢班长。”
不知道为什么,云佳慧平时听到“班长”这称呼头都能仰的高一些,可唯独不想林诗阳这样唤她。
“不用老叫我班长啊,叫名字就好。”
林诗阳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笑着,云佳慧站在原地看着他,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许久,又开口:“林诗阳,中午要不要一起去食……”
“林诗阳,外面有人找。”有人喊道。
林诗阳歉意的朝云佳慧点点头,走出教室。在男女感情方面他是迟钝一些,可不傻,云佳慧刚刚的话虽没说完但意思他猜出了个七七八八,不管现在站在教室外的是谁,都算是救了他。
只是没想到,逃出虎穴,又进狼窝。一整个大课间,他被陆陆续续叫出去四次,就这样一次次拒绝别人的邀请,一次次说着抱歉,林诗阳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很久没有出现的名字:付蓉。
这种时候,如果她在,或许能轻松不少。
突然发觉自己此时这种想法很无耻,使劲摇了摇头,将思绪拉回课本上。
今天一整天真的很难熬,后面的每个课间都有会女生向他讨教问题,简直题无巨细生怕一个问题难不住林诗阳拖不到预备铃响似的,林诗阳的同桌干脆掏出海绵耳塞堵在耳朵里。
靠到下午大课间,林诗阳跟参加完月考一样,身心俱疲。整理下桌面,把桌洞里的信夹在书本里,一共五封,还好,看来上了高中以后大家的心智也成熟了,不会再出现初中时那样载着一篓子情书回家的情形了。
毕竟是重点高中,女生还是矜持一些的。林诗阳这样天真的想着。
同桌从外面回来,一脸复杂地看着林诗阳。“你有个难题。”
“今天难题可真多。”林诗阳朝他扬起个苦涩的笑。
“教室外面一群女生,那眼儿都跟狼似的,我在猜,今晚放学你跟谁走?”
“……”
同桌拍拍他的肩膀,“林诗阳,我再也不妒忌你了。”
林诗阳想起早上出门时林语婳是打扮过的,这种日子对于林诗阳来说是外敌入侵,对于林语婳来说是自己地盘上的保卫战,她已身经百战游刃有余,可林诗阳还是有些担心。
今天一天手机短信不停,他就索性关机锁在储物柜里了。
林诗阳准备开柜子的时候发现钥匙转不动,他使劲扭了几下眼看钥匙都要弯了。
林诗阳盯着柜子边缘看了看,缝隙里似乎卡住什么东西,他用饭卡在缝隙里抽了几下,是一封信卡在边上了。抽出信,再转钥匙,依旧转动不。
学校里分给每个学生的柜子空间不大,里面放个书包基本就满了,锁口是挂钩式的,一旦卡住了东西,钥匙从外面就转不动了。林诗阳用了饭卡、尺子,还借了女生的发卡,依然打不开柜子,班里几个热心的同学凑上来帮忙,忙了半天依然无法打开。
这可怎么办?不止是手机书包,晚上要复习的书也在包里。
“好办,咱这种柜子经常出问题的,你知道校门口锁铺的老张吗?他专管修这个。”
林诗阳点点头,又想到一事,“可是,他是校外人员,能进来修柜子吗?”
“让班主任出个条交给门卫就行了,让老张进来当着他面开,都是这样的。”有修过柜子的同学指点道。
“嗯,那我现在去。”
“不要!”“别!”“不行!”几声呼喊从不同方向传来,林诗阳呆了一下,四下一看,教室里探出几个头,柜子边站着几个人,都是女生,一脸焦急的望向这边。
林诗阳先是愣了一下,看着她们的脸色心里渐渐明白过来,此时他手里还捏着刚才从缝隙里抽出来的一封粉色的信。
柜子里肯定还有信,显然这些东西的是班主任不能见的。
“……”林诗阳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觉得他林诗阳脾气好,从来没人见过他发火,甚至以为他的忍耐是无极限的,可是,火憋在心里久了往往会变成无奈,怒火是用来攻击别人的,而无奈,伤害的是自己。
“林诗阳,你就等等嘛,放了学你同门卫叔叔讲一讲,就能带人进来了。”
“就是嘛,也不急那一会儿呀。你要看什么书,可以借我的。”
“我也是,你借我的也行的。”
“你一个二班的来这干嘛,借书还用得到你们吗?”
“该你什么事了?”
叽叽喳喳女生们在吵闹,盖过窗外施工队的声音。这几天他的耳朵真的很累,晚上睡觉都会耳鸣,现在他的心又烦又乱。林诗阳揉了揉太阳穴,她们说的话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说到开锁的老张,林诗阳脑海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很好记的名字,吴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