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稿箱》青丝无用

7、第六章

　　“老公？”“程龙！”我和蒋欣异口异声。

　　程龙提着一个包，带着低气压，黑着脸走到桌边，像是随时要炸的样子。

　　这时候他应该在高速上才对？！我看了下表，八点多，大连开到花溪三个小时，真是马不停蹄了。

　　蒋欣第一个缓过神，接过他手里的包放到空着的椅子上，“老公饿了么？要不要吃点东西？”

　　“嗯。”像是从牙缝挤出的声音。

　　小伙从楼下上来，手里只拿了一碗米饭放到程龙面前，还让他慢用。又没有酒？这就有点微妙了？

　　蒋欣是心直口快的，直接就问了出来：“一晚上了，我们要的啤酒就一瓶也拿不上来了是么？”

　　把一箱简化成一瓶，智慧！正准备冲他竖大姆指呢，我们的猪队友掉链子了。

　　程龙把那碗饭碗底冲下啪的往桌上一摔，“你闹够了没有！”

　　碗没碎，饭没洒，桌子也没事。单纯就是砸的音效好。和之前蒋欣砸茶杯的动作如出一辙。这两口子专门练过是吧？

　　蒋欣是受不得一点儿气的，顿时眼圈就红了。演技也精绽，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就是不掉下来，看着更加楚楚可怜。

　　确实是蒋欣关机在前，程龙得到我的“助攻”后快马加鞭的回来，一路奔波。有点火气是正常的。

　　小伙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没解释什么，好听话劝了两句，只说有事喊他就闪人了。我也走到窗户前，把空间留给他俩。两口子的事，两口子自己解决。

　　程龙并没有立刻哄她。而是端起饭碗大口趴饭，三下两下就和着菜把一碗饭吃完了。然后就是一屋子的沉默。

　　程龙在这几分钟之内一定有丰富的内心活动，因为再开口的时候，又变回那个我熟悉的程龙。

　　他拉着蒋欣的双手，让两人膝盖对着膝盖，又把蒋欣左边垂在胸前的头发往耳后别了别，定睛看了一会儿后，温声道：“我是不是管你太严了？”

　　蒋欣打转的眼泪此时终于在主人一个眨眼的动作之下，顺着劲边缓缓滑落。

　　程龙用手轻轻的把眼泪擦掉，然后伸手拿过椅子上的包，从里面掏出一个长条盒子。

　　精装擀面杖么？家法斥候都这么主动了？看人家这家教！我得学习一下！

　　“什么时候买的？”蒋欣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显然对擀面杖很满意。

　　“咱俩唯一一次吵架就因为它，能不上心么？我出差第一个礼拜就买了，只是没想到这次走这么久。”

　　因为擀面杖吵架？

　　“喜欢么？”程龙问。

　　“喜欢。”蒋欣答。

　　“嗯，那你知道错了么？”程龙又问。

　　蒋欣又使出家传的摔东西大法，啪的把手里的黑条往桌上一摔，“我错什么了？”

　　这回我看清了，一套指甲油。

　　啊对，白天蒋欣提过要美甲要自由的。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那可是和自由划一个等号。这么重要的东西，是得第一时间送。

　　程龙也没怂，“为什么下着大雪一个人开车来接站？”

　　“我最好的朋友回来我不能接么？”

　　呀？怎么还带上我了？这我不能再听墙跟了。“我出去，你俩唠别带着我。”

　　“不许走！”屋子不大，程龙一伸手便把我拦下。

　　“什么意思？”我看着他反问，吃飞醋有个限度成么？

　　“你是不是有病？”蒋欣抓着他拦我的手也要发火。

　　“这事你也得听听。”程龙推了一把椅子给我。

　　我看蒋欣的面子不跟他一般见识。大力的把椅子拽到一边听他“放屁”。

　　程龙转过去继续跟蒋欣掰扯，“接方舒姐对，你怕下大雪火车站不好打车也对，那你能不能打车去火车站接？”

　　“接到人了能不能尽快回家？”

　　“微信不回，电话不接，关机玩消失？”

　　“什么高兴的事非要喝一箱啤酒？”

　　“两个女孩在外面，能不能注意下方舒姐和你自己的安全？”

　　一句接一句，让人无从反驳，最后一句又是拍在桌上说的。

　　“你干嘛什么事都要管？”蒋欣这回是真哭，眼泪不听使唤的往下掉，我上前擦了两下，止不住的样子。

　　“你错怪她了，”蒋欣还是有考虑的，除了想喝点酒以外，“她让我给你报信的，就是想让你紧张下而已，再说酒也没真喝。”

　　蒋欣听了以后哭的更凶，这两口子吵架，外人是真不该说话。我捅捅程龙，让他哄两句得了，我好撤退，回家面对疾风去。这夹在中间，比听家长训话难受多了。

　　程龙轻轻搂住蒋欣，一句话便止住了她的哭声：“好了，都是当妈的人了，别哭坏了。”

　　“什么？”这次是我俩标准的异口同声！

　　“我怀孕了？”蒋欣惊讶得连哭都忘了，“谁通知你的？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程龙明显卡壳，停顿了一下才说：“……咱俩天天视频打电话，你两个多月没月经自己没注意？”

　　“我记得……你走的时候……还是安全期来着……”蒋欣还在懵逼的状态，“就是……晚了几天呗。”

　　“什么安全期？上次……都一星期了……你这几天总说难受不舒服，还总喊饿，今天给我发的和方舒姐的照片，桌上都是酸梅。”

　　程龙说的一套套的跟怀孕不知道有没有联系。我咳了一声，虽然有些少女不宜，但我听懂了，“蒋欣今天是吃不少酸的，但也吃甜的，辣的了。你俩整准了，别一惊一乍的。”

　　“嗯！”程龙说话又从包里掏出个塑料袋，里面是大大小小各种牌子的——验孕棒。

　　“装备够齐全的。”我摇头笑到。虽然没用过，但我的常识告诉我，用不着买这么多吧？

　　“额，我怕有不准的，刚才着急也没看，就一样买了一个……嘿嘿。”准爸爸还是有些紧张的，挠挠后脑勺，用手点了点发呆的蒋欣，“宝宝，咱俩找地方试试？”

　　“啊？”蒋欣捏着塑料袋的边，看着这一袋的大盒小盒，又看向程龙，“这玩意……咋用啊？”

　　“……看我没用!”我往后躲着蒋欣的目光，她真是懵了，我也不会啊！

　　“我来吧。”程龙拿着最大盒的验孕棒开始研究盒上的说明。

　　蒋欣盯着自己肚子，轻轻的用手感受里面的动静，露出温柔的笑。是白天醒来时惊艳到我的那种神情，这会一看都是母性的光辉。

　　“兴好没喝酒。”蒋欣笑着说。

　　“还不是多亏了姐。”程龙手里又换了一个包装，无意识的插话道。

　　“什么姐？”蒋欣身为媳妇敏捷的一秒抓住重点。

　　“啊……就是大娘，”程龙慌忙解释，“看到方舒姐微信后我就给大娘说你是孕妇，让她照顾点。她给我打电话说你要一箱酒她没给送，催我好几次让我快回来。”说完又点了点准孕妇的脑袋瓜，“要一箱酒，还关机，听到的时候我都气死了。”

　　“袄……方舒不是开着么，你也不打……”蒋欣越说越小声。

　　“傻宝宝，我没有方舒姐手机号啊。再说电话我都是用车载蓝牙打的，高速上边开车边发微信，你想守寡啊？”

　　“快说呸呸呸！”蒋欣从小就对这种不吉利的话超介意，每次都得呸掉才行。

　　“呸呸呸！”程龙配合道。

　　程龙打开一个验孕棒，对比着说明研究半天后，做了一个总结：“大同小异，就是验尿，放置位置不同而已。二道杠是中奖了，一道杠就再接再励。”

　　“嗯！”蒋欣郑重地点点头表示明白。

　　“晨尿比较准。这一袋今天晚上验一半，明天早上再验一半，”程龙看向我，“咱别折腾了，就在这睡吧，明天再陪宝宝去医院验个血，那个准。”

　　“嗯，我没什么事。”

　　蒋欣己调到神游状态，不知道想什么呢。

　　程龙出去给大娘打电话她都没反应。

　　“大娘，给我订两个房间。嗯，不折腾了，明天去医院看看。饭钱我现在给吧，啊？结了？那怎么行……”然后程龙就切换到小声模式，还往下跑，仔细听也听不到了。

　　又结？不会又是……吧？

　　这人……这么闲么？

　　程龙上来时手上还多了几个一次性纸杯，不是不让喝酒么？看到我俩疑惑的眼神，他咳了一声，然后贴到蒋欣耳边小声说：“接尿的。”

　　我一铁t，为什么让我听到这种东西……

　　程龙不让蒋欣多走路，把房间开在四楼了。下楼梯左手边一个，右手边一个。

　　程龙说要更近的左手边房间，搀着准孕妇往下慢慢走。……

　　楼梯不宽，我只好在后边慢慢挪。

　　蒋欣结束神游，一步一步小心翼地下台阶，新手父母你一句我一句，扯着有的没的。

　　“老公。”

　　“嗯？”

　　“我叫宝宝，那咱俩生宝宝叫什么？”

　　程龙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说：“叫小宝。”

　　“那二胎呢？”

　　“小小宝呗。”

　　“小宝要是有宝宝了呢？”

　　“叫小小小宝。”

　　“小小宝的孩子叫小小小小宝么？”

　　“好啊……”

　　用东北话说：真是粘牙到齿的对话。

　　但是怎么听着这么甜蜜！

　　想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