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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规章第二 ...

  •   同心锁姐妹临行前给清玦的第三条嘱咐:不可与客户随意调笑。

      清玦进门前看到了门口张贴的公告,今日办公室主要处理的事务是姻缘答疑,也就是觉得自己姻缘失败或者姻缘牵错的眷侣可以前来此处进行询问或申请改牵。

      书案前那对男女自同心锁姐妹开门起就一直立在那里,耗时甚长,想来应该算是姻缘科内的疑难杂症。

      加上先前红神那惫懒又烦躁的嗓音,只怕是纠结了这许久,不管是红神大夫还是这对男女病患,都是身心俱疲。

      清玦思索着保命要义的第一条,心说再这么耗下去只怕要勾出师兄的坏脾气,那疑难杂症可能就直接被判成绝症。

      因而清玦本着替大师兄排忧解难的美好愿望,略一正衣冠正要上前,忽然听得空荡的内殿之中突然回荡起一声慵懒绵软的哈欠。

      “哈啊…——”

      “……”这突如其来的放松感倒是把清玦弄懵了,这怎么还打上瞌睡了?

      上前一瞧,只见一个身披轻盈薄衫的青年正伏在桌上,一手托腮,衣袖滑落到肘间,手臂卷着微乱的青丝更显得白皙;另一手执一管细笔,虽则羽睫翕动看似完全睁不开的样子,手上细笔则运笔如飞,完全没有一点困倦的模样。

      似是听到了清玦的脚步,红神撑起了身子,揉了揉羽睫,皱了眉睁开眼睛露出暗红色的瞳孔,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道:“祝英台……姻缘原本就是牵定的马文才……不合申请标准……哎哟,又要睡着了,现在是什么时刻了?”

      清玦垂手立到他的身侧,微笑着凑到睡眼惺忪的红神耳边,轻声道:“巳时一刻,大师兄可下班了。”

      “?!!”
      红神从椅子中一跃而起,待看清了作弄他的究竟是谁,神色中的惊惶已全然化为恼怒,两眼顿时清明,怒道:“你又是何人!”

      清玦直起腰,脸上颇有些委屈:“师兄叫小弟来点卯相见,小弟心怀敬爱之情不敢懈怠,匆忙赶来。可师兄不仅放置着小弟在一旁不管不问,还记不得小弟姓甚名谁,当真是叫小弟伤心不已!”

      轻浮!肤浅!

      红神脸色越来越黑,眯起了双眼,“你来之前,莫非无人教导过你在我面前所有的忌讳?”

      清玦展扇而开,边扇边笑:“同心锁姐妹细心负责,当然都说过。只不过小弟初来乍到,有些困惑尚不得解。”

      红神黑着脸:“问。”

      清玦啪的一声合扇抚掌道:“月老祠为天下有情之人牵定红线,接受有情之人的咨询与申辩,是否应当算是以为天下人服务为初衷?”

      红神道:“不错。”

      清玦暗中坏笑,心说上钩了,又道:“既是为天下人服务者,是否应该拿出服务者的态度?”

      红神皱眉,面色不善:“你这是什么意思。”

      清玦稳步上前,折扇轻轻往红神肩膀一拍,不顾红神圆睁的怒目,指着自己一身的行头道:“服务者,当以仪表为第一。接待客户者的仪表是月老祠的门面,大师兄不妨参照一下,现在月老祠的门面是在还是不在?”

      “我仪表——”红神起初还要发怒,可垂眼一瞧,脸颊顿时通红一片。

      大红色的衣衫松了衣带,肩膀处的衣领坍塌了一片,露出一片雪白的脖颈和锁骨。束发用的红色丝带也松松垮垮,两鬓青丝都垂在肩侧,说是春睡图中美人出画都有人信,哪有什么门面可言。

      清玦看着红神哑口无言的模样,心中暗喜,面上却勉强掩过,清了清嗓子,又接着道:“大师兄心中既然有数,小弟也就不再多提。然后是第二,”他冷不丁伸手抽出红神先前所写的册子,忍笑道:“接待客户时打瞌睡,做记录时信笔涂鸦。打瞌睡这一点且不多叙,只看大师兄方才所写的这些记录,不知大师兄自己还能否辨认得出写了些什么?”

      虽然先时红神运笔如飞看似下笔有神,可清玦两眼清明,早就看见了红神笔下册子上的状况,心中窃笑,脸上庄重,指着那一行行的信笔涂鸦,“‘一曲高歌一樽酒,三点一四一五九。’真不愧是大师兄,文理皆通,只是不知道处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姻缘事务为何还会有歌,有酒,有数理?”

      “……住口!”红神恼羞成怒,劈手就要夺,被清玦灵巧闪过,按着两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道:“大师兄何必如此急切!我正要说呢,第三点,纵有千万不满与怒火,岂能在客户面前展露无遗?何况大师兄你脾气不好,更该好好克制,为人兄长,当立榜样。若是不信,你且瞧瞧这里的两位客户?”

      说着,扬手一指立在案前许久的梁祝两人。梁祝虽说最后化了蝶,但终究是凡仙,与他们妖仙有着根本性的区别,战战兢兢地与红神相持了许久,见突然冒出个清玦过来一场大闹,两人都已吓得魂飞魄散,几欲先走。

      红神却目不斜视,瞪着双眼,一口气憋在胸中鼓鼓的,似是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一声怒喝:“你给我闭嘴!”抬手一束红丝从袖口飞出,直穿过清玦手中小册子,噼里啪啦地一通响,将册子撕得粉碎。

      清玦侧身闪开,甩掉一手碎纸屑,啧啧感叹:“大师兄你不要这么凶嘛,小弟只是提出问题,解决问题还是得大师兄来,这册子并非不还你!”

      “住口!”红神吼道,“你说我待客三不周说到如此,难道就不知道月老祠中的三必知吗?”

      “知道知道,那可是保命的家伙!”清玦嬉皮笑脸,“可小弟人微言轻,命也不如师兄值钱。依小弟所见,虽则那保命要义的第一条确实重要,不过尚且排在月老祠的颜面之后。师兄倘若真的气愤不过,要杀要剐,也且等到处理完客户的事务之后。”

      说着上前毫不避讳地抓住红神的双手,硬是拖着拉回座位坐下,自己则人模狗样地侍立在红神身侧,神情肃穆地拿过书案上放置的一张预约表仔细查看了一眼,喜道:“梁祝两人是倒数第二对了,处理完后还有一对,师兄就可下班休息啦!”

      “你给我——”

      话头被清玦毫不犹豫地打断,严肃地看着站在案前的梁祝两人,正色道:“你二人,对既定姻缘有何不满,且细细说来!”

      梁祝两人面面相觑,看看清玦又看看红神,都不敢开口。

      红神见此情形,倒冷静了下来,收回红线抱着两臂,冷笑着道:“你们俩,按他说的做。”

      全然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姿态。

      现场气氛冷到极致,就连呼吸都仿佛凝滞。

      梁祝二人皆不敢言,眉目传信了多时,才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由梁山伯上前了一步,拱手道:“两位上仙,我二人姻缘着实冤屈。英妹与我是同窗之谊,又日久生情,两人互许终身,都认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英妹家中不顾英妹态度,擅自替她做主定下太守之子马文才的婚事,硬生生拆散我俩,毁了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由是我二人才难免质疑这段姻缘牵线究竟是否正确。”

      清玦耳中听着,手上抓着二人档案看着,凝神思索,自言自语道:“既然这马文才与祝姑娘素未谋面,就想着抱得美人归也未免太过轻易了。梁祝二人既是同窗之谊,便算是近水楼台,两人的感情是水到渠成,理应是牵定红线的天赐良缘。”

      梁山伯点头如捣蒜,急切地道:“说得是,说得是啊!”

      “那就奇怪了。”清玦从书案上又取下一册《姻缘录》,翻了几页后故作惊讶地咦了一声,朝身侧毕恭毕敬叫了一声大师兄。

      红神哼了一声,示意他说。

      清玦把姻缘录翻开的一页摊到红神跟前,大声道:“怪哉怪哉,师兄你看,姻缘录这里似乎是有过修改呀!原本标注的是‘牵定祝英台与梁山伯之红线’,后来改成了‘牵定祝英台与马文才之红线’,师兄,不知这是何故呀?”

      “哼,”红神看也不看,“姻缘录原本便是月老手稿,都不是终稿,有所删改都是正常的。月老后来认为祝英台与梁山伯的姻缘不妥,后改成与马文才的姻缘,有何不可?”

      “不不不,师兄如此想就浅薄了。”清玦手中的书册几乎贴到红神脸上,“我托师兄所览并非是这些涂涂改改的记载,而是这记载的日期。哎,师兄你看看嘛——哎哟,师兄脾气就是大,别打我的手嘛!哎,师兄不看,只能我来念念了。”

      说着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时间,一千四百五十九年零三百日之前,删改记录‘梁祝’,‘焦刘’等共三千四百五十条记录。这个时间,大师兄,感觉似乎有点眼熟呀!”

      红神一言不发,但明显看出已有些坐不住。

      清玦继续回忆,“我记得,也就是约莫一千五百年前,大师兄由一根上等红线炼制而成,之后不知何故与炼制我们的月老师父大打出手,将工作室中打得天昏地暗,莫非——”清玦恍然道,“莫非是当初师兄打乱了工作室,才打乱了那三千多对已经搭好的姻缘红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规章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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