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一世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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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玉熬完汤，嘱咐厨娘时刻温着，待士兵们喝完酒，有需要的例如晚上要值班巡逻的士兵就可以喝上一碗。
厨娘是城令家养的厨子，她祖上和御厨善味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会煮将灵菜，后来大概是犯事了，就离开了将灵到了安阳生活，拜到城主府门下，成为了城主的厨子。这手艺一代代相承，落到了厨娘手里。
此时燕国国都在将灵，燕寒带来剿匪的士兵都是土生土长的将灵人。
而安阳城距离将灵不是太远，骑马大半个月就能到，加上步兵的话也不过一个月左右的脚程。
安阳城令是个有心计的人，这不，二殿下来剿匪，他亲自把城门打开欢迎，等他们剿完匪去休息，还把会做将灵菜的厨子给送过去好好犒劳他们。
只盼望二殿下吃好喝好，回到皇城给他美言几句，不求升官，让陛下想起他的存在也行啊！
厨娘不让季玉走，季玉有点无奈。
他已经和厨娘解释很多遍了，河豚鱼的毒素主要在河豚的肝脏、脾脏、眼睛、皮肤、血液等部位里面，他之前处理的时候，真的是全都洗干净了的。
河豚的卵巢和肝脏有剧毒，其次为肾脏、血液、眼睛、鳃和皮肤，精巢和肉多为弱毒或无毒。
季玉怕厨娘处理不好，他刚刚自己动手，特意用短刀细心地除去河豚的内脏、眼睛，然后剔去鱼腮，剥除鱼皮，去净筋血，最后用清水反复洗净，以达到万无一失的地步。
然后是烹食，季玉让厨娘特意换了一个锅，另起炉灶加火煮沸水，把河豚下锅，又煮了近二盏茶的时间。
眼看这天已经黑了，季玉可不敢再耽搁，他在厨房留了这么久，门卫已经催了好几次让他离开。
河豚的吃法花样繁多，蒸、煮、煎、炸、煸样样都行!因为借口是解酒，季玉选的就是煮，为了熬出鲜味儿十足的汤，也难为他没把握住时间。毕竟熬的越久，那肉就越烂，都混在汤里了，喝进嘴里别提多美味。
河豚的美味关键在一个鲜字儿上，而让鲜上加鲜的最简单做法，是刺身。
刺身，讲究一个切工。若这一盘河豚刺身达到薄如宣纸的效果，近看晶莹剔透，甚至能映出盘子的花纹，那就是切工炉火纯青的标志。
若问渔家最会做什么，那当然是鱼冻。或蒸或煮，或煎或煸，只要是带点汤汤水水，放在家里一晚上，保管第二天起床鱼冻就成了。眼看是晶莹剔透，唇品是爽滑可口，老少皆宜，贵俗同享!
季玉心思活泛起来，还有这么多种花样可以做，以他捕鱼的经验，湖里肯定还有河豚鱼，他明天再捕一两条，就不熬汤了!
放下锅铲和汤勺，季玉看着眼前头上圈了个红绸、耳朵还带了个珍珠珰的姑娘，无奈的自己喝了一口汤，道:“没有毒吧！”心里还想着要快点回家，准备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捕一天的鱼。
“我怎么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这东西不是我做的，他们要喝，你自己给他们送过去!”厨娘红螺心里不满，她已经忙活了十几二十个菜了，差一条鱼吗？要季玉来添麻烦？
还解酒？我呸!我怎么不知道河豚有此等功效!
活该被门卫数落，你想走？哼!就是不让你走。已经听到好几声肚子叫的声音了，饿着吧你!
“可是他们都没有喝完酒啊，现在送过去不好吧。”
“那你干嘛煮这么早？不知道晚点煮吗？”
“我这不是鱼都处理完了，想让你煮，结果你竟然把鱼往潲水里扔!我不抢过来不就看着你白白浪费了一条河豚嘛！”季玉看着厨娘脸色不好，连忙道歉，“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河豚是不好做，要经验丰富的人才能尝试一二，我保证没毒，那框子里的鱼都是我才捕的……”肚子咕噜一声，季玉一脸尴尬，忍着河豚汤飘来的鲜味，还是继续说:“明天早上可以给大家做鱼汤拌饭，都是又大又鲜的鱼，都没有毒!”
“哦。”红螺往自己炖的鸡里加了道味儿，心里想着:“还明天？姑娘我脑子里八百道菜要你个渔夫指指点点？”她神色倨傲，知道这人是真的没脑子，不再理会他。余光瞟了一眼水缸，除了她买的鱼，其余的管他是不是好鱼，全都喂猫!
想搭上殿下这条路，也是你们平头老百姓敢想的!
季玉见都交待完了，连忙出了后厨房。
这个厨娘对他不甚友好，也不知道是哪里招惹她生气了。
不过季玉心大，这些女孩子就心思细腻，说句话就能对你产生不满，不过过会儿就好了，他还是不站在红螺面前让她更加生气。
出了厨房，季玉一个人往门口走。
之前等在厨房外的士兵本来是准备送季玉出去的，结果送鱼送完了还不走，还要留在厨房做菜!
他自然是不满，然而听见他说要做河豚汤，他想起自家殿下在过十岁宴那年吃到的河豚烩，继而这么多年对那滋味念念不忘，还是没有催那个渔夫离开。
殿下喜欢就好。
他再来看了几次，发现这汤要熬小半个时辰，想着反正不急，他就离开后厨往偏厅走。
好久没吃将灵菜了，他这嘴馋着呢！也不知道其他战友会不会给他和其他站岗的人留一点。
季玉记忆不错，他一路按照自己进来的方向走，还没有走错，已经能看到大门了。
他刚一踏上石阶，门口的士兵“刷”的又将他们的武器对准季玉。
季玉连忙不动，有点紧张，腿也有点软。他磕磕绊绊地说道:“官爷…那……那个我是…是刚刚来送鱼的。”
士兵不吱声，刚刚？刚刚没人进去!
“我……真的是来送鱼的，我家就在沧蓝湖，这鱼就是我之前捕的!
“刚刚没人进来。你在我们换班前进来的？”
季玉不敢点头，这茅的尖头还指着自己咽喉，连忙说:“是的。”
“那你怎么这么晚出来？”站岗的士兵眼神一定，这人可能有问题。
“我…我做了份汤。”
士兵茅杆横扫再往前突，一下砸在季玉肩膀上。
季玉神色一动，本来准备躲开的，但是看那士兵的面庞，挂满了惊疑与痛恨，他还是没有移动丝毫，就着这个力单膝跪在了地上。
“你是何人派来的!说!”
“小民…额……小民真的只是来送鱼的。”
“还敢狡辩!”长矛一动，把另一边肩膀也狠狠打了一棍。
季玉受力一痛，整个人站不稳，扑倒地上吃了一口土。
然后就感觉到了那长矛顶在他的腰上，只要季玉起身，长矛就会戳穿他的腹部。
季玉睁开眼，他不知道怎么处理眼前这种事情。
他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别人会把他当成奸细之列呢？
“我……”
“你是回城时那个摔倒我们队伍前的百姓？”声音清亮，带着长期处于高位的飘然之态，一字一句拿捏得恰到好处，语速不急不缓，让人不能忽视。
季玉本来是看着地上的泥土，此时春末夏初，小雨淅淅沥沥隔几天就下一次，可以看到泥土中有不少花草正在冒芽。他正苦思冥想怎么解释，结果听到声音不受控制的抬头，就看见了将军。
他没有穿游-行那会儿的铠甲，穿的是一套简单的直裾袍，头戴冠，玉树临风地站在季玉身前，极为昳丽。
季玉看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等风度的翩翩公子，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是吗？”
季玉回神，天啊这个人在和他说话!好激动!尽然有一日他能这么近的接触到将军!
有士兵在他屁股狠狠踢了一脚，他陡然回神!
天啊他干了什么!他竟然在发呆而没有理会将军!
季玉赶紧出声:“……额？”刚刚将军问他什么来着？
有士兵收了长矛，将季玉的左右手反折，让他跪在殿下面前，然后又将殿下刚刚所说的复述了一遍。
季玉这回听懂了，老老实实不敢太激动，平复自己跳得如若惊雷的心脏，规矩的回答:“是草民。”
“那你来兵役所做何？”燕寒示意属下，接着往兵役所正堂走过去。
堵在门口，实在不像话。
反折季玉双手的士兵腕部使力，让季玉借力站起来，接着把季玉带到了正堂下，看见殿下已经坐上了首位，正准备踢季玉膝盖骨让他跪下受审。
哪想到他那一脚还没有过去，季玉已经跪下来了，就踢上了他的背。
力气没有收住，季玉闷哼一声，真的挺疼的。
但是季玉也就感觉疼那么一瞬，他看见将军就欣喜，顾不上疼痛或者腹饿。
“回将军话，草民是来送鱼的。”
“禀告殿下，此人送鱼来了后逗留不走，我等交完班后还在兵役所。”
“我没有逗留，我只是在后厨做汤!”
“大胆!殿下面前岂敢自称‘我’。”有士兵声音粗粗的，吼了季玉一声，季玉脖子一缩，心又跳得快了起来。
季玉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反驳他们。
不过，好委屈，他真的只是来送鱼。
燕寒喝了一口茶，已经凉了许久，不甚好喝，他眉目淡淡，“传后厨人等对峙。”
立马有士兵跑出正堂，往后厨找做饭的师傅。
季玉不敢抬头看将军，只低头看室内的烛火照在物体上，影子落在地上，时不时还会抖动，像张开巨嘴的妖怪魔鬼。
有女郎进来添茶，影子混在那一群妖魔鬼怪里，接着又走了几步，离开了季玉面前的影子堆。
接着传来一阵脚步声，杂乱无章，是厨娘连着两个打下手的伙计进来了。
“尔等可认识此人？”
厨娘在城主府生活了二十多年，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她一听此言，眼珠一动，立马跪下说到:“回禀将军，奴见过。此人是家住沧蓝湖的一个渔民，两个时辰前，不，奴说错了，应该是一个半时辰前到我们后厨送鱼。”
“嗯，然后呢？”
“他送的鱼里头有一条河豚，这河豚有剧毒，奴自然是拒绝了不会做，但是这人觉得河豚鱼做的汤可以解酒，奴百般阻拦都没能让他停手。”
说到“河豚有剧毒”时周围的士兵脸色都不好看，看着季玉像在看死人。
还以为是个老实的，结果心肠好歹毒啊！
“引着他过来的军爷也没有说什么，竟然就让他做!莫不是他们俩是一伙的？”
“汤呢？”燕寒摆手让红螺不要继续说了，喊自己的亲信去厨房取汤。
红螺当时在做鸡汤，没有手来处理季玉熬好的汤，正当她准备倒掉，就有官爷喊她去正堂。她一想就知道是季玉出事了，看着翁里还剩一点的汤，她也就没有倒，这是证据!
红螺立马说:“将军，汤在这里。”接着拿过身后伙计端着的翁，规规矩矩地交给燕寒的亲信。
“……”那亲信看了一眼翁中还剩的汤，还剩薄薄一层，乳白色的汤水中还浮着一点绿。
燕寒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示意亲信将汤倒入茶杯里。
周围的士兵没有人敢动，季玉余光看着红螺，听到翁里的汤滴答滴答，连茶杯都没有倒满，他猛的转头，质问:“你倒了？”
“当然。”红螺眼神得意，幸好她没有倒完，“你还说能解酒？我怎么不知道河豚汤能解酒？”
“你……”季玉气的恨不得打死这个愚蠢的女子，你怎么不知道河豚汤能解酒？你怎么知道你自己不是蠢死的呢？
“你，会做河豚？”
季玉强压怒火，看着将军也没有了之前那种心潮澎湃的感觉。
“回将军，草民会做。”
“最出来的没有毒？”
“没有!”
“善!本殿宫中还有许多河豚，难的是没有厨子，你可愿随本殿一起回京？”
“!!!”季玉抬起头，看着烛火下笑意盈盈的将军，忽然什么都不知道了。
“殿下问你话呢!”燕寒亲信蒋羽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前在将灵招了那么多厨子，没一个有把握做出无毒的河豚鱼，现在只是闲来无事剿剿匪，这厨子就还找到了!
伤情被这一句话惊的回过神来，回京？他当然愿意了!他怎么可能不愿意!
这是他最崇拜的将军啊！
“愿意愿意，将军我愿意。”季玉不住的叩头，天啊，他竟然能和将军一起回京!将军还要吃他做的菜!好激动!热泪盈眶!
“你叫什么名字？”燕寒再次看了一眼鱼汤，汤水浓稠，没有丝毫鱼腥气，闻起来香味扑鼻，竟然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他那句可以解酒，不似说谎。
“回将军，草民季玉。”
“季玉……”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一世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