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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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五年秋
一只只白鸽掠过琅琊山，展翅飞翔直至琅琊阁中，带来了最新的情报。
这一天，琅琊阁少阁主蔺晨正在绘制几张美人图，面对随从的有事禀告，漫不经心地说道：“有什么消息是需要我现在就知道的？”
说着，手中的笔饱蘸浓墨，想将画上的美人描出那远山眉来。
“启禀少阁主，北燕最新传来消息，燕帝最新册立六皇子为太子。”侍从一脸恭顺，将手中的小纸条奉上。
“哦？”蔺晨笔一顿，一滴浓墨便顺着笔尖滴到了画卷上。墨汁浸染画卷，逐渐蔓延开来，模糊了美人儿的眉眼。只可惜那么一幅美人图就那么毁了。“还真被他做到了？”蔺晨全然不在乎那被破坏了的美人图，反而还漫不经心地问道。
“阁主，可要派人将消息传去金陵？”
“不用。”蔺晨将镇纸从画卷上移开，“大梁出使北燕的使臣已经在路上，大梁的皇子们很快就会知道了。把消息拿去存档吧！”
“是。”
书房再次回归安静，蔺晨一脸可惜的将画卷拿了起来。“唉，倒是可惜了这幅画啊，还是重新画一幅赠予素素吧。”
……
大梁
东宫和誉王府都同时收到了北燕六皇子继任太子的消息，都不约而同派出了人手去调查，誉王萧景桓甚至亲上琅琊山。
而成果却只有相同相同的一句话：
“琅琊榜首，江左梅郎，得之可得天下。”
……
红，眼前一片都是浓稠的红。那红如同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一样扑过来，血淋淋的爪子几乎要把人给活生生撕裂一样。
梅长苏恍惚之间，看到一个黑影挡在他面前。那怪兽直接扑了过来，将那人直接撕裂！晦明变化之间，梅长苏却看到那人转过来后熟悉的脸……
“小殊，你一定要活下去！”
“父帅！”梅长苏瞳孔欲裂，猛地睁开眼，从床榻上坐起身来。散落的青丝遮住了那还未消去恐慌的面孔，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苏哥哥！”此时素素端着洗脸水，悄然漫步过长廊。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梅长苏房里的动静。满是担忧的她甚至不顾及什么大家闺秀的礼仪，直接莽撞地撞门而入。
“苏哥哥这是怎的了，怕是做噩梦了吧！”素素将浸到盆子里的帕子拧干水，然后坐到梅长苏身边，用手轻轻撩起梅长苏那被汗水打湿的黑发，擦去梅长苏额上的汗珠。“怕是这梦也挺真实的，苏哥哥能和素素讲讲吗？”也许是梅长苏不同于往常那一面的惊慌失措，素素连说话的语气都变柔了好多。
“无事，只是一场梦罢了，过去也就过去了吧，没什么值得好说的。”额上传来让冷意彻底唤回梅长苏混沌的意识。在那一瞬间，梅长苏的眸子再次变回往日的幽深。
“是吗……”素素有些失落。
“只是一个普通的梦而已……哦对了，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吗？”梅长苏看着眼前有些略感失落的素素，故意想要说些别的东西扯开这个话题。
“恩，都收拾好了，黎大哥安排着明日便出发了。”一聊起这个，素素心情立马就不一样了，脸上充满了笑意。
前些日子药王谷传来消息，说云飘蓼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这让素素很是为二人开心，只不过卫铮传来而另一则消息就不那么开心了。云飘蓼虽然只有一个月的身孕，但孕吐极为强烈。怀孕到现在，整个人甚至还消瘦不少。卫铮犯难，就像请素素前去小住几日，不为别的，至少想让云飘蓼心情稍微好些。
素素与云飘蓼一见如故，姐妹情深。一听好姐妹发生了这样的情况，自然是心急火燎地准备行李前往药王谷。
“我在信里和云姐姐说好了，等她的孩子出生，要认我做干娘。”素素兴致勃勃地想着。她甚至已经开始想着给未来的干儿子或者是干女儿准备什么礼物了。
“傻丫头。”梅长苏有些宠溺地笑了，好笑地摸了摸素素的头，“在说什么呢，都还没成亲，怎么当人家干娘啊！”
“是吗？”素素没有理会梅长苏的打趣，只是一味地傻笑着。可梅长苏的话到底在她心里泛起一丝涟漪。
成亲啊……
至于梅长苏，心中则开始构想。当有一天，素素会一身凤冠霞帔，牵着与她相许一生的那个人走过喜堂时。而他……
不自觉的，手开始紧紧握住，指甲几乎要深陷进掌心的肉中。
可素素此时却没有注意到梅长苏的异样，从和成亲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中醒了过来，素素突然想起了她刚刚听到的话。
如果她没有听错，那一声应该是……
父帅……
……
“宗主，该派遣的人手都已经到位了。十三先生也传来了消息，说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着宗主进京了。”书房内，黎纲一脸淡然地禀告道。“况且，您吩咐我办的三件事已经办妥了。秦州那边，我安排了丘真过去，您看可好？”
“恩，不错，就照你说的办吧。”梅长苏平静地将卷轴整理好。
而此时，门外正在捣鼓他的木偶玩具的飞流突然脸色一变。丢下手中的木偶就起身飞了出去，惊起飞禽一片。
“哟，飞流这又是怎么了？”梅长苏饶有兴趣地望着窗外的飞鸟。
“还能怎样，怕是那位到了。”黎纲一脸无奈。
黎纲话音未落，从院子里便传来了一个清俊的男声，“飞流，飞流！你蔺晨哥哥来找你玩了！飞流，快出来吧！”
那人径直走过院子，来到了书房门口。
“行了，飞流听到你的声音，还不得躲得远远的！那不成，等着被你戏弄啊。”梅长苏从书桌前起身，移步到榻前，手持茶壶沏了两杯清茶。
“长苏，话可不能那么说啊。”来人正是蔺晨。他很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清茶，小饮一口后，赞叹道：“能饮到梅大宗主亲手烹制的茶，也算得上是蒙古大夫我一大幸事啊！”
梅长苏也任由他，向后随意地挥了挥手，黎纲便很识趣地退下来。
……
廊州城内
热闹的集市之上，一紫衣公子手持一把琴，调笑着问面前那卖琴的姑娘，“小妹妹，请问这把琴要多少？”
那姑娘见那公子衣着华贵，相貌英俊，早已是羞得抬不起头来。“五，五两。”
“哦！”那紫衣公子故意夸大的嘴型，又拿起旁边的另一把琴，“那，这个呢？”
“三两。”
在那紫衣公子身旁，一身蓝色短打的萧景睿牵着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言大公子，照你这么逛下去，我们什么时候能回金陵啊？”
那紫衣公子便是萧景睿的好友，言侯独子言豫津。“你管我呢！现在是午膳时分不宜登门，且让我逛逛又如何？总之今天可以接上他就行了。”言豫津不满的说。然后又瞬间换了一副面孔，拿起另一把笛子，“那这个呢？”
那小姑娘还未搭上话，只听见一阵马蹄声。萧景睿二人闻声望去，就看见一行人呼啸而过。
“黑底银龙王旗？景睿，那是大渝皇族的战旗吧？”言豫津眼尖，一眼就望到了那一行人的不同寻常。
“对啊。”萧景睿若有所思，抬步就向前走。
言豫津也意识到这事的不一般，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孔，将那笛子还给那姑娘后，便小跑跟上了萧景睿。
“豫津你说，自此十二年前咱们大梁和大渝在梅岭打了那场血战后，两国来往甚少。自此大渝使臣突然进京，到底所谓何事呢？”
……
“我说，你真要和萧景睿那个公子哥进京？”
“言豫津和萧景睿他们两个身份尊贵，又不涉朝政，于我是最合适不过了。”
梅长苏话音一顿，又看了一眼蔺晨的脸色，继续说道：“况且这件事总该有个开端，就算我不随他们两个，难道真要我接受太子和誉王的招揽，以谋士的身份入京？”
比起梅长苏的胜券在握，蔺晨却是一脸反对，“虽然萧景睿与朝廷无半点牵连，但他的父亲宁国候谢玉却不是。你这样直接住到谢府去，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你放心吧，京城的准备已非一日。即使我住在宁国候府，也足以有能力自保。”梅长苏拿起茶，没有半点焦虑。
蔺晨冷哼一声，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那素素呢，素素怎么办？”
“素素……”梅长苏端着茶的手一顿，眼底却是一片幽深，“云飘蓼已经怀孕了，我特地让药王谷主用药让云飘蓼出现不适。素素和云飘蓼姐妹情深，自然会因为担心而前往药王谷探望。只要她一旦到了药王谷，卫铮就会用计让素素无法脱身。”
“什么，你难道不打算让素素陪你去金陵？”蔺晨倒是有些意外。他有过无数种猜想，他甚至以为梅长苏会将自己的身世全盘托出。但他万万没想到，梅长苏至始至终都没有带上素素的意思。
“我所计划的牵涉进去的人员名册上，从来就没有素素的名字。”梅长苏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却心如刀绞。也许……这一次，是永别了吧！
“可你有没有想过，药王谷虽然能困在素素一时，但这绝不是长久之计啊！”
“我明白。”梅长苏亲亲闭上了眼睛，似是不愿回想起这一切，“你知道吗？药王谷有一种药，可以让人忘却一切过去的记忆。我已经和卫铮商量好了，他会想办法让素素喝下药，然后送她到一个宁静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你……”蔺晨有些遗憾，他见证了这段感情的来之不易，却要亲眼见到这段感情的湮灭。
一时间，书房内的气氛急剧凝结。
此时，甄平前来禀告，“宗主，门外有一位自称萧景睿的公子，说是你的朋友。”
梅长苏和蔺晨对视一眼，心里也有了一个底，“请他在偏厅的等我。”
……
“景睿，你虽然常行走于江湖，但能与江左盟的宗主为友，也不容易吧？”言豫津一边欣赏着江左盟的美景，一边和萧景睿搭着话。
“是两年前一次机缘巧合才认识的。最近我听闻他身体患了旧疾，我想这廊州气候阴冷，实在不宜养病。我就写信给他，邀他到京城小住修养。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提起这个，萧景睿也露出几分怀念的神色。说起来，他也有好段时候没有见过这位好友了。
“传说此人无半点缚鸡之力，却能号令天下众英雄听命与他。不知他怎么这样之神奇，这下可好，终于可以一探他的真面目了。”言豫津一脸兴奋。
……
蔺晨一脸冷漠地抽回手，脸黑得可以滴下墨来。
倒是梅长苏一脸不在乎地收回手腕，甚至还有心情在那开玩笑，“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给我诊完脉就这副表情啊，你到底是来给我送行的，还是来拦我的？”
“拦？我还能拦得住你？”蔺晨冷笑一声，“从十二年前我就知道，这金陵城你迟早是要回去的。”
“你既然知道拦不住我，就趁着我身体还可以，帮我了结此事吧。”
“我诊完脉可什么都没有说，你怎么知道你身体还好？”蔺晨倒是饶有兴趣地问道。
“那你告诉我，我还能坚持多久？”梅长苏从问出这话，就已经准备迎接最差的结果了。
“哼！那你告诉我，你需要多久？”
“两年。”梅长苏一脸坚定。
“两年？”蔺晨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却是止不住的讽刺，“两年好啊，那你带十个大夫去。”
梅长苏不语，只是一直看着蔺晨。直到蔺晨终于在这坚定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心力交瘁时服一颗，快吃完的时候，记得早点招呼我去金陵。”蔺晨从袖口中掏出一个药瓶来，却绝口不提这药的来之不易。
“有你足矣，胜得过十个大夫。”梅长苏磨蹭着药瓶，心中升起一丝慰藉。
蔺晨没有理会梅长苏，而是径直向门外隔空喊道：“飞流，你苏哥哥要丢下你去金陵了，你要不要和我去南楚玩儿啊？”
十六七岁的小少年从房檐上探出头来，“不行，要去！”
“去哪儿？”
“金陵。”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