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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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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快看!下雪~了!”一个甜腻中带点尖锐的女声惊呼着在我耳边响起。
这一声让坐在她身边晕晕欲睡的我瞬间精神抖擞。转头看向她,“罪魁祸首”已经完全陶醉在雪景中无法自拔。自己没见识还拉上旁边跟我一样梦中惊醒的同伴。显然,他更懵。
“哇~好美!”
高铁ABC三连坐。我坐在A座,从九点上车开始睡,旁边俩人什么时候上来的也没注意。说话的女生坐C座,为什么感觉是耳边响起?她整个人都趴B座和我中间的扶手上,如果不是它拦着,可能就趴我身上了。趴我身上也不是不能忍,因为我偷瞄到女生有一道深深的事业线,而且两边的事业已经呼之欲出。这么白晃晃的事业在我眼前晃啊晃的,我有点不好意思,所以赶紧别过头去。
嗯,还是从窗户上看的清晰。
C座女生。黑发白肤体胖。胖就胖了,一身的浅色系。嫩粉色的轻羽绒外套,白色的大V领毛衣,露着大粗腿的连体荷叶裙。笑起来身上的肉都跟着打颤,像个二百多斤的孩子。
与她相反的是B座男生,皮肤不白,眉毛半浓,细眼窄长,高鼻梁,薄嘴唇,加上高高的颧骨,配合五官集体失色。黑羽绒,黑毛衣,深色牛仔裤。本来就不胖的身材显得干瘦。
这两人的强烈对比让人叹服,组合唱二人转,说相声,演小品什么的都能有很好的发展。
还未等想完,窗上反射的无限风光便被B座的一双大手挡住。好小气!
我都没生气,C座女生不知从哪来的火气,用小拳拳锤他胸口:“都怪你,提前那么多天也没买到靠窗口的票。”
锤的我都跟着胸闷,这么密集的天马流星拳,换成我就住院了。
“都怪我都怪我,北京不也下雪了么?怎么这么激动?”B座使出吃奶的劲牢牢的握住C座行凶的双手,气若游丝的语气中还裹杂一缕温柔。
“那不一样,”C座一脸的憧憬,“昨天下的那点雪没到手上就没了,还脏脏的。我就想看世界都被雪盖满,树上的叶子都掉光的那种。那才是冬天的样子。”
虽然离家很久,但一直在北方转悠。第一次听别人形容冬天还要树叶都掉光的?那么萧索,很美么?心中的家乡已经被老工业基地所概括,每次回家都觉得了无生气。所以即便是工作不如意,也没想过回来。
“宝贝安静点,一会就到了,不要打扰别人休息。”B座大概是感受到周围的目光了,嘴上提醒,眼神依然满是宠溺。
这还像句人话。
“你都说八百遍快到了。”二百斤的孩子不好哄的,她没理B座男的警告,又趴到我边上的扶手上,风光开的更大,都能看到险峰了。
哇~哦!
“这位帅哥?换个座好么?”C座点点我的胳膊一脸的期待的问。
帅哥?我转过头去,指着自己昨天刷爆美容卡刚做完的脸,“你是喊我么?”
我一出声,见两人同时倒吸一口气,然后互相递了一个眼神。那眼神我读懂了。
女的?!!!
标点符号都不会差的。
“e~”C座首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推了推B座,小声的凑到B座的耳边说:“咱俩换个座。”
“干嘛?”B座跟我一样奇怪。
C座又小声的凑过去说了句,什么什么挨着她?
B座男回头看了看我,又凑到C座耳边耳语了什么,就听不太清了。
什么情况?这么明目张胆的讨论宝宝真的好么?
两人继续推推搡搡又进行了几个回合我才明白:C座不希望B座挨着女的,也就是我。而B座又对我的属性表示怀疑,也不想让C挨着我。
我想捶胸顿足。
咳咳咳。
爱情真是让人智熄。
也不管长什么样,都怕对方被人抢走么?
我很挑的!
车已经经停沈阳站,看了下表,没几分钟了。
“内个,是不是想跟我换座?”反正我要下车了,真不想看他俩辣眼睛的秀恩爱。
“不用!”两人异口同声。
“还剩二十分钟了,老公一会带你打雪仗好不好?”说罢把C座的头压到他肩膀上,V领往上拉,又扯过外套,盖的死死的。末了还搂着C座,在她头发上吻了一口。
C座果然安静了许多,乖乖的点点头,想起来什么似的嬉笑着在B座的耳边说着悄悄话。完全忘了我,以及车外美丽的北国风光。
这是对单身狗的屠杀。
转过头,窗户上印着旖旎的一对情侣,还有我。
羡慕…嫉妒…恨……
窗外景色飞快的掠过,雪越来越大,下的天灰蒙蒙的。
灰的颜色和五小时前离开的首都很像。
五年前在首都找到工作,五个月前事业遇到瓶颈,五周前被首都的新□□运动刮到,到处找房子,五天前决定回家,抢了今天的票。
某男装的广告里说:“混不好我就不回来了!”
我的状态离“混得好”差一个“好”字,离“衣锦还乡”差一个“锦”字。比上不足,比下也不足。和扎根首都比,我赚的钱不够买房。和留守故土的比,我没安家。首都六年,只剩一个行李箱。
14:45分,列车在花溪站的轨道上缓慢滑行。回来这件事已经落地成锤无法更改。
拖着行李箱子,踏上站台,深吸了一口家乡的冷气。
拍了一张自己和花溪站的自拍,打开微信-朋友圈-选中自拍-配上文字:
我回来了。
姐人缘还是很棒棒的,到出站口已经N多的点赞和留言。
前几个留言的是原来的同事,这会儿应该是加班呢。
“到底是回去了,小舒要记着我们啊?
“记得常回家看看!!!”
……
还有一些同在外地的同学朋友。
“你回家了?这么早?”
“等过年一起玩啊!”
……
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有一条在这些问候里显得很别致:
阅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
真……中二。
名字还叫板子?这么别致,从小挨板子么?完全没印象了。
后面还有蒋欣的留言,她是我从小到大的铁磁。铁磁比闺蜜甜,是能冬天舔铁,比铁还牢固的感情,结实着呢。她:“你回家了!”
我点开她的微信头像,语音还没发过去呢,她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棍子!你死回来了!”
这都什么时期的外号了,勾的我东北话也张嘴就来:“瘟灾的,我回来了。”
“哈哈哈哈,还瘟灾的,可别卖你那半拉磕叽的东北话了。”蒋欣对我这种刻意贴近群众的行为很是不齿。
“没爱了。还没见面就开始埋汰人。还想不想看到帅气逼人的我了?”
“唉呀妈呀,我是不是得戴个美瞳?我好害怕眼睛装不下你那帅气逼人的大脸。”
“我回首都了,别拦我,家乡的人民不欢迎我。”
“哈哈哈哈,死瘟灾的,报个坐标我去接你。”
“你个网瘾少女在家等我吧,我一会打个车就回去了。”
“被开玩笑,下这么大雪哪来的车?找个地方等我接你。”
“不用了,……”还没等我说完,那边已经挂电话,再打过去就没人接了。
跟着大家往出站口挪腾,刚出站就被几个脑袋大脖子粗的壮汉围住。
“老弟,是小杮的不?”
如果你来花溪被这样围了。千万不要害怕,学我,只是轻轻摇摇头,摆摆手。这些壮汉会立即闪开。训练有速的围住下一个人。
花溪下面还有两个自治县。离市里远,还需要一小时车程,这些都是拉脚的司机。
“小杮的,小杮的。”没拉到脚的司机像演唱会的粉丝一样,高举一只手。有如等待偶像驾临。
又围上来一批人,为首的比较长眼,问我的是:“老妹,住店不?”
我抬眼看她,是一位衣着厚重臃肿的大娘,我回以微笑,“不了,我一会就到家了。”
其他几个人都闪没了,大娘又拉着我唠了几句,“俺家还有饭店,”说着还顺手指了一个方向给我,“这雪下的大,打不到车的话去我那歇歇脚。”说完还塞我外衣兜里一个名片,然后才慢慢挪腾到下一个目标。
真会做生意。
熟悉的口音,熟悉的地点,突然就踏实下来。
花溪,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