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天意》蜗牛行天下

7、相怜

　　门铃响了很久，门终于被打开。
　　开门的是林浩，林浩看到门外的访客，狠狠地将房门摔了上去。门外的陈艺晴感到有些伤心，垂下头看到几滴泪水落到鞋子上，转身落寞地想要离去。
　　“进来吧！”身后有人向她打招呼。陈艺晴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房门又被打开，林浩呆呆地站在门口，满眼的血丝告诉她，他刚刚才收敛起自己的泪水。
　　陈艺晴走进房间，房间内凌乱不堪。残碎的碗碟和凌零乱的书籍散落了一地，随意地躺在地上的水渍里，一把座椅安静地斜躺在地面上，床铺上的被子也被扯下来堆在床脚，仿佛刚刚经历了一次狼狈不堪的血腥屠杀。唯一整整齐齐的是桌子上立着的两人的相框和阳台上摆着的散着浓香的栀子盆花。
　　“不好意思！房间还没来得及打扫！”林浩满脸阴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转身走到墙角拿起笤帚静静地打扫起来。
　　陈艺晴没有说话，静静地蹲下来帮林浩一起收拾地上的杂物……
　　狼狈不堪的房间打扫干净看起来确实很温馨，两个人只是低着头继续整理，仿佛在房间里并没有留意到对方。

　　“对不起！我今天本不该跟提起那件事的！”陈艺晴首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不！你没什么该说对不起的！你做得对！我知道自己一直站在悬崖边上，只是不愿意让自己来戳穿这个事实，我需要外界的力量来打破内心的这种虚假的平衡。”林浩依然低着头整理着书桌上的书籍。
　　“在我所认识的人中，你的确很痴情！”陈艺晴抬起头看着蓬头垢面的林浩。
　　林浩终于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的伤痛，双手撑着桌面颤抖着抽泣起来。陈艺晴递上一块纸巾，让林浩擦拭一下脸颊上的泪花。
　　林浩擦了擦泪水，哭的更加伤心起来……

　　“我前男友也是车祸走的！”陈艺晴没有抬头，静静地说。
　　林浩突然忍住伤痛，转身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一直阳光无比的小姑娘，这个永远给人一种无忧无虑感觉的阳光女孩儿。
　　“两年前他说要送我一份大大的礼物。他暑假骑行去西藏，说是要沿途采集999个祝福，打算作为一份特殊的礼物送给我……然后……他在川藏线的“怒江七十二拐”处遭遇了车祸……祝福卡没有999张……后来转交到我手中……”陈艺晴突然悲伤的无法自抑，蹲在地上哭泣了起来。
　　房间里只剩下艺晴一个人的哭声，这个表面上一直坚强乐观的姑娘很少跟别人坦露自己内心的真实境况。半年多来她一直默默地聆听林浩的心声，也只有她才能理解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陈艺晴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轻轻地拍了几下，慢慢地将她扶了起来。她双手捂着哭花了面庞，哽咽着说，“能借你的肩膀用一下么？”
　　林浩没有说话，只是一把紧紧地将梨花带雨的艺晴拥入怀中。林浩从来没有想过怀里这个乐观豁达的女孩儿竟然跟自己有着相似的经历。半年多来这个坚强的女孩一直以一个聆听者的身份开导自己，并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只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说一些白开水一样无关痛痒的宽慰。
　　人生真的是一出让人措手不及的戏剧。

　　哭声渐渐停止，两颗相似的心慢慢地平静起来，天也渐渐黑了下来。
　　“一起去吃点东西？”林浩对怀里的陈艺晴说。
　　陈艺晴委屈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吃饭的地点选在了一家林浩常来的川菜馆，晴儿在的时候，只要林浩不下厨，这里就是他们的食堂。
　　“能吃辣么？”坐下来之后，林浩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提前打听艺晴的口味。
　　“当然！我母亲是湖南人！”艺晴微笑着回答。
　　“先生，两位？两套餐具？”一个新来的年轻服务员上前点菜。
　　“三位！不！两位！”林浩发现自己无意中把晴儿也计算了在内，赶紧改口，尴尬地看了看对面的艺晴。
　　“四位！四套餐具！”艺晴转身冲着年轻服务员笑了笑说道。
　　服务员有些诧异，“你们不是两个人么？”
　　“四位！四套餐具！谢谢！”林浩又强调了一遍。
　　服务员随声应和着说好，无奈地开始点菜。
　　“和他们一起吧！”艺晴会心地看着林浩，也看到了林浩眼中同样的满足。
　　“好啊！我相信他们也会看到的！”林浩知道艺晴能懂自己在讲什么……

　　晚饭吃完，天色却还不算太晚，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慢慢地走出了餐馆。
　　“送你回家？”林浩看了一眼依偎在肩头的艺晴。
　　“一起走走吧！”艺晴没有抬头，她不愿意一个人回家面对冷冰冰的墙壁发呆，在那里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内心颤抖的声音。
　　都市的夜生活刚刚开始，上海的夜色睁大了眼睛，两个人慢慢地走在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跑马灯一样在身边流动。他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那样安静地走着，走着。
　　“我知道有家电影院经常放映一些怀旧的经典电影，要不要一起去看一看？”林浩觉得看电影是一个不错选择。
　　“嗯！”艺晴低着头，回答的却很干脆。

　　电影院的位置比较偏僻，人却一点都不少。门口的公示牌上显示着当晚的电影节目清单，最近的一场是经典日本恐怖电影《午夜凶铃》，林浩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该不该带艺晴进去。
　　“进去吧，我以前经常陪他看恐怖电影的！”艺晴仿佛看出了林浩的担忧，很平静地对林浩说。
　　林浩长舒了一口气，去售票机上购买了电影票，还带回了一大份甜甜圈儿，票一共买了四张。电影院里林浩和艺晴并肩坐着，两边各留了一个空位。
　　电影还没开始，艺晴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吃着甜甜圈儿，手不由自主地持续地发抖，显然并不像经常看恐怖片的样子。
　　影院里座无虚席，多半都是年轻的情侣。影片一开始就有女生忍不住尖叫，声音此起彼伏。等到贞子从电视机中爬出来的那一刻，影院里爆发出比影片中更恐怖的尖叫声。林浩下意识去抓左边的座位，突然左手抓了空，他发现座位上并没有人；而右手这一边却被吓哭了的艺晴狠狠地抓住，原来右边有一个女孩儿。
　　是啊！晴儿已经不在了，现在坐在自己的身边是另一个女孩，林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内心的感觉，既感到难过，又感到温暖。尽管他开始尝试接受现实，忘掉过去，可要他一下子斩断过往，又的确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知道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虽然对于艺晴来说有些残忍。

　　从电影院里出来，艺晴将林浩的胳膊搂得更紧了一些，
　　“耗子哥！我害怕！能送我回家么？”抬起纯真的面庞，艺晴无辜地盯着林浩的眼睛。那样可爱的表情多像当年的晴儿啊！
　　“你是不是不常看恐怖片？”林浩故意想点破艺晴的伪装。
　　“不敢看太恐怖的！”艺晴很诚实地回答。
　　“《午夜凶铃》一定没看过！”
　　“看过！看过！看过几遍。每次看的时候，我都会戴上耳塞和眼罩。嘿嘿……”艺晴调皮地笑着。
　　听到这样的回答，林浩突然蹲在地上前仰后合，艺晴也被自己的回答逗笑了。两个人蹲在地上笑了好长时间才站了起来。
　　“这是我听过的最逗的回答！没毛病！”林浩在艺晴鼻尖上轻轻地勾了一下说道。
　　艺晴将脑袋在林浩的肩上贴的更紧了一些。

　　林浩打了辆出租，送晴儿回到住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艺晴的房间也很温馨，书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包罗万象。桌子上一本厚厚的日记本还没有合上，林浩瞟了一眼，笔尖的位置看到几句话，貌似写着“现在要重新开始”的字样。书桌旁有一架电子琴，但仿佛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打开过，琴盖上也压满了书籍，封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书桌上也站着一幅相框，相片上是艺晴和另外一个阳光男生的合照，男生应该就是她的前男友了。看到林浩注意到了相框，艺晴上前尴尬地收了起来。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林浩起身准备离去。
　　“耗子哥！我怕！能不能等我睡着后再走？！”艺晴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林浩突然意识到本不该带她去看恐怖电影的，一个女孩子在家肯定会无法入睡。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天，林浩只好点了点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随手拿过一本书看了起来。
　　艺晴和衣躺在床上，轻轻地哼着摇篮曲儿，眼巴巴地盯着林浩，慢慢地感觉视线模糊起来，歌声也停了下来，呼吸渐渐平缓起来，甜甜地沉入了梦乡……

　　林浩放下书，痴痴地看着沉入梦乡的艺晴，看着她长长的睫毛，脸上挂满了微笑。多么可爱的女孩儿，跟晴儿睡觉的姿势多么的相似。
　　房间里只剩下晴儿的呼吸声和闹钟指针转动的“啪嗒”声，林浩突然站起身来轻轻地凑了上前去，想吻一下艺晴的脸蛋。不过，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将被襟往上拉了一下，关上灯慢慢地退出了房间。
　　城市的霓虹还在星星点点地闪烁，明月高悬，夜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