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纨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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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合璧这几日几乎都歇在床上，沈溪对这阴晴不定的少爷十万分不放心。汤药源源不断地送往房内，仿佛这样便能从这褐色的汁水里煨出个生机勃勃的沈合璧来。沈合璧自是苦不堪言，每当那一股淡淡的药味袭来，伴着小厮的絮絮叨叨，只觉度日如年。
每一次的目标人物都只有宿主自己寻找，找到后拿到对方手中的完整信物并刷满好感度才算完成任务。期间系统会给出几条线索，并且在重要的时间节点，系统都会给予提示，所以，总体来讲，找对目标人物就是关键。
目前已知的一号人物便是丞相府庶长子陆思邈。沈合璧搜寻脑海中的记忆，也只有几个零星的片段。
“容声，下，下学了来不来百味楼啊，那里的荷叶鸡可好吃啦！”眉目舒展的少年拦住长身玉立的青年，面容泛着病态的苍白，唇不点而朱。
“陆某正要赴赵兄的棋局，谢过殊云好意。”陆思邈客气疏离地拱了拱手，便转身走了，白衣更衬得他风姿卓然。徒留少年在原地气急败坏地跺跺脚，无可奈何。
......
沈合璧从系统那得知明日便是华阳公主二八岁宴，表面上庆贺，实际也是世家们的相亲宴。
公主选驸马，公子择千金。
本来是要沈合璧的哥哥沈熔金去的，但是他年轻有为的兄长去岁便得了职位，前些天去了永州，短时间内估计赶不回来。病病歪歪的沈合璧只得出面走个过场，毕竟是长公主的宴席，两个都不去未免失了礼数。
一向睡到日上三竿也不起的沈合璧一大早就被郁氏从被窝里拉起来装点，不停地拿着衣服往身上比划，直到郁氏左手一件象牙白暗纹兜罗锦裰衣，右手一条宝蓝竹纹蜀江锦鹤氅，打量良久，才满意地点点头，吩咐婢女给小少爷换上，边帮沈合璧挑着玉冠边说到：“你如果尚了公主也好，挂个闲职做天家的驸马，以后惹了什么祸，要是你爹和你哥顶不住了，还有公主给你撑着。”说完似嗔似怪地弹了弹昏昏欲睡的沈合璧的额头。
沈合璧眯着眼，整个人困得不行，他现在就是个软体动物，恨不得找到什么东西攀上继续睡。郁氏亲手竖上镶着雀蓝宝石的银丝发冠，少年银冠正耸，牙白显得高挑秀雅，鹤氅保暖又轻盈，走动见更显体态风流，郁氏感叹：虽然知道燕珺定然看不上这小子，但若是她自己有个女儿，碰到这样的少年郎也定会派人去问明府第。
然而雅正不过一瞬，沈合璧就无骨头般歪倒在沈溪身上，双手抱着沈溪肩膀，模糊说着：“给本少爷稳住，让我再睡会...”沈溪僵着身子不敢动，憋红了一张脸，两个丫鬟在旁边偷笑，郁氏也哭笑不得：算了算了，她家璧儿比女儿家还娇呢。
给长公主的贺礼也要斟酌，郁氏最后挑了一幅唐玮大师的秋山狩猎图，仔细装裱好让婢女带上。唐玮是前几年声名鹊起的景物画师，作品雄劲，浓墨重彩，后来成了御用画师后，价格自然也水涨船高，只是原本豪放不羁的风格因此有所收敛，这幅秋山狩猎成了为数不多的早期珍贵作品，倒是符合长公主的脾性。
沈合璧在被扶上马车时已过午时，他和郁氏都提前吃了几盘糕点，宫宴还是礼仪最重要。车上添了许多软枕，郁氏给沈合璧塞了个手炉后，开始苦口婆心地讲着等会进宫后的礼仪规矩，低声絮叨：“可别让别人觉得我们尚书府不懂礼...”沈合璧敷衍地点头应声，掀开帘子往外看，沈府在长街的西边，这一边住的都是官宦人家，许多府邸门口的马车都启程陆陆续续跟在了他们后头。
不多时，他们快进宫了。
华阳公主是当今圣上的长女，皇后所出，也是最受宠爱的公主，天家女身份尊贵无匹却活泼好动，圣上特令其和皇子一样在太学读书，学诗书骑射，如今年十六，皇后开始有点着急为她找驸马了，毕竟一般女儿家十五岁便订亲了，长公主直到十六岁还是没有定下来。私下递过来的青年才俊画像没有一百也有五十，长公主总是推脱不合眼缘，皇后无奈，这才办这一场岁宴延上京夫人携自家公子贺岁。
驸马直接从三品，听着位高但无实权，虽有一生荣华富贵，但一不能参加科举，二不能纳妾，和离更是要看公主的脸色。尚公主对于志向远大有所抱负的官家子弟着实是把悬顶之剑，一旦被选上那必然是苦不堪言，还得小心斟酌词句表达自身不才难以和公主相配。
沈合璧倒是无所谓，他病秧子纨绔的名声是上京出了名的，这也是他娘郁氏感叹皇后肯定瞧不上他的缘故。就算一打眼被他这翩翩斯文的外表骗上一骗，他这风流羸弱的驸马能否驾驭的了骑射全能的长公主...咳，也是个问题。
如此一来，这岁宴倒是个接触可疑目标人物的大好时机。
沈合璧脑内问系统：“统哥，你觉得有哪些人是我需要去试探的？给我点提示呗~”系统坑的地方还是得骂，但是该求助的时候，沈合璧他王境泽，啊不，大丈夫能屈能伸！电流声过后，响起了系统机械的声音：“诉求驳回，只有宿主和嫌疑人物以及目标人物接触后才能得到反馈。”
淦！沈合璧心中掀桌，那么多个公子王孙你让我怎么找？？
这也是攻略的特性，目标人物一般来说非富即贵，偶有例外也是天赋异禀，不论是在哪一方面...沈合璧叹了口气，抬腿跟着郁氏进了元启殿。
甫一进门便是暖融融的香气，沈合璧跟着郁氏拜见了皇后薛氏，膝盖还未碰地便被扶起，他娘已经开始和皇后密谈了，郁氏今日着了湖绿半袖冰染曲裾裙，整个人青翠又窈窕，而皇后则是广袖浅棕色缎衣，头上低调地垂了支雕着凤凰的暗金色步摇。两个人亲密地说了些体几话，不时看向沈合璧。不知郁氏说了什么俏皮话，逗得皇后乐不可支。
女眷的场地设在西北角那一块，隔了仕女屏风影影绰绰，皇后迎接女眷，而他们这群适龄备选青少年则由司礼监的青衣太监引路在殿中按父兄官位落座。
给他带路的小太监似是知道他身体虚弱，倒走得缓慢，快到了时殷勤地拉开座椅，沈合璧一看，好家伙，皇后娘娘还偷偷在他的座椅上加塞了软垫，于是心情颇好地抛给小太监一个碎金子。
沈合璧的位置靠前，对面是吏部尚书之子史蕴良，陆思邈则在史蕴良的上首。
沈合璧沈合璧原本还在计划着宴会中途怎么接触到陆思邈，一落座便瞥见了旁边一个穿着长缨色的家伙和他使劲挥手，扭头一看，不是薛英光还是谁。薛英光见沈合璧给他翻了个白眼，手挥得更得劲了，激动得面色红润，最后实在按捺不住，又看最上面皇后和长公主等人还在西北角女眷那块，仗着礼官在前头迎接，竟私自站起来偷偷往沈合璧这边溜。
沈合璧惊得人都坐直了，心想着都被引导落座了，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周围人则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对面坐得板正的史蕴良更是皱着眉头，向他头来不赞同的目光，沈合璧心里简直血崩，薛英光虽然武力值高，又有个长街小霸王的名头，但那缺心眼的名头和他纨绔的名头不遑多让。而沈合璧拖着一副走三步都要喘的身体居然还能在京城纨绔中名列前茅，而他平时又与薛英光走得近，这很难不让人觉得那些纨绔的点子都是他想的......包括这次薛英光突然向他跑来，十有八九就是沈合璧先招惹的，害，史蕴良看了都摇头。
沈合璧只能恨恨吃这个闷亏。小霸王兴冲冲地溜过来，青年人健壮的身躯被他小心弯腰的动作搞得多了份猥琐：“殊云殊云，你和陆思邈那小子是不是要成了？”语毕，还用手肘戳了戳沈合璧，“欸，你别不理我啊，我爹知道我出的主意后又骂我蠢了，还把我打得......要不是我娘拦着，你都见不到活着的小爷我了”薛英光自顾自讲着，还捋起袖子给他看手臂上几条颜色可怖的淤青。
沈合璧眼神怜悯地看着薛英光，一看就是没明白他爹为什么这么生气，不是因为出的这个馊主意，而是一听就知道自家的傻儿子被人利用传了话，搞得隔壁尚书家差点没了小儿子。“你也别气我没来看你，我被关在祠堂饿肚子呢呜呜，我听说我爹带着我哥去你家赔罪了。”薛英光耷拉着英气的眉毛，像只丧气的狗狗。
“我才不气，你个呆瓜！”沈合璧伸手把凑得太近的大金毛使劲往外推，“赶快回去，等会你娘见着了又得说你。”沈合璧一理他，薛英光顿时笑逐颜开，也不管场合，扑上去给了沈合璧一个熊抱，趁着沈合璧还没反应过来，屁颠屁颠跑走了。
沈合璧只觉肩膀被挤得生疼，估计已经有印了，他的皮肤被养得娇嫩，受不得一点大力，而他对触觉的敏感度也离奇地高，布料糙了不舒服，力道重了就疼，所以他一向是撩人可以，但不打本垒，毕竟这些bl小世界的目标人物个个似乎都有夜御数人，粗如儿臂的资本......沈合璧本质上只是个多巴胺愉悦犯，能谈纯洁的柏拉图恋爱，何必自个找罪受呢？他如是想。
桌上的琉璃金边盘里盛着延季的水晶葡萄，还裹着白霜；阔口金杯里则是小山堆满的番石榴，雅致的小瓷碟里搭了几块芙蓉卷......沈合璧拈来一块芙蓉糕尝了尝，味道比百味楼还要好些，不愧是御厨。他老神在在地坐在座位上，不一会，看到了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大红袍的总管太监高声唱诺。
沈合璧赶紧和周围人一齐低下头行礼，直到听到一声低沉的“免礼”，方才坐回座位上。
天子入席后，皇后和长公主也到了，长公主蒙着层面纱，只露出双顾盼秋水的眼睛。
天家下令，开宴了。
御座上的男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剑眉星目，和皇后相敬如宾，即使是笑着的时候也保持着天家的威仪，看长公主时的眼神倒多了点温柔。天子的左侧席位坐着三位各有风情的美人，右侧则是皇子公主，设了四个席位。沈合璧这一席在美人席的下首，他不太看得清坐在那里的人。
丝竹乐起，粉衣美人曳着朦胧的水袖袅娜；气氛开始松快起来，不少人以给长公主贺礼的名头讨圣上的欢心，天工阁全套的翡翠玛瑙首饰，琉球遴选的顶级东珠，西域千金的馥郁香料......沈合璧看得快睡着了，这些东西对于钟鼎之家来说并没有太多新意。
房间的温度似乎有升高的迹象，沈合璧脸颊薄红，抬手扇扇风，决定出去透透气。
上京的大半官员家眷都来赴宴了，宫女把悬在檐角碧绿的琉璃宫灯全部点亮，门口的廊柱在清透的灯光下庄严华美。
沈合璧七拐八拐，约莫走了半刻钟，小腿酸疼，身体开始吃不。
好不容易找到一块石凳坐下，歇息之余，他发现，他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他的两边是半人高的玫红月季，在深秋的空气里仍然如火如荼地盛放，浮动一阵阵冷香，而脚下蜿蜒的小道则通向常青松林，折返又有岔道，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他走动的衣袂声和环佩碰撞的叮当。
“统哥，我迷路了统哥！”沈合璧内心哀叫，他原本只是想出来转转，太长时间离席回去还真真不好解释。
“按原路返回，走左边岔道。”系统的提示像及时雨，滋润了沈合璧枯涸的脑壳，他支着石凳吃力地站起来，有点气喘了。
“有人来了！”系统突然出声。
衣物推搡的声音伴着男女的调笑声由远及近，沈合璧内心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围拢暗蓝色大氅遮住明显的象牙白，矮身躲进了月季丛后的拐角。
“哎...你等会，小心人看见。”
是一个小宫女。她的发髻却被男人粗鲁的亲吻蹭得散乱。腰上的系带也松垮下来，身上压着个穿着侍卫服饰的男人，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已经猴急地顺着衣领滑入深处...今夜的月光还算明亮，两个人的脸倒是让沈合璧看得一清二楚，大型社死现场。
出去吧，该如何解释堂堂尚书家公子躲在花园角落被迫听墙角？
不出去吧，蹲在这憋屈地听墙角，等着对野鸳鸯完事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真真是进退维谷。
不一会对面就传来了yin声浪语，两个人颠/鸾倒凤好不快活。沈合璧纠结了一会，还是决定站出来，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而且侍卫宫女偷情，确实是yin乱宫闱，坏了规矩。
就在他准备起身时，他感觉到什么东西钩住了他。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纨绔（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