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爱小鲜肉》董安可可

15、第 15 章

　　再遇到黎小川之前，小白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离经叛道的孩子。
　　出生在教师家庭的顾小白一直都是个邻居长辈嘴里那个学习好，品性佳的‘隔壁小孩’。别人家的小孩童年是在游乐场度过的，她的童年只有母亲的办公室，父亲的研究室，别人的小孩会唱歌会跳舞会各种特长，小白除了能看懂那些正常人看不懂的力学公式，什么也不会…
　　所以，当黎小川出现在她的周围时，她是羡慕他的。
　　羡慕他的自由，羡慕他的青春活动。
　　那是在她身上找不到的气质。
　　人总是对自己没有的东西有好奇心，所以，小白会好奇黎小川的生活、思想，所以会忍不住被他吸引，忍不住地想要了解他更多…
　　越陷越深。

　　也许，正是因为当初那一份羡慕，才会导致如今这一系列不可挽回的错误…

　　T市工作结束那一天，小白一个人又去了那家夫妻小馆。

　　点了同样的饭菜，身边却没有了一样的人。

　　同样一份麻小，小白只吃了几只就放下了筷子。她看着盘里那红彤彤的麻小暗自失神，很奇怪，上一次明明味道很好的…

　　买单结账，老板娘熟络地附到了小白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小白眉头一皱。
　　老板娘笑着说，“放心放心，我知道规矩，不会到处乱说的。”
　　然后又将小白上下打量的一遍，“我觉得你比那孙倩倩漂亮多了。”
　　小白浅笑，“老板娘你真的看错了，他是我…”学生两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的，但小白却忽地什么张不了嘴，只好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老板娘胸有成竹地轻轻拍了拍桌子，“我吃过的饭比你们吃过的盐还多，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存的什么心思，我还能看不出来？”
　　老板娘随后还例举了很多细节，小白几乎无力反驳。
　　最后，只能说，“那也不能证明我们就是情侣吧。”
　　老板娘以为小白害羞，笑了笑，道，“女人喜不喜欢一个男人，从她眼神里就能看出来，你没发现吗？你看着他的时候，眼神里都带着笑。”
　　哪有那么夸张…
　　小白想要否认，却惊悚的发现，当下的她，连听到这些有关于黎小川的小事，都会忍不住笑。

　　从小馆出来的时候，天空又下起了小雨，小白看着蒙蒙烟雨忽然有些神伤。

　　也许，她再也不会遇到一个愿意脱下衣服为她遮风挡雨的人了。

　　--

　　刚下飞机，小白就接到中介打来的电话。

　　挂了电话,汪季理问，“你要租房？”
　　小白想了想，点头。
　　“一个人去看？”
　　小白笑，“汪老师，我已经是快三十岁的人了。”
　　汪季理不认同的摇了摇头，“还是我陪你去吧。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没法跟师兄交代。”
　　都搬出了老顾，小白想拒绝也不行了。
　　万一老顾问她为什么要换房，又是麻烦…

　　小白对房产中介向来大方，所以，他们给小白推荐的两套房源也都是没得挑的，环境清幽，交通便利，最重要的是都能满足小白拎包入住的需求。
　　两套房间小白都很满意，现在问题在于选哪一套。
　　从第二套房子里出来，汪季理见小白还有些犹豫，于是建议道，“我看第一套挺不错的。”
　　“为什么？”
　　“第二套如果让你觉得更好，你不会这么犹豫不决。而且…”汪季理笑道，“我家离旺府花园只有一条街，你搬到那里，我们就算是半个邻居了。”
　　小白有些惊诧，“你刚刚怎么不说。”
　　汪季理突然顿住脚步，看着小白的眼睛，说，“你有选择的权利。”
　　汪季理眼神太过复杂，就算对感情再迟钝，小白也无法忽视那隐藏在内的情绪…
　　小白笑了笑，道，“我还得再考虑考虑。”

　　事实上，她已经决定了选第二套。

　　跟汪季理吃完晚饭回家已经是晚上九点。

　　黎小川家的门微微开着，小白本想直接路过的，却听到了从房间传来的顾思邈的声音…

　　——小川，你先不要着急，只要坚持复健，会慢慢好起来的。
　　——是啊，小川哥哥，你不要着急。我炖了骨头汤，去看看好了没有。

　　小白没想到顾芸芸居然也在，更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出来，一时退让不及，两个人撞了个照面。

　　“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顾芸小声问。
　　“刚刚。”
　　小白转身翻包找钥匙，又有人走了过来，是顾思邈。顾思邈小声叫了一声姐，声音很疲惫，小白应了，没回头。
　　顾芸芸忽然拉拔声调，“姐，小川哥哥受伤了，我们能不能过段时间再搬走？”
　　小白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定定地看着她。
　　顾芸鼓足了勇气，说，“我想留下来照顾小川哥哥。”
　　没来由的愤怒一下涌上小白心头，顾芸一贯这样拎不清，她是黎小川什么人，她有什么资格照顾他，她又是自己什么人？凭什么以为可以赖着自己一辈子…
　　最让小白看不惯的，是她那副楚楚可怜，以为全世界都欠她的表情。
　　以及，全世界都冷漠，只有她是纯洁善良小白兔的做派。
　　“你想留下来，我没有意见，但房东说了，房子不租给不认识的人。”小白冷冷地说，“明天我就要搬走，要么，你自己找房子或是酒店搬出去，要么…”
　　小白看了看对门。
　　说，“你可以求求你的小川哥哥，看看他要不要收留你。”
　　小白这番话说得有些过，顾芸瞬间红了眼，泫然欲泣。
　　顾思邈咳嗽了一声，正想开口，顾三姑猛地开了门，一脸铁青地瞪着小白，沉声道，“顾小白，你说收留是什么意思？合着我们现在住在你家，都是靠你收留？”
　　“难道不是？”
　　“顾小白！”顾三姑怒不可遏，转向顾芸大吼，“顾芸，进去收拾行李，现在就搬走！我们不是讨饭的，不受这种窝囊气。”
　　“请便。”
　　小白懒得解释，径直进门。
　　而后，听到了身后从黎小川家传来的声音，“阿姨，不嫌弃的话，你们可以住到这边来。”

　　就像是等待了很久的火山忽然爆发，小白回头，从那扇虚掩的大门怒吼，“黎小川，你是不是有病啊，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用得着你插手？”

　　整个楼道都是安静的，只有通风口传来微微风声。

　　顾三姑骂小白没教养，小白直接甩上房门。

　　回到房间的小白放了一缸热水，奔波忙碌的一整天，她真的很累，她需要放松，也需要休息。

　　泡在浴缸里，小白呆呆地看着浴室天花板…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顾芸发火，顾芸那个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难道还没习惯？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黎小川说要收留顾三姑那一刻突然爆发…不是已经决定好了生老病死，互不过问了吗？为什么她还是没能控制好情绪？

　　小白觉得今天的自己很不像自己，很陌生，陌生到让她感觉害怕。

　　泡完澡小白一看手机，看到顾思邈发来的短信跟电话，还有老顾的，还有黎小川的。

　　小白只回了顾思邈电话，顾思邈那头有些吵，小白隐约能听到顾芸细碎的哭声，以及顾三姑正义凛然的指责。小白知道自己把烂摊子扔给顾思邈，是有些对他不住了。
　　顾思邈那边情况复杂，没跟小白说几句就挂了。
　　小白想了想，又约了喻欢欢喝酒，喻大姐心情好似也不是上佳，一口答应了。

　　小白换好衣服出门，走到客厅，被吓了一跳。
　　客厅没开灯，黑咕隆咚的，有个人坐在沙发上。

　　不过很快她就镇定下来了。

　　是黎小川。

　　“你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说完，小白冷笑，“顾芸这么快就把钥匙给你了？”小白自己知道这话里多少有些冷嘲热讽，但她就是忍不住。

　　黎小川把钥匙放在茶几上，“思邈带她们去酒店了。”

　　小白抿了抿唇，走进，收好了钥匙。

　　窗外灯光熹微，小白看不清黎小川脸上表情，却仍然可以看到他右腿绑着的厚厚石膏跟绷带。小白记得顾思邈说过，他右腿骨折，一个月内尽量不要下地…
　　顾思邈还说，如果他的右腿再出问题，以后再想登台跳舞，就困难了。
　　舞台，对黎小川有多重要，小白很清楚。

　　“我送你回去。”

　　小白转身要走，被黎小川一把抱住了腰。

　　小白没有推开他，也没有说话。

　　好久，他才放手。

　　小白看见他吃力的拄起拐杖，他伤的真的很重，踉跄了好几下，小白无数次想伸手帮一帮他，都忍住了。他是个好面子的男人。

　　走到门口，一直没开口的他忽然停下脚步说话了，“上次跟你相亲的那个男人…”

　　小白静静地看着他。

　　等了很久，黎小川才笑着说，“挺好的。”

　　小白从来没想过黎小川会用这种口吻跟她说话，从前的他总是朝气蓬勃的。
　　现在，他的声音像一湖无波的死水…

　　“我这辈子算是废了。”黎小川低头，微笑看着小白，之后，熟稔地摸了摸她头顶，说，“抱歉，本想好好照顾你的。”
　　小白几乎不敢看他眼睛。
　　她扭过头，调整情绪后才淡淡地说，“顾思邈说了，只要你好好休息，会康复的。”
　　“也许吧。”黎小川收回手，轻笑，“走了。”

　　小白看着他打开门，看着他一步一拐地走进走道里的灯光里…灯光里的他像一个无助的被人抛弃的孩子…

　　小白看着他拿出钥匙，开启对面那张门。

　　本以为一切都要结束了，那个男人却忽然扔掉了拐杖，转身，跑到小白跟前…

　　这一次，小白清清楚楚地看清他的脸，他的眼睛，以及眼睛里的深情。

　　“我果然还是做不到。”黎小川抓住小白肩膀，猛地亲了一下。
　　“顾小白，我想通了，就算以后再也没办法登台，我也能写歌挣钱，就算歌没人要了，我还有积蓄，我能养活你的，你相信我。”
　　小白没说话。
　　在她听来，他的表白幼稚得可笑。
　　黎小川心里其实早就知道了答案，却依然再次将小白紧紧搂进怀里，像搂着失而复得的宝物，他说，“小白，我真的没办法眼睁睁地把你再让给别人。”
　　听着他略微哽咽的声音，小白忽而笑了。
　　他松手，小白仰着头看着他，说，“没法眼睁睁看着，闭上眼不就行了。”
　　“我没开玩笑。”
　　“我也没有开玩笑。”小白说，“我不爱你。”

　　黎小川没有再说什么，静谧中，他最后看了小白一会儿，然后转身…小白捡起被他扔到的拐杖，送到他跟前，被他一手推开。

　　他开了门，走进去。

　　关上了门。

　　再没有多看小白哪怕一眼。

　　小白握紧了那副拐杖，这才突然意识到，她可能说了一个谎。
　　而这个谎，骗了他，也骗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