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教|18bg]逆光》Antaresys

89、鱼线

　　人影冲到走廊拐角玻璃碎裂的地方，翻身就跳了出去。坂口在窗口见他爬起来，跑向右侧的围墙。草壁花音一刻不停从楼梯追下去，嘱咐渡边：“你在这儿盯着，看不到他了就跟过来！”

　　“这可是三楼。”坂口和她一起冲出医院大楼，还觉得难以置信，“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一点伤都没有？”

　　“这家伙不能用常理来看。严格来说风纪财团那些人和他是一样的……应该说比他更厉害，所以我才要问他们借人。”草壁花音听着通讯器里渡边的通报，停在围墙外，看了看上面的踏痕，“他从这里出去了，外面是空地……田中？”她调了个频道，“看得到发信器的位置吧，准备好。”

　　两人翻跃过墙壁，草壁花音拉住坂口在原地站着。这里离公路不算太近，路灯远远送过来一点微弱的光，几乎等于没有。

　　“离我远一点。他的目标是我，别误伤了。”她低声道，“支配者很可能麻醉不了。你现在还能用实枪，等会儿就拜托你了。”

　　坂口退了两步，“这黑灯瞎火的你让我怎么打？”

　　“你年轻的时候不是局里射击冠军么，那话怎么说的，老当益壮。”

　　“那叫宝刀不老，你以前是不是国文不好。”

　　“还真给你猜准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接茬，精神却高度集中，只等着不知会从何处攻来的第一击。屏息凝神地站了许久，草壁花音忽觉耳后掠过一阵细微的凉意。

　　她猛然转身，昏暗中一个影子直直朝自己扑过来。支配者抬起的瞬间抵住他胸口，她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连开两枪。那人痛呼了一声，动作却丝毫没有减慢，一下将她撞翻在地。坂口只能看见地上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影，分不出谁是谁，朝天放了一枪起不到一点震慑作用。匆匆赶到的渡边也不敢乱动，支配者不停地报数据，一会儿是那个嫌犯的，一会儿是草壁花音的。

　　“上上上！”他一看两百多犯罪指数的离地面远，连忙催坂口开枪，坂口还没来得及动他又喊，“下去了下去了，花音姐你按住他啊！我来帮你！”

　　渡边说完就抓着支配者跑过去，确认了上面的是嫌犯连忙再补一枪，结果一点用都没有，他只好又舍身取义，扑上去抱住那人的腰。也是人到极限，他平常连搬个煤气罐子都要气喘吁吁，这一下竟然把人拔萝卜似的抱起来一瞬。草壁花音抓住这机会起身扣住这人肩膀，提膝狠狠踹了他腹部几下，连渡边都被踹得后退几步，终于支撑不住松了手。

　　两人一起翻到地上，那人迅速爬了起来，喉咙里低低发出几声嘶嗬，简直像被激怒的野兽。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也完全不受刚才那几下的影响，又全力攻向她。草壁花音没避让，勉强正面架住，双手死死嵌着他，又高声喊道：“田中！！！”

　　“嘟嘟——”

　　两道车灯伴着汽车鸣笛势如破竹地从公路冲过来，草壁花音骤然松手滚到一边，任田中对准了那人撞过去。他果然反应很快，机敏避开又猎豹一般跳上车顶。田中打死了方向盘疾速打转，他只得死死扒着车盖，试图去撞玻璃。坂口趁势抬手，一枪打在他的腿上，又一枪打中他手臂。支配者的药效终于渐渐开始起效，加上荷枪实弹这样剧烈的伤势，他一下从车顶滚落，几次试图再爬起都没能成功。

　　草壁花音连忙叫停还在乱转的田中，免得把人压到了，又和坂口一起上前把他制住，戴了两副手铐才放心。渡边把手电筒打开了照在他沾了不少泥灰的脸上，坂口啧一声。

　　“果然是他。”

　　远野红着眼瞪着他们，明显神智不清。渡边把他袖口撩起来看了看，没发现什么针眼，但还是疑道：“他这是怎么回事，吸|毒了？”

　　“不是毒品，是另一件我没来得及跟你说的事。”草壁花音站起来舒了口气，抹一抹脸上的汗，“我之所以只让风纪财团保护九条铃也是因为这个……他这个状态很可能和黑手——□□有关。”

　　“你是说你哥哥那个社团？他们涉毒？”

　　“不是毒|品，大概是类似于强力兴奋剂的东西，能极度提高人的体能上限，但是很损伤神经……算了，你要说是毒|品也不算错。我猜风纪财团是想禁掉这东西，但他们毕竟和我们不一样。人落到他们手里，我不敢保证后果……你不想第一时间就审他么。”

　　草壁花音喘了会儿气，又道，“让你的人先把他带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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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野始终处于亢奋的状态，好不容易消下去后立刻又昏了过去。人还没审，医生已经来看了三遍。被小仓茉莉也带上楼的几个记者兴奋地想下来拍，全给风纪财团吼了回去。但这也抵挡不住他们的热情，隔着人高马大的黑手党们还能见缝插针，有个频道的甚至做起了现场直播。草壁花音经过个病房向里瞄一眼，还能看到有病人正津津有味地看。

　　她见坂口守着病房，提议道：“一时半会儿他也醒不了，出去走走？正好我带你在并盛逛逛，吃顿饭休息一下。”

　　“这种时候去？”

　　“对啊，要学会劳逸结合嘛。小仓他们守在医院的都吃过饭了，我也让他们解散休息去了……渡边！”她朝自己的执行官招招手，“一块儿去。”

　　渡边屁颠屁颠地跟过来。

　　坂口看看九条铃的房间，那些人还没走的迹象：“你不让风纪财团撤了？”

　　“我借的是一整天，这才几个小时。”

　　渡边在旁边摇摇头：“大姐，你这种剥削人的想法很残暴。”

　　“你要是想去站着我也无所谓。”

　　“但是——这是合理的。别说几个小时，就算二十四小时站满了他们也是应该的，少一分一秒都不行！”他毫无节操地改口，拦到了车又问，“去哪儿啊？”

　　“我坐前面指路，我记得有家寿喜锅很好吃。”

　　坂口瞥她一眼，没说什么，径自坐到后座上。

　　一路都没人说话，渡边本来想就今晚惊心动魄的这场战斗发表下感慨，愣是被这奇怪的气氛阻止了，没敢开口。到了目的地下来，草壁花音领他们两人进了小饭馆，一口气点了不少东西，对渡边道：“多吃点，我请客。”

　　渡边搓手：“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一等菜上来就卯足了劲吃，坂口比他还夸张，使劲往嘴里塞，没一会儿前面就几碟子肉下去了。草壁花音也一点不为自己的钱心疼，吃完了又再叫。自己却站起来：“我有点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她便去前台结账，留下他们两人接着奋战。没想到才过了五分钟，坂口就在桌子底下踢一踢渡边的脚，从包里拿出两顶帽子，低声道：“把外套脱了反过来折在手里，戴上帽子，走。”

　　“……啊？”

　　“啊什么啊，不想你上司死就跟着。别的监视官可没她这么好说话。”

　　坂口把他提溜起来，推到马路上，往阴影底下躲。远远能看到草壁花音一个人在前面走着，偶尔接个电话，或者低头玩手机。渡边一头雾水地跟着，到后来两腿发酸，算算都快走了半小时了。道路两旁的行人越来越少，最后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只有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渡边一转头，才发现旁边是所学校。

　　……怎么走到并盛中学来了？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正要问，道路两旁的树木刷刷地摇晃起来。落叶砸在他头顶上把他吓了一跳，诡异的寒意顺着脊背直爬上后脑勺。草壁花音却好像什么都没发觉，还在打电话。越来越多的叶子从树枝上脱落，密集得简直像被飓风刮下来一般。渡边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树叶飘飘悠悠，却不落地，渐渐聚成一个人形，对着她的后脑扬起手臂。

　　等一等，人形？！

　　“大——”

　　他刚要喊，坂口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把他拽到围墙墙根。草壁花音恰好转了个身，口中还不住抱怨着：“就不能把猫看牢一点吗？三天两头地跑出来，还总是到并中这种地方……”

　　黄叶在路灯下飞散一空。她后退两步，冲上前撑住围墙翻了过去。里面遥遥传来她的呼声和学得不太标准的猫叫：“丽子？”

　　又是过来找猫？

　　渡边拍拍坂口的手，示意他自己快憋死了。坂口松开又指指围墙，两人一前一后翻进学校。草壁花音在教学楼前环视了一圈，似乎是没找到踪迹，摸出电话对那边道：“没有，不然等等吧，要是明天还没回去我再来……”

　　“喵。”

　　草壁花音一顿，瞥向楼道里，一道白影极快地隐匿在视线中。

　　人什么时候最容易放松警惕？

　　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事态都尽在掌握，看到光便以为黎明已至，安心等待天亮来临。她乖乖吃下远野这个饵，才终于抓住垂下来的鱼线。

　　草壁花音凝视着黑暗好一会儿，放下根本没在通话的手机，忽然笑了。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