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少主难当.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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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的空气里，酝酿着暴风雨来临前的阴云。
“脱啊，温少，难不成要我帮您脱？”
王烨琛虽是笑着，但那眸子里的阴毒却让人毛骨悚然。“难不成您就好粗暴那一口？兄弟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讨好温少？”
温家少爷本就生得细皮嫩肉，此时脸色苍白无血，愈发显得楚楚可怜。五六个歹徒禁不住诱惑，一拥而上，把不住挣扎的少年死死按在地上。
布料被撕裂的声音混杂在顾梓云惊恐的嘶叫里，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碎布之下，美丽而又脆弱，愈发勾得人妄想一探究竟。
王烨琛抚掌大笑，欣赏着笼中鸟最后的反抗。
沈言突然发作，从背后扣住了王烨琛的臂肘，“嘣”地一声，一个擒拿按住对方的胳膊，把人狠狠压在桌上！
“谁敢轻举妄动！我就弄死他！”
擒贼先擒王，伺机而动，一发致命。
王烨琛的脸被紧紧按在桌面上，脸部肌肉被挤压得变形，但他的声音里却带着滑稽的笑意。
“我的亲哥呦，你为了一个外人，想玩大义灭亲？可惜啊可惜，就算我死了，温牧也不可能活下去！”
王烨琛拔高音调怒吼：“杀了他！”
枪声倏然轰响，尖叫此起彼伏。
血腥味传来，在弹指间的混乱中，数名船员被流弹击破脑壳，死不瞑目。
沈言提着王烨琛挡弹，所幸那些歹徒并没有放弃自家主子的小命，子弹纷纷打偏，在墙壁与仪器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弹坑。四散而逃的船员不及躲闪，在扫射中命丧黄泉。
枪声，尖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一个船员看着自己的同伴纷纷倒下，似是恐惧到了极点，顿时仰天哀嚎，对着操作台一顿乱按。
巨大的晃动从脚底传来，惊涛骇浪飞溅，游轮竟是撞上了礁石。
众人前俯后仰，努力保持平衡。
四下里乱成一团，幸存的船员不愿坐以待毙，与歹徒们扭打在一起，可他们哪里是这些家伙的对手？
喷薄而出的血液在灯光下反射着罪恶的红光，那些原本只出现在电影里的场景，突然降临在顾梓云面前。
一个个身影接连倒地，像慢动作回放一样，在顾梓云的视网膜里投下一帧一帧鲜红的画面。
瞳孔微微收缩，眼泪夺眶而出。
无辜群众被卷入豪门利益纷争中，一个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就这样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
顾梓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泪如雨下。
他原以为自己是这个小说世界的造物主，是一切角色的创世神，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灾难降临。
这个漫长的圣诞夜，好冷，好残忍。
撞礁的混乱之中，人人忙于自保、搏斗，无暇顾及他这个闹剧的主角。
顾梓云望着掉落在自己手边的枪，心中微微一动，像渴望那根地狱中的蛛丝一样，竭力伸长手指，握住了那把冰凉的枪。
如果拥有力量，就能扭转乾坤，避免这样的局面吧？
在过往的十二年里，他太过于依赖沈言了。沈言无微不至的保护，让他长成了温室中的花朵。
哪怕是自己温柔慈爱的父亲，年轻时也拥有一颗铁石心肠，能对亲生兄弟痛下杀手。而他，一个不需要竞争求生的唯一继承人，在滋润的沃土里失去了最为基本的生存能力。
不能再软弱下去了。顾梓云握紧手.枪，站起身来，将枪口对准了一名试图虐.杀船员的歹徒。
“嘭——”
按下扳机的那一刻，后坐力的冲击震得他虎口发麻，枪.械险些脱手。
鲜血溅在船员惊慌失措的脸上，旋即，歹徒腿脚一软，轰然倒地。
这样出其不意的进攻让其余歹徒回过神来，对顾梓云举起了枪。然而兔起鹘落间，少年却像猎豹一样钻入桌下，机枪扫射，把厚厚的金属桌面打得扭曲变形，留下一排长长的弹坑。
弹壳四处弹射，发出乒乒乓乓的钝响。
长长的红痕沿着顾梓云的左臂滑落下来，他大口喘息，胸口剧烈起伏，痛得倒抽冷气。
“牧牧——”沈言目眦欲裂，撕心裂肺的怒吼中带着令人惊心动魄的恐慌。
沈言猛地击倒身侧一名歹徒，拽着王烨琛向持枪歹徒们跑去。船身剧烈摇晃，枪林弹雨中，他跌跌撞撞地前进，流弹擦过他的侧脸，鲜血迸射而出，但他宛如毫无知觉，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电光火石间，一名歹徒将枪口对准了拉近距离的沈言，在他食指下扣的瞬间，顾梓云的大脑狠狠地“嗡”了一下。
沈言不能死！如果他死了……一切都没了！
待少年回过神来之际，只见自己的枪口飘起了余烟，而那端着步.枪的歹徒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死不瞑目。
那一刹那的拔枪、瞄准、射击势如雷电，迅猛得连顾梓云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在敌人的子弹袭来之前，他本能地躲回掩体之下，反手对着歹徒精准点射。
兵荒马乱之中，顾梓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音异常平稳，砰，砰，砰……富有节奏的鼓点，有如一首气势磅礴的金属乐。
那些歹徒似是没料到这个漂亮精致、如少女一般文静优雅的温家少主竟能把手.枪玩得这么干练，顿时放弃被缴械的沈言，向少年所在的掩体靠近，试图将枪管对准猎物的脑袋。
这样的疏忽给了沈言机会，在歹徒们分神的瞬间，他从王烨琛的身上抽出了枪。
弹指须臾，两名歹徒被轰断了脖子，整个人像烂泥一样滚落在地。幸存的船员原本早已吓破了胆，此时见有机可乘，顿时清醒过来，抄起椅子就往歹徒的头上砸。
战场顿时混乱起来，被砸断的椅子腿和鲜血一起飞溅，众人像原始动物一样厮斗起来，直到最后一名歹徒被沈言一枪了结。
云消雾散，风住雨歇。
满地狼藉之下，歹徒皆已伏诛，顾梓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的左手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所幸只是弹壳擦伤，伤口不深。
沈言丢下昏死过去的王烨琛，弯下腰来，把躲在桌下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抱起来，轻轻放在被子弹打变形的桌面上。
男人英俊的侧脸上挂着一条长长的伤痕，鲜血斑驳了他的脸颊与脖颈，这样的画面本该异常可怖，偏偏那双饱含着担忧之情的眸子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牧……温少，请您忍一忍，我去给您找急救箱。”
“不用，我不疼。”顾梓云吃痛地咬紧后槽牙，强颜欢笑。说罢，他转过头来，向幸存的船员问道：“能把船开回岸边吗？这些歹人在仓库里放了定.时.炸.药，我们必须疏散乘客。”
“没用了，”一名船员捂着受伤的胳膊，摇头答道：“刚刚撞礁，控制系统瘫痪了。”
“什么？”顾梓云从桌上一跃而下，语气顿时急促起来：“有没有什么急救措施——”
“有救生艇，跟我来。”船员带路，顾梓云从地上捡起破烂不堪的外衣穿上，随他走出驾驶舱。
船上已经乱成一团。乘客们陷入极度恐慌之中，顾梓云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向他们勉强解释清楚现状，送他们有序坐上救生艇。
看着乘客们惊慌、嫌恶、失望的表情，顾梓云明白，此次事件已经给温家的信誉造成了极大损失，就算目前暂时没有造成伤亡事件，但有一种影响叫做潜移默化。
换做往日，他一定会仔细分析王家人为何会做出这种损害公司利益的行为，但是此时此刻，他全身心投入于救援之中，根本无暇分心。
瘦小的身躯站在凛风中，扯着嗓子指挥众人排队逃生。在爆炸降临之前，他必须争分夺秒，将这数百名游客连同游轮工作人员一并安置妥当。
在送走最后一名乘客后，沈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还剩一分钟，刚好。”
顾梓云望着一艘艘驶向远方的救生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最后一艘救生艇是属于他俩的，现在，他和沈言只用从甲板上跳下去，驾驶救生艇回到安全地带，就能摆脱这个漫长而又寒冷的圣诞夜。
正是破晓来临之前，一天当中最为漆黑的时刻。
顾梓云刚要下船，就感到一阵疾风猛地袭来。强烈的第六感让他本能地侧开了身子，旋即，他意识到那是子弹的轨迹。
王烨琛握着枪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那张狼狈的脸上挂着阴鸷怨毒的表情，可怖得有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温牧，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还能心安理得地活着？”
顾梓云掏出枪来对准王烨琛的脑袋，“礼貌”地回礼。
“我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们王家的事情，你对我的敌意很没理由。”
“理由？”王烨琛哈哈大笑，“你不妨问问我哥，他卧薪尝胆这么多年，为何要陪在你身边！”
顾梓云望向沈言的脸，只见男人沉默得有如一尊磐石。
“既然我哥不告诉你，那就让我来说！其实我们家——”
爆炸的轰鸣声淹没了他的声音，强大的气流将顾梓云向身后推去，从游轮甲板向下坠落的片刻里，他抬头望向上方，只见王烨琛的胸口绽放出一朵刺眼的红花，男子不敢置信地望着沈言，仿佛没料到自己的亲哥竟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一切只发生在弹指间。
顾梓云坠入海中，冬夜的海水瞬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海水中的盐分顺着他的左臂上的伤口向内钻去，急剧的刺痛让他险些昏死过去。
近在咫尺的爆炸翻江倒海而来，游轮船体碎片飞溅，即便有水的阻力作缓和，碎片打在身上依旧痛得难以言喻。
所幸有过两次落海经验，此时的他已经可以镇定地面对眼前的危机。他努力向救生艇游去，试图在手脚抽筋前上船。
在他靠近救生艇船身时，一只手向他伸来，把他硬生生拽上了船。顾梓云大口大口喘气，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沈言的脸。
爆炸引起的剧烈气流震荡让整艘救生艇在惊涛骇浪中来回摇晃。天旋地转中，他看见了沈言眸中掩藏在温柔之下的三分残忍。
那样诡异的感觉，让顾梓云情不自禁地绷紧了神经。他能预感到，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一场虽无硝烟却更加凶险的战争。
——王家人想要他的命，而沈言是王家人寄予厚望的江山继任者。
在捅破那层纸之前，他还能和沈言玩温馨的主仆角色扮演游戏，但是王烨琛的搅合贸然打乱了两人的节奏，让他们不得不收敛起彼此脸上虚伪的微笑，露出本来面目。
“温少，您知道我是谁吗？”沈言的声音听起来凉凉的，仿佛在压抑着什么难堪的情绪。
顾梓云的喉结微微动了动，“你是沈言，不是别的什么人。”
“您喜欢‘沈言’吗？”
顾梓云愣住了。这人是想……逼着他告白？
然而男人幽邃的眸子里染着些许偏执与狂热，仿佛一旦听见错误答案，那头栖息在灵魂深处的野兽就会破笼而出，撕碎一切温柔宠溺的假象。
汗水顺着顾梓云的鬓角滑落，他努力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当然，我喜欢你。”
那头濒临爆发的猛兽如释重负地卸下一身威压，再度变回了一头温驯的猎犬，讨好般地蹭了蹭主人冰冷的身躯。
“您喜欢‘沈言’，那我就当一辈子‘沈言’。”
天光乍破，东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照耀在男人的头发上，给他的轮廓勾勒出一层淡淡的金边。
“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少主难当.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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