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章 天中节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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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月色溶溶，皎若银纱，我低下头看着翌儿宁静的睡顔，不由抿唇微笑。纵然经历千番轮回，可是那些重要的人留在心底的印迹，早已深入骨髓，雕刻在灵魂深处，永不忘却。下一世又一世，永不离别。
“叶大人，你还没有睡么？”抬起头来，对上莫长陵淳朴的笑容。“莫将军，若是不嫌弃就唤我一声姑娘也行，这大人大人的听着不是寒碜我么？”我浅浅一笑抬头看他，“翌儿睡了，将军可否帮我把他抱到房间里去，这孩子本身大病之后身子就不好，这几日也陪着我熬夜，真真辛苦的紧。”温柔的抚了抚少年柔软的发丝，只觉得心中一片安宁。
“好！”他点了点头，俯下身抱起少年，而后我们一起进了屋子。虽然不过十几步路可是他却走得很轻巧，动作也很是温和，没想到倒是这般一个细致谨慎的人。
“这么晚了，将军找我可有什么事儿么？”轻柔的替翌儿掖好被角，我们一先一后走出房间，掩上门我放低了声音，示意他跟着我往外走。
“姑娘……”月色下他怔怔的看着我，半晌道，“姑娘兴许不知道，末将多年之前曾经跟在叶大人手下出使燕国……这些年来，末、末将很是想念大人……”月色迷离，这个平日里面若寒霜的男子提起多年之前的旧事竟然红了眼睛。
“……家父，若是知晓将军如此挂念着他老人家，心里一定很是欢喜的。”我只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扼住了我的咽喉，就连着呼吸之间都生出一种莫名的窒息感，爹爹，你老人家这些年一个人过的可好……一时间不由心中又酸又涩，愣在当场无话可说。
“将军可以跟我讲讲当年的事情么？”沉默片刻，我苦笑着开口。
“我那时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校尉，也不知道许多事情，不过叶大人真的是很好的人哩，当时我们在边境上一个小店里住下了，当时店里有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跟着一个恶霸打赌，看能不能救活当时一个中了剧毒的人……那个丫头就跟姑娘如今差不多大，还要比姑娘小上一两岁……那小丫头片子医术倒是很好，只是还是给人医死了，于是就教那恶霸在大庭广众之下拔了外衣……”
“我们当时去燕国是为了一件很隐秘的事情，大家本来都不像插手只打算让一个兄弟去救了那个丫头就好了，可是没想到大人亲自出面把那丫头给救了……没想到后来我们却因此暴露了自身的行踪，一路被追杀，大人为了救那个丫头还掉进河里，跟我们失散了……”他说到此处不由哽咽，豆大的眼泪“啪嗒”一声便从虎目中滚落下来，“你不知道大人是好人，一路上他很是关心我们，若是其他的官员只怕都不肯给我们正眼，我们这一队弟兄都是平民出生的子弟，与宫中多是出生管家子弟的公子哥很是合不来……之前跟他们发生纠纷了，也是大人不偏不倚的处置了……可是我们，我们这一行却没有护的大人平安！”
“我一路上见到姑娘很是欢喜，之前一直不敢跟姑娘说就是担心姑娘不相信我。”他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有几分羞赧的看了看我，“我今日跟姑娘说不过是想问姑娘一句，大人他，他还好么？”
心中登时一片惨然，纵然这般我面上仍旧是强笑道：“我自打六岁那年与爹爹走失了，后来进了相府，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他老人家，也不晓得他好不好。”
他闻言不由一愣，而后嗫嚅道：“这般看来是末将的不是了，倒惹到姑娘的伤心事了！”
“将军这般说可就见外了，只是不晓得将军知不知晓我父当年缘何辞官？”那丢失的几页书页在我心底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并且随着年岁的增加反倒是生根发芽了。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约莫是与陛下闹翻了吧！当年我们从燕国回来不久，就听得七皇子篡位失败，自杀了，大人与七皇子素来交好，心中自然是难过的。”
我心中恍若有惊雷响起，脑海中有什么在飞快的翻腾着：“与风司然交好。”常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叶正卿这般淡薄如水的人又如何会跟一个利益熏心，一心想着谋求皇位的人为友？退一万步说来，都传言说凤泉苑是七皇子最喜欢的地方，那地方布置的十分素雅，草木蓊郁也别有一番自然风流的态度，这样的地方自然只适合那些隐居世外的名士居住，若风司然真的是那等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人他又如何会喜欢这样的地方？
心念急转，蓦然生出的想法让我自己都不由吃了一惊——莫不是这一切都是如今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布的局，也因此叶正卿才会与之决然？！
心思急速的旋转着，这一刻我恨不得飞身回到京城，也顾不得多说什么匆匆向莫长陵告别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是夜难眠，辗转一宿终于在黎明时分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二十天后，从稽阳城中传来好消息，经过一番加班加点的工作，杜子绩已经将需要的所有炸药都准备好了；而在这边，在我和莫长陵的督促之下，山丘上的隧道已经差不多竣工了；令我奇怪的是，那夜在沈寒舟帐中出显的过的白思琦却再也没让我遇见过。
四月十五日，天高云淡，诸事皆宜。忙碌了几日终于决定在这一日引爆火药。
“轰！”
刹那间，山崩地裂，尘土飞扬，巨大的爆鸣声让大地都为之震颤。我们几个站在制高点，亲眼看着汹涌奔流的河水咆哮着汹涌如同一条野性的巨龙，到了这里却不由听话的转个弯，向子星海流去。
一天一夜，水势渐渐退却。
“大人，舒州安县的水退了！”“大人，大人，平州五坝山的水退了！”“大人！……”一天十二个时辰中，各地水灾退去的消息，雪片般向我们飞来，握着一卷卷带着喜讯的纸卷，我的手在颤抖，心中充满了喜悦，成功了，我居然成功了？！欢喜的泪水从我眼眶中流了出来，多日来的辛劳在看到那一张张尚且沾着泥土灰尘一脸菜色的笑脸，都化为满腔的甘愿和满足，原来，我真的可以帮到他们哩！
三日后，我们进京。
五月初五天中节（即是端阳节，五月五日时，阳重人中天，故称这一天为“天中节”），我们终于到达了京都。这一日惠风和畅，东华门外旌旗飘飘，朝琅帝引百官在东门迎接我们，算起来这对于古代的臣子来言已然是一种莫大荣耀。
“臣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前因为知道他邀前来相迎因此我们这一日都换上了朝服，此时此刻向着远远出来迎接的帝王行礼。“快起来！”他扶起为首的沈寒舟，我和杜子绩跟在他后面也站了起来。“不负众望啊，哈哈哈！”他亲切的拍了拍沈寒舟的肩膀朗声笑道。
“幸不辱使命。火药、开山都是叶大人想出来的。”沈寒舟看了我一眼，深邃的眼眸里有流光飞快闪过，眸色一转，我实在不知道他心底是做得怎样的打算。“正卿的女儿，自然不会差！”他转头和蔼的看着我。
“陛下过讲了！”我淡淡笑了笑，心底对于当年的旧事心中十分游移不定，“火药是臣与清虚道人一同研制出来的，他老人家的功劳是最大的。”
“清虚道长？！”朝琅帝疑惑的看着我。“是家父挚友白无常先生的朋友，在实验成功后，飘然而去！”我笑了笑道。“唉……可惜了！”朝琅帝脸上浮现出惋惜的神色来。“子绩你也功不可没哩！”他转头对杜子绩道。杜子绩满是风霜的脸上也难得浮现出一丝欣喜的神情来。“朕要好好奖赏你们！”
“臣等谢陛下！”我们三人齐声道，复又跪了下来。“走吧！朕要好生听听你们治水的经过！”他爽朗的笑了，一双狭长的凤目顾盼神飞，比起素日来不苟言笑的帝王到多了几分异样的神采飞扬，看得出来今日他的心情很好。“谢陛下！”我们躬身道。
“安和，传令下去，今日朕要大宴群臣，一是为卿等接风，二是趁着过节咱们君臣好生和乐和乐！”他朗声笑道，领着一众人往前走去。
“姐姐，我就不跟你去了。”见众人走远了，翌儿方才上前拉住我。“好吧，那……”我想了想实在不放心丢下他一个人，眸光微闪，不由笑道，“你等等，我让木青飞带你去玩儿，一会儿我逃席出来在朱雀大街等你们！”
他笑了，一双眸子灿若星辰。
“兄长！”我等朝琅帝走远了，上前拦住他。“什么事儿，岚丫头！”他转头不由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笑道，“这一路上可苦坏了吧，眼瞧着都瘦了一圈哩。”
“兄长放心吧，虽然瘦了可是小妹精神还是顶好的。”时隔一个多月再次相见，我心里甚是欢喜，忙拉着翌儿到他跟前道，“这是我弟弟凌昭翌，你可否先带他在城中逛逛，我一会而逃席出来，在朱雀大街等你们！”
“好！”木青飞温和的笑了，“今日营中该我当值，我先带凌兄弟到校场去，你在宫中好好玩！咱们傍晚再见！”“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不由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追上众人，“那我先去啦！”
“叶婧贤接旨！”跟着沈寒舟，杜子绩进了御书房，莫长陵这一路倒是没有跟我们回来，暂且留在舒州代管子星海的修建事宜。
安和笑眯眯捧着一卷圣旨冲我走了过来。“臣接旨！”我俯身跪下。
“奉天承谕，皇帝诏曰：
今叶婧贤岚翛平水患有功，特赐府邸一座！
钦此！”
“谢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面无表情的接过圣旨，朝琅帝又讲了几句褒奖的话，可是我都无心去认真听。他赐我一座宅子的用意是什么？按理说我是沈恪的义女，住在相府也没什么不妥，可是他为什么要让我单独自己住呢？一时间心乱如麻，只觉得众多思绪甚是烦忧，因此有几分闷闷不乐的跟着他们去了设宴的清光阁。
“可是这几日没有歇息好？”沈寒舟见我一路上默无声息，不由开口。
“只是许久没有见到义父他们，甚是想念。”勉强在面上挤出一个笑容，我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到。他见我这般爱理不理，当即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隐约觉得他的脸色似乎冷了几分。
“今日是天中节，朕在此设宴，一是为三位不负众望的爱卿接风，一是天中节乃是我天昀的重要节日，不可轻视！”主位之上，昭琅帝笑的甚是祥和，此刻他紧着一身青色滚边绣龙案长衣，比之平日里的端庄严肃多了几分亲和。其实说起来昭琅帝生的甚有姿容，虽然如今年逾不惑却仍旧可以称得上是风姿隽爽，飘逸绝伦，只是平日里十分威严众人不敢轻易冒犯罢了。
正这般漫无边际的想着，却不想宫娥端着一盘盘粽子上来。如今我总算开了眼见了，粽子的种类很多，有蒸熟以蘸糖吃白粽子，有馅心以小枣、果脯为主小枣粽，有“黄金裹玛瑙”（一种以黄黍代糯米的粽子，馅料用的是红枣），还有什么湖州粽子、八宝粽、鸡肉粽、豆沙粽、鲜肉粽等，可谓是各具特色！更可喜的是这粽子做的十分精巧，黄澄澄的糯米配上深碧色的粽叶，再加上若隐若现的香味，不由让人食指大动。
“大人，请带上‘健人’！”一个宫娥来到我身边柔声道。“健人？！”我好奇的打量着她手中的东西，那是用金银丝制成的，形状为小人骑虎，这般看着应该是加钟、铃、缨在其中的。这番我可想起来了，在古代过端午的时候女子总要佩戴这些个东西辟邪的，虽然话是如此之前我因着年幼也未曾佩戴过，心下不觉有些新奇。
她见我好奇的模样不由温柔的笑了，轻轻为我戴在头上。接着，众宫娥又各端着一个托盘上来，盘中盛着五色丝线合股成的绳、五彩丝线绣绘的日月星辰乌兽等物。“请各位大人戴上金缕延寿带、彩丝续命缕！”安和朗声道。那个宫娥在我身畔跪了下来，将盘中的东西给我佩戴好，方站起身来，对上我打量的眼光不由柔柔一笑。
“有劳姑娘了。”见此不由回给她一个温和的笑容。“大人多礼了。”她温婉浅笑，当真是风姿绰约，这宫里的女子果然都是美人！
“上酒！”安和抱着拂尘朗声道。众太监纷纷端上托盘，宫娥接过，放在众官面前。那个宫娥将酒斟在银杯中，递给我。我接了过来饮了一口，只觉的入口缠绵，比之一般的酒不由多了几分爽口，不由开口问她：“这是什么酒？滋味倒是十分好。”“回大人，这是蒲酒，其中加了雄黄、朱砂，用以辟邪的！”我笑着点点头，她与众宫娥一起退了下去。
“斗草开始！”安和顿了顿道。
众宫娥太监将一张桌子搬在中央，几个太监将一篮篮不知名的植物倒在桌上。“谁先开始？”朝琅帝难得饶有兴趣的问。
“臣先来！”汐妍跃跃欲试。“好！”朝琅帝笑道，转头问我，“叶卿不想与妹妹一同试试？”“回陛下，臣对此知之甚少，只怕一上去就给妹妹斗败了！”我不由浅笑颔首道。“如此看来姐姐不如妹妹哩！”他不由抚掌大笑，接着直起身子问道，“那谁愿意来试试？”“臣愿来！”居然是白思琦！不晓得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时间众臣都饶有兴趣看双凤相斗。我不由叹了口气，心中暗暗祈祷最好打个平手。
“先武斗，如何？”汐妍挑衅般的看着她，眼波流转仿若七彩的琉璃，竟是风华逼人。“好！”白思琦傲然一笑，神采不逊旁人。小太监连忙将草穿好，两人一人拉一头，开始拉扯，由于都是用的韧性极好的楼兰案，一时间难分胜负！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光，只听“呲！”的一声，两根草的草茎同时断开。小太监连忙上前换了一副，如此五局下来倒也堪堪打个平手，朝琅帝见了不由笑道：“既然‘武斗’分不出胜负，那二位卿家都‘文斗’吧！”
“是！”二女双双领命。
“狗耳草！”汐妍抢先开口。
“鸡冠花！”白思琦不甘落后。
“观音柳！”汐妍从众多的花草中挑出一支柳来。“罗汉松！”白思琦微微一笑。“君子竹！”汐妍笑道。“美人蕉！”白思琦朗声道。……转眼间两人报出的花草名目不断，令我大开眼见。
因着两人本来都是性子活跃的少女，此番真正对上了你争我往倒也称得上是针尖对麦芒，周围围观的又大多都是青年官员，此番见了两个娇俏无比的少女最开始还沉稳的坐着，不多时已经忍不住拍手叫好起来了。
“风吹不响铃儿草！”汐妍笑了。我一沉思，这句诗好生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花，百花。对了这句诗我在《镜花缘》中见过，下句是“雨打无声鼓子花。”白思琦沉吟着，没有回答，良久有几分负起的道：“陛下，臣对不出来。”
“叶卿这句实在是不好对，众卿可有对上的？”朝琅帝宽宏大量的笑笑，扫视众人。一众青年不由暗暗苦思，说来也是方才看戏看的正在兴头之上，谁会想到出了这番事情，只怕不少人尚未挺清楚汐妍说的是什么。
半晌见无人应答，昭琅帝不由笑道：“叶卿，就将下句说出来吧，你今日可是考到许多人了。”汐妍不由有几分调皮的摇摇头道：“臣也是临时想的，此番还没有下句。”说罢，她可怜巴巴的睁着眼眸看着我，一双妙曼的眼睛里已是粉泪盈盈。
“启奏陛下，臣有一句可否试一试？”见她这般模样，心下不由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起身道。“无妨！”昭琅帝微微颔首道。“雨打无声鼓子花。”我恭敬的垂首道。
“不错！”昭琅帝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见他这般心下也不由长舒了一口气。
之后又有不少人参与其中，只是我心里挂念着出宫去，因此有些恹恹的不大提得起兴趣来。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结果我们不得不跟着昭琅帝前往校场，那里有一场马球正等着我们！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章 天中节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