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天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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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月峰是一座终年积着雪的山峰。
明明四五月的天气，温度却一直徘徊在十度左右，这里并不下雪，但那股子寒风刮的却异常凌冽。
好在居住在飞月峰的都是修士，对温度的冷暖并不敏感。
司空云寂缓步走在那条青石砖铺成的道路上，路旁栽有几排青翠的绿竹，郁郁葱葱，竹影飒飒，倒是衬出几分清幽的味道。
过了这里，就是师父所居之处了。
司空云寂拢紧衣襟，呵出一口凉气，低头看了眼被自己捏在掌心的前辈，此时的诺亚并未开口说话，死气沉沉的，仿佛只是颗没有生命的小圆球。
他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万一……师父不答应怎么办？
他生出了这股心思。
司空云寂虽然对自己的判断一向很自信，唯独对师父，他没有任何把握。
然而虽这样想着，他并未停止向前的脚步。
玉阳真人的居所有一个名字，叫做星辰殿。
司空云寂走入其中，视野便暗了下来，他一下子看到的就是那由一颗颗深海珍珠所串起的巨大星宿图，莹白色的珍珠在暗处散发出晶莹剔透的光泽，被极细的天蚕丝串成无数变幻莫测的星辰。因它占了这里的大部分面积，不禁让人在一瞬间误认为被笼罩在了巨大的星空下。
而在那大殿尽头，坐着一位玄色衣袍，眉眼冷淡的男人。
他的眼神极冷，薄唇微抿，看起来无喜无悲。唯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中倒映出了殿内的万千星辰。
诺亚默默地趴在司空云寂掌心观察这位传说中的第一天才，感叹了一句：果然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瞧这股子高冷劲儿，跟他在司空云寂脑海里看到的影像一模一样。
“师父，弟子来晚了。”司空云寂停在玉阳真人前方十米左右的位置，低头行了一礼。
果然，玉阳真人对大徒弟活着的消息一点也不吃惊，只是撇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司空云寂简单地汇报了在天岚秘境遇到的事，只是省去了他自爆的部分。
然后又道：“弟子怀疑师弟只是受人挑拨，才行此错事，望师父能网开一面。”
少年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忧伤，头低的极低，发丝遮住了他的面容，仿佛真的是对师弟的行为悲恸不已。
听完这话，玉阳真人神色不变，只问他：“你认为是谁挑拨的。”
司空云寂道：“弟子以为，是御兽峰长老——林琅。”
玉阳子似乎并未将这事放在心上，他打断了司空云寂想要继续往下说的行为：“此事稍候再议，我问你，你现在身体如何？”
司空云寂面不改色心不跳，回答道：“并无大碍。”
他说这话时，低垂着眼睫，并未抬头。
谁料，面前那人竟是突然出手，细微的灵气汇聚成一道极细的风刃，电光火石般朝着司空云寂脸上就甩了过去。
刹那间，不知名的磁场展开，竖在司空云寂面前，风刃和这面仿若护盾一样的屏障相撞，发出巨大的响声，震荡产生的气流席卷了大半空间，吹得少年衣袍翻卷，发丝飞舞，数秒后才化作虚影消散。
诺亚在他出手的一瞬间，启动了防御模式。
同一时间，0563的声音响起。
【自动解构已完成，这股力量由95.32%的‘灵气’，3.87%的空气，以及0.81%未知物质所构成。其包含的能量大约相当于一枚□□。】
诺亚听完0563的报告，皱了皱眉，一时有些惊讶。
这就是渡劫期修士的威力吗？果然比他所预计的情况还要可怕。
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诺亚收回屏障，再次安静了下来。
司空云寂还在发愣，似是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青羽呆在他的丹田内并无动静，这代表他刚才根本没打算抵抗。
此刻，他终于抬眼望了过去。
玉阳真人的脸已经冷的堪比冰山了：“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并无大碍’？”
少年的青丝垂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遮住了双眼，他抬眼间，幽深的眸子终于露出来，却只有一只。左眼微闭，长长的睫毛落下，有种蛊惑人心的美感。
司空云寂像是早就准备好了措辞，解释道：“师父，弟子当时中毒不轻，全身经脉皆因其受阻，灵力运转不通，只能铤而走险，以师父封印在弟子左眼的力量释放出来，以求得一线生机。”
他见师父脸色依然没什么好转的迹象，便扑通一声跪下，道：“弟子这次知错了，望师父责罚。”
少年跪在地上的身影格外瘦小，那声师父却叫的真切。
“罢了。”
他摆摆手，示意司空云寂起来。到底是自己最懂事的徒弟，他还是舍不得罚的。
只是这眼睛，看来也只能等到重塑元婴时才能恢复了。
眼睛的事情揭过去后，还没等他松口气，司空云寂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神识扫视着他，最后落在了他的掌心处。
司空云寂似乎早已习惯玉阳真人的做事风格，走到师父跟前，摊开手，诺亚整个核心就被展现在他眼前。
小球一动未动，看起来只是一颗普通的银色珠子。
司空云寂道：“徒儿这次能活着从天岚秘境回来，全是靠前辈所救。”
他对着这颗看似毫无灵力波动的小球称呼前辈的模样，看起来格外别扭。
玉阳真人挑眉：“哦？”
这丝毫不起眼的小东西，竟然有如此能力？
他虽知道大徒弟并未陨落，但却也未料到司空究竟是如何从那万丈深渊九死一生中逃脱的。
司空云寂说他伤及灵根，但观其现在，他能感受到司空云寂身上的灵力明显增强了不少，而且除了那只左眼外，他身上也没有留下一点伤痕。
究竟是何种能力，能在一瞬间就治愈这孩子的伤势？
似是起了兴趣，玉阳真人的眼神也显得没有那么冷淡了，反而添了几丝兴味，他看了眼司空云寂，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前辈是天材地宝所化的器灵，沉睡了太久，救下弟子后，却因无法返回其本体而被困在悬崖下。”司空云寂以从未有过的认真模样道，“又因秘境即将关闭，弟子方才带他回到宗门，希望能得到一丝线索。”
他一口气说完来龙去脉，又恳求道：“师父最擅长推衍天机，可否帮前辈占一卦，就当是看在徒儿的面子上。”
玉阳子：“……”
罢了，要是他真的能占出什么来，也算是帮徒弟还了些因果。
微微叹了口气，玉阳子抬手祭出天机盘，那是他的本命法器。淡青色的华美玉质底盘上，嵌着一根银色的刻针，其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刻纹绘制出的法阵，若普通修士看上一眼，只会觉得头痛欲裂。而那其下，底盘其上，中间的薄薄一层由极为轻薄的蝉翼纱织成，整体呈现出一种梦幻的朦胧感。同样的，那层纱也被极细的针刻上了上百种阵法，其中每种阵法都有着它的奇妙用途。
祭出天机盘的那一刻，占了星辰殿天花板全部面积的星宿图仿佛是为了回应他一般，所有的星辰皆化作一道流光，从四面八方涌入他手中的法器。透明的天蚕丝被那些光穿透后后又将它们反射出去，整个空间都被炫目的耀白色占据。
那片交织了无数星宿所映照出的未来，皆被蝉翼纱所接收。
然而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下一刻，那片浩瀚的星辰就像是被某种力量刻意掐灭一般，一个个黯淡了下来。
最后，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事实太过于震惊，玉阳子终于绷不住，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竟……无法推算出来？
为什么会算不出？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也许天岚秘境的干扰太过强烈，影响了他的卦象？不，他连秘境每次出现的地点都能分毫不差地算出，不可能是秘境本身的问题。
他又将视线转向了依然躺在司空云寂掌心一言不发的诺亚。
唯一一种解释就是，这个器灵的身份，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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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扰完成，0563已成功扰乱方圆一百米内的粒子波动，所有智能生命体在一小时内都无法正确获得情报。】
【干的不错。】
诺亚浅浅地笑了笑，难得夸了它一句。
【本体别高兴的太早，微观层的干扰只能维持一小时，且能量消耗过大，无法持续使用。】
【至少现在，对付这个人类足够了。】
诺亚依然笑着，笑容却多了份说不出的味道。
【本体，你现在这样子真像传说中的反派。】
【反派？】
【就是人类写的小说里扮演坏人的角色。】
他慵懒地靠在座椅上，修长的指尖随手卷起一撮翡翠色发丝，将它扯到眼前，狭长的灿金色眼盯着外界还处在震惊状态的玉阳子，透出点狡黠的意味。
诺亚并未反驳，只是说了句。
【人工智能没有好与坏。】
蓦地他又笑着补充道。
【我只是遵从程序的设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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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听到自己里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徒儿，为师这次恐怕……帮不了你了。”
这是第一次，司空云寂从师父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也是玉阳子第一次，感受到他所追求的道是如此的……无力。
并未是师父不答应他，而是他，本身将这件事想得太过简单了。
司空云寂微微倾身：“多谢师父出手相助，剩下的事情就交由弟子来吧。”
玉阳子听出了他这话里的一语双关，他本就不喜多管闲事，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后，便神色冷淡地点了点头：“为师知道了，你随意罢。”
说到底，这是他自己的事，别人也帮不了他。
见司空云寂已经有了离开的意思，玉阳子叫住他：“走之前，收好这个。”
玉阳真人指尖微动，浩瀚星空般的星宿图发出耀眼刺目的光，那光中隐隐约约有个影子，似是一个人那么高，光芒散去，他才看清那是何物。
少女有着瓷白色洋娃娃般的肌肤，乌黑浓密的卷发披于两肩，小巧如樱桃般可口的饱满唇瓣，高挺的鼻梁，以及微微上翘带着一抹艳红的眼尾，衬着那双杏眼愈发乖巧惹人怜爱。
不过她眼中却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那是一具美得惊人的女性傀儡娃娃。
这是司空云寂临走前，拜托师父帮他做的最后一只傀儡。
“傀偃之术固然奇妙，但也需以其主人的灵力为食。你能受得住么？”
他单手环住傀儡的细腰，将头埋在它的脖颈间，目光有些阴沉，不知在想什么，而后才肯定道：“师父不用担心，弟子自有办法。”
接着他便离开了。
十天后，洛亦清将会替代他，出席新一任的首徒继任仪式，获得首席大弟子的身份。
他一如既往地冷着脸，只是内心，却多了几分期待。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天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