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岁月滚滚的行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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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点就醒了，生物钟真是可怕，他多睡了十分钟，索性起床刷牙，也才花了十分钟，他觉得自己这几个月真是改变了许多，之前他还挺能磨蹭的，想不到现在十分钟就能出门了。他稍微骄傲地想着，披着外套到楼下买早餐，从前不觉得这里好，现在发现这里楼下基本能解决自己日常需求，还真是块宝地。却不料在包子铺，居然又看到了她，她散着头发，看上去才睡醒，只穿了一件羽绒，但是其实这里很暖和，也没有必要穿这么厚的，他想着小孩子抵抗力是不太够的，所以才这样子。只是他有点好奇她怎么自己跑下楼买早餐了，以小学来说，这样的时间，算是早了。
“衿衿。”他走上前，喊了她一声，她回过头，喊了一声：“大哥哥。”
“你怎么自己买早餐？”
“我今天值日，要早一点去学校。”她礼貌地回答，似乎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是为什么需要一个小孩子亲自买早餐。
他又问：“你妈妈呢？”
她很习以为常地答道：“她昨晚没有回来。”
他不敢相信，居然这样子放一个八岁的孩子在家，他想起来她昨晚开的泡面，难道这就是她的晚饭？
他想要问清楚一点，但是包子铺人多嘴杂，他怕被有心人知道她一个人在家会危险，就匆匆买了早餐，带她一起回去。
“要不要来大哥哥家里吃呀？哥哥家里有鸡蛋呢。”他问道。
“那我可以带牛奶过去吗？”她天真地问道。
“可以啊，快去，我等你。”他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出去电梯，她笑嘻嘻地跑过去开门，他就站在她家门口，看着她进去的身影，她们家门前一副对联，红纸金字，有些褪色了，又快要到了换春联的时候呢。他这样想着。
“走吧。”她很快出来说道，拿了一大罐牛奶，手里还有一个杯子。
他给她剥了一个鸡蛋，留下手下一点壳，然后递给她，又给她倒了热好的牛奶，她只买了包子，正就咬着包子，他假装若无其事地问：“衿衿，你妈妈为什么不回家呀？”
她愣了一下，想了一想，说：“她想给我找个新爸爸，就常常不在家。”
“你爸爸呢？”他想起来还真的没有见过她爸爸，难不成是丧父？他突然觉得自己忒不礼貌……
她却答道：“我爸爸想找新妈妈，我妈妈想找新爸爸，所以就分开啦。他们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说不上来她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却感觉就是怪怪的，但是他是那种胸中只有初中和高中那点语文的人，实在无力深思。
那也不能不回家啊，他突然对那个看上去温婉的女人有了点厌恶，这是什么心态，把小孩丢在家里。“你昨天晚上吃的什么？”
她迟疑了一会，说：“我买了泡面。”
“你会烧水吗？”他又问。
“电磁炉的话，我妈妈教过我，家里也还有开水。”她稍微有些失落，似乎意识到妈妈不回家是件大事了。
他想着是不是可以跑去妇联举报。
“啊，六点三十五了！”她看了一下钟，忙灌了一口牛奶，呛到了，他连忙叫：“慢点慢点。”
她手忙脚乱地拿起纸巾擦嘴，拿起钥匙就回去开门拿东西，他见她这么急，去她门口说：“我送你吧。”
“怎么送？”她疑惑，手里拿着自己的书包，胡乱地扭着钥匙关门。
他给他按了电梯，说：“我去楼下保安那里借一辆车。”
“谢谢哥哥。”她最后拉好了书包拉链，背到背后。
“你不要跟人家说你妈妈有时候不在家哦。”他拖了自行车出来，一边对她说一边拍着车后座，示意她上来。
她点点头。
她很轻，他完全没有感受到有难度，“好，那我们就出发啦！”他蹬了几下，车子很快就飞奔起来，他说：“中心小学怎么去来着？”
“往右一直走，然后左转。”她抓住他腰际的衣服，看着熟悉的道路在脚下蹭蹭过去，心里有种神奇感，早晨的冷风叫她缩了缩脖子，然后她发现，自己没有扎头发……
路上会遇到一些她同校的，看上去比她大一些，三三两两地成团磨蹭着，路边有打扫卫生的阿姨，他们见到了，有的会跑过去和她们说几句，空荡荡的马路上就开始有些人气了。
他只花了十分钟送她到校门，门前有许多学生，还有两个老师等在门口，像是低年级的向导，四周围绕着些一年级的小朋友。
她跳下车，飞了一路的头发有些乱了，他也才意识到她没有扎头发，她对他说道：“谢谢大哥哥！哥哥再见！”她说着就要急匆匆地跑了，他急忙喊停了她，她回头看，他停好车，走过去给她理了一下头发：“没有带皮筋吗？”
她摇头。
他摸着她的头发，细细软软的，长到腰间，在同龄人中，算是发质很好又很长的了。他看看他四周的孩子，也有散着头发上课的，他把手指当做梳子，小心地给她梳了几下，把打结的都解开，她头发柔顺，倒也没有多费劲，他说：“要是上课，就这样子弄，会好一点。”他说着帮她把头发拨到耳朵后，两侧的头发立马就掉到前面挡住了刚刚露出的小耳朵。
“好。”她说。
他知道她急，但是他这一个早上就发现这个小女孩活得多么危险，他有太多想要告诉她，比如不要一个人大早上出门，不要对人家说自己妈妈不在家，还有，不要让人家随便碰自己……他看着她天真的脸，想着她十岁，不小了，该知道还是要知道，她家里到底怎么教她的才让她这点警惕都没有呢？
“你快去上课，我下午还来接你，就在门口，你到时候注意看我。”
她有些惊奇，但是急着值日，也来不及多说了，只点点头，就一手放到身后压住书包，然后飞奔向校门了。他看她的头发飞舞，然后有个同学喊住了她，随后她们两个一同跑着进去了，他想起自己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下午去接她，提前了二十分钟，他把自行车靠在校门树下，自己守在旁边，刚好他家老妈又打电话来炫耀幸福生活，“怎么了？”他无奈。
“儿子，我们现在在海边哦，S市现在冷不冷呀，新加坡十二月也是夏天呢。”
他完全不想说话，只盼着他老妈快点说完，刚好下课铃响了，立马就有小朋友冲出来，那一副解放的样子让他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在哪里呢？”他妈妈注意到了他这边的异样，问道。
“一个小学。”他说道。
“怎么去小学了？好好的高中不去，非得翘课！学学，你到时候敢考砸，我就……”
他连忙求饶：“妈，拜托，我是您的儿子啊，我你都信不过吗！”
“也是，你自己注意点，反正该说的我们都说过了。”她那边也放心了。
他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妈，你说妇联管不管不作为父母的事情啊？”
他母亲一听，登时哭喊道：“儿啊，你觉得我和你爸不作为啊！冤死我们啦！我们……”
“哪能呢！我说的是我邻居家。”他说道。
他妈妈顿时不哭闹了，恢复了语气说：“这些事，哪那么好管的，复杂着呢，你自己也是半大的孩子，不要多管闲事，管不来的。”
“我邻居那个小女孩，才八岁，晚上自己吃泡面就睡了……”他有点不忍心。
那边他妈妈也叹了一口气：“这些都是爸妈闹心闹出来的，倒也是苦了孩子。”
“是啊。”他张望着校门口，陆续多了很多孩子，又多了很多家长，他放低了语调：“不说了，我有事了。”
“唉，才说两分钟。”
“今晚回去跟您说，好吧？”他赔笑道。
“得了吧你，你回去就得不记得我们两了，总之别人家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插手，当然，能帮的也不要袖手，有事跟我们商量。”
“好了啦，知道的。”
“行了，瞧你那不耐烦样儿！”
挂了电话，他就看到穿着绿色羽绒的她出来了，她穿着一双白色的小短靴，旁边还有两个小白球，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她一眼就看到他的自行车了，朝他跑过来，因为带着羽绒服的帽子，所以头发倒没有飞起来了，她一边喊着“大哥哥”一边跑近。
他心说，我对自家亲戚小孩还没有对你好呢。说着就无声地朝她挥手，她双手揪着书包肩带跑过来，走近了说：“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你开玩笑的呢。”
他被她嘲弄又欢快的语气逗乐了，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假装不屑：“哼，以后你就知道我不是随便说大话的。”
他坐上车，等她爬上后座，问道：“好了吗？”
她笑着说：“好了！Go！”
他也笑：“好，走咯！”
他和她又一起跑了一趟路上的超市，买了晚上的菜，他骑着车，感受到她揪着自己的衣服，他问：“衿衿，你妈妈要是没回来，就来我家吃饭呀。”
“应该会回来了的，都一天了。”她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失落。
“嗯。”他说，要是嘛。
然而，她家依旧没有人。
“来吧，帮我做饭。”他对着她扯道，“我一个人吃饭，也很凄凉的嘛！”
她也只好跟着他过去了，把书包放下了，他在厨房里淘米，她本来想帮他，毕竟过来就是要帮他的嘛，但是他又把她赶去写作业了……
她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矮桌上摆着自己的数学作业，他端着电饭锅胆出来，手里玩着米，是在水中捏了一手，米粒就被挤成一团的那种，她走到她旁边看她的作业，她看他锅里的米，一个一个米团，在浅浅的水上，一个人的饭量不多，所以他捏出来也就三个小米团而已，剩下的几乎没米了，她笑：“大哥哥怎么这样淘米？”
“好玩啊。”他说着把米团打碎，一只手搅着水，清水很快就变成白色的浊水了。这下他再捏，也不能把米捏回去了。
“好了，快点写，给你二十分钟，写完这里的题目。”他说着起身，回去厨房倒水。
他听着隔壁的开门声，倒也没有响起来，心里越发奇怪，真的两天不回来吗？
她用了二十五分钟写完练习，据说还有一篇日记，他让她继续写，她说：“我帮你，然后就能写我帮你的日记了。”
“那也行。”他说道。
“衿衿。”他一边洗菜一边对着站在他旁边的她说道。
她抬头看他，很认真地等他说下去，他长得很快，已经一米七了，她却似乎只有一米四的样子，虽然也不矮了，但是和他站一起，差距立显。
他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妈妈常常不回来吗？”
她很平常地答道：“嗯，有时候两天，有时候一天，一般不会超过三天，但是一周也不会常常在家过夜的。她住新爸爸家。”
“你见过你的新爸爸吗？”
“嗯，是一个很高的叔叔。”
“你喜欢他吗？”
“喜欢啊，但是他不喜欢我。”她依旧是平静地说，帮他捡了一片掉出菜池的青菜。
“你们一直住在这里吗？”他把菜篮子递给她，她双手接过了，滴着水的篮子也一点都不重，她回答：“我们前两年搬过来的。”
他把锅洗了一洗，随后接过她的篮子，放到空盘子上滤水。他要开火了，也不能和她说了，便叫她去收拾一下桌子，她便出去了。
一阵热火之后，他把青菜放到厨房的灶台旁，她立马说道：“那我端出去了？”
他点头，想她平时也是这样子帮她妈妈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乖巧的女孩子有一股莫名的心疼，她说话很有礼貌，细听却会发现其中包含太多小心翼翼，她终究只是孩子，想要的，不想要的，他一眼就看得出来，只是他也不说，她还有太多等他去了解，但是也像他妈妈说的，终究是别人的家事，他又哪里管得来。
他只做了一个紫菜蛋花汤和一个青菜，又在饭里蒸了蛋羹，他确认了那边真的没有人回来，便开始了饭间教导：“衿衿，有些事情，大哥哥跟你说，你尽量听进去。”
她听着他认真的语气，竟放下了筷子，没有再吃东西了，好像这样子才正式一样，他笑出声：“你这是做什么，继续吃吧。”
她哦了一声，又接着舀了一口混着蛋羹的饭，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
“你要注意一点，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也不要随便让人家抓到你，现在的人可坏了。”他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一样……
“大哥哥也是吗？”她眨了眨大眼睛问，拿出了一根自己咬到的头发。
“不是。”他哭笑不得，“但是很多人，你不知道是不是，所以要小心。”
“防范于未然。”她接道。
“对，是这个意思。”他想着你既然知道这句话，就应该有点防范于未然的意思。
“嗯，我知道了，谢谢大哥哥。”
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听进去多少，但是想想这到底是别人家的娃，自己能做的就只是到这里而已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岁月滚滚的行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