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教|18bg]逆光》Antaresys

1、前辈

　　晚上八点，商业中心。

　　现在正是最繁华的时候，广场上人来人往，一派祥和景象。玩偶形的机器人在街头游走，有人停下与它们合影，似乎还没有适应城市里逐渐增加的新型安保。高楼上的电子屏正播放今日的新闻，播报员平板无波的声音在灯火朦胧的夜空下，透过嘈杂的吵闹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新数据方案最终得到大多数议员认可，并正式开始在全国开始推行。目前，各地都已逐渐设立执行区，完全以西比尔系统进行治安维护。”

　　“通过监测极端性格及犯罪指数，系统能有效辨别出潜在威胁，预防犯罪。仅建立三个月，执行区的犯罪率比起全国平均已下降了五个百分点。昨日，新宿作为第四执行区，同样正式开始推行西比尔系统。过渡期将与旧监督制度并行，逐渐实现全数据化管理……”

　　人群安静了一瞬，又再次喧闹起来。街头歌手的音箱放出震耳欲聋的音乐，经过的人一边抬头看屏幕，一边交头接耳地讨论。

　　“还真是……我们这里也要用那个系统了？”

　　“是啊，那些玩偶机器人是叫多隆吧？之前在网上看到过其他执行区的照片。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不还扫描吗？说是监测色相什么的，要是超过临界线就会被抓起来呢。”

　　“啊？那要是紧张了指数升高怎么办？”

　　“你又不是罪犯怕什么啊？这个是抓坏人的吧……小偷啊强盗啊，还有杀人犯什么的。对了，不是说执行区犯罪率都降低了吗，听说这个系统很厉害诶，那种天生的罪犯都能查出来，还不等动手就能控制了。”

　　“哈，那以后不是用不着警察了！谁这么厉害啊，研究出这个东西……”

　　“好像是X大的一个教授吧？姓什么来着……吉川，还是高城？”

　　“不记得~无所谓啦，关我们什么事。等会儿去哪里？晚饭吃烤肉吗？”

　　交谈又转向各自的事情，卖唱歌手声嘶力竭的大吼终于把播报声也一起淹没。街边蹲着的中年男人压了压帽檐，他身侧的年轻男人中规中矩地站着，语气却是止不住的沮丧。

　　“坂口前辈，我们是来当安保的吗？”他低头看了看胸口绣着的警徽，“好不容易被一课录取了的……”

　　“这么说话是不想过实习期了吧？这叫协助维护。你运气不好，没赶上好时候。”

　　坂口从衣兜翻出一盒烟，抽了一根叼着，又拿出打火机。他也不急着点烟，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开关，看着火苗冒出来又熄灭。

　　“以后都实行数据化，刑警的录取制度恐怕也会改了……按那个什么犯罪指数的理论，我看我们队里有一半的人要关起来。”

　　“那谁来当警察啊？”

　　“不是有队内选拔了吗……”坂口扯扯嘴角，“前阵子接受色相检测过关的那拨，新成立了特殊搜查课。”

　　他们说话间，街角有穿着长卫衣的高瘦影子掠过，特意绕开了监控范围。才走了两步，多隆分开人群，拦住漏网之鱼的去路。

　　“您好！这里是公安局刑事课，为确保大众安全，请接受色相检查，谢谢您的配合~”

　　机器里发出的是附和玩偶形象的甜美声音，那人脚步一顿，右手插在口袋里，左手扯着自己的兜帽，一动不动地缩在阴影里。商业大楼的灯光从他身上扫过，也只能看到胡子拉碴的下巴。

　　多隆又重复了一遍：“您好！这里是公安局刑事课，为确保大众安全，请接受色相检查，谢谢您的配合~”

　　他不耐烦地哼一声，“我就过来逛逛，用不着吧？”

　　“您好！这里是公安局刑事课，为确保大众安全，请接受色相检查，谢谢您的配合~”

　　“……”

　　他迟迟没有动作，多隆终于换了对话的方式：“这位先生，请您接受我们的色相检查。检查对您的身体绝无危害，您只需……”

　　有人侧目朝他望过来，他后退一步，往地上啐了一口。

　　“算了，我不进去了。”

　　“哇啊！”

　　他走得急，一不小心踩到身后人的脚。这个倒霉鬼也不是善茬，当下攘了他一把，没好气地骂了句：“没长眼睛吗？！”

　　高瘦男人重心不稳地跌在地上。戴着的兜帽落下，露出一张皮包骨头、胡子拉碴的脸。多隆的探头对准他血丝满布的眼睛，瞬间就得出了结论。

　　“您好！您的指数已超过临界值。请您配合我们接受治疗。”

　　周围立刻响起窃窃私语：“罪犯吗？”

　　“真的假的……”

　　“仔细一看确实看起来很凶呢……”

　　“胡说什么！”他挣扎着爬起来冲他们大吼，“谁是罪犯啊？你说谁是罪犯！我不过就是喝了点运动饮料，有点兴奋而已！”

　　“指数更新，请您立刻接受我们的治疗——”

　　临近的多隆也纷纷靠过来，越来越多的私语传进他的耳朵。每个人的脸都像放在放大镜下，那些嫌恶的表情几乎要压垮他。

　　“不、不是，我没有，我只是……”

　　坂口突然站起来，分开人群走到那人身边。

　　“喂，不要紧张嘛，只是去心理治疗一下。”

　　“少胡说八道了！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他瞪着眼睛朝坂口喊道，“凭什么啊？我什么都没做，凭什么就说我是潜在犯啊！其他区的人也说了吧，要是被认定是潜在犯，就要一辈子在你们监视之下，失去自由了……我又没干什么坏事！”

　　他惊恐地左右看了看，一把推开身旁的人群，掉头就逃。多隆紧随其后，甜美的女声依然还在劝告他。

　　坂口拿下帽子，一直遮蔽在阴影中的双眼也终于露出鹰隼般锐利的寒光。

　　“来活了，前原。这里太挤，机器人进不去……趁我们这群旧制度的垃圾还没被淘汰，稍微再发点光吧。”

　　前原接住他扔过来的旧帽子，仿佛捧着奖杯，拔高调子回道：“是！坂口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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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逃得很快，显然也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他迅速离开商业中心，拐进不远处的小巷。这里是旧城区，巷子里到处都是建筑废料和垃圾。坂口身手矫健地跳过障碍物，从巷口穿出来，发现到了另一处人群密集地。

　　同样也是商业街，但陈设都是十多年前的。比起刚才的繁华地段，这里又杂又乱，到处都是喝醉了唱歌的酒鬼。街边还有不少风俗店，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女人们朝他打招呼，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年轻人更是毫不收敛，把前原窘得满脸通红。

　　没记错的话，这里以前发生过不少社团争抢地盘的事，不过后来都被四课整治了。这家伙对这里这么熟悉，看来以前也是□□的一员。

　　“啊啊啊啊——！”

　　前方传来女人的惊叫声，坂口脚步一顿，高瘦男人扼住她喝骂：“闭嘴！”

　　他攥着个碎酒瓶，砸开的豁口对着女人的脖子，手因为恐惧剧烈地抖动着，又高声警告想要拔枪的坂口。

　　“别、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请不要冲动！”终于气喘吁吁赶上他们的前原喊道，“虽然指数偏高，只要接受治疗，就会稳定下来的。你这样只会让事情更严重……”

　　“我说了闭嘴！！！”

　　男人根本听不进他的劝告，动作一大，在女人的颈侧划出浅浅一道口子。

　　“救命啊！！求求你们，救——”

　　后面的声音被男人截断。他敲晕了女人挡在身前，一边慢慢向后退去。

　　坂口啧了一声，身后传来警笛的鸣响。越来越多的机器人围聚过来，将无关人员驱散开。警戒线将小巷以内都隔离成禁区，匆匆驶来的警车终于停在巷口。

　　“他们是……”

　　前原咽了口唾沫，看着从车里出来的人。

　　先过来的是个面带稚气的女生，和前原一样，还带着实习警员的标志。她身旁的男人叼着烟，身材高大挺拔，棕灰色的皮夹克下是黑色牛仔裤，手腕上的银链子随着动作泛光。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她穿着长风衣，微卷的乌黑长发在脑后扎成高高的马尾，露出纤瘦白皙的脖颈。线条圆润的下巴微微扬起，红润的唇上是高挺的鼻子，一双眼睛乌黑明亮，眼尾稍稍上挑。亲和不足，凌厉有余。

　　“特殊搜查课……新制度的代表们。”

　　刚才还凛冽的锐意尽数敛起，坂口吐了口气，向走来的高挑女人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啊，花音。”

　　前原一怔：“花音……难道是草壁前辈？！”

　　谁不知道这位学姐的事啊？考上警校后一直是特优生，毕业时所有人都以为她会选择负责严重案件的一课，结果她却拒绝了录取，转而去了专门对付暴力团体的四课。一上任就大展拳脚，逮捕了一直闹事的头领之一。

　　就他们现在站着的这片区域，居民也饱受□□的困扰。她去了四课后，附近的暴力团体都被整治得服服帖帖了。

　　草壁花音看他一眼：“叫花音就可以，不用称呼姓氏。”

　　“这、这怎么行！您可是我们这些后辈的榜样……”

　　她眉头一皱：“叫花音。”

　　前原：“……”

　　这种小说里的霸道前辈逼着主角喊名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你还是听她的吧，上一个非要喊她姓氏的家伙现在还没从医院里出来呢。”

　　坂口好心劝告他，又朝小巷里努努嘴：“人在里面，没我们什么事了吧？现在新制度实行，我们这些旧刑警的枪也就是个摆设，吓唬吓唬人而已，抓人还是都要靠你们了。”

　　草壁花音笑了下：“坂口警官言重了，我们只是跟着指示做事，有支配者在，费不了多少心思，也能保证人质安全。说实在的，要不是您这样的前辈们都不肯去特搜，也轮不到我们。”

　　“我年纪大了，折腾不了咯。”他转过头，示意前原跟着草壁花音走，“我们课的新人，上次色相检测也过了，脑子不好使没跟着去。麻烦你带着他见见世面了，等过阵子全数据化了，争取调去特搜。”

　　草壁花音没推辞，她身旁的男人打开腕表，弹出的屏幕上显示出高瘦男人的脸——刚才扫描的数据已经上传了系统，正是接到多隆的报警，他们才会出动。

　　“渡边承一，无业游民。三年前加入本地暴力社团，社团解散后打过一阵子零工，前些日子因为偷窃食品、倒卖药物坐牢，才放出来没多久。”他玩味一笑，“哎呀花音，你的老熟人啊？”

　　“老熟人……？”

　　“花音姐以前是四课的嘛，和这个人打了几次交道了。”见前原一脸茫然，和他并肩跟在身后的小仓茉莉也解释道，“这次放出来的时候就接受了色相检查，当时已经很贴近临界值了，可他不愿意接受治疗。没到强制治疗的指数，我们也不能怎么样。”

　　“哦……”

　　前原点点头，趁他们在前面走着，又压低声音问：“花音前辈很讨厌别人叫她的姓氏吗？”

　　小仓茉莉也脸色一变，相当凝重地警告他：“对，很讨厌，非常讨厌，千——万不要喊她草壁前辈。不然会死的很惨。”

　　“为什么啊？”

　　“因为花音前辈最讨厌□□了。”

　　“那和姓氏有什么关系啊？”

　　“因为……”年轻女警员朝他勾勾手指，前原附耳过去。

　　“花音前辈的哥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