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助有情人终成眷属》薄浣

4、玉颜不及寒鸦色

　　三人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才见姜明德疾步走来。
　　他相貌儒雅，气质平和，还未到不惑之年，鬓边已有几根白发，此时步履匆匆，惯来沉稳的表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期待与焦急。
　　姜从韫连忙迎了上去，姜明德刚执起姜从韫的手便红了眼眶，迭声说着“回来便好”。姜从韫的眼眶也不由自主地红了，轻轻帮姜明德理了理衣裳，颤声道：“父亲竟生出白发了，都是女儿不孝，让父亲操心。”
　　“我还没说你瘦了，你倒先挑起我的毛病来。”姜明德点了点姜从韫的额头，一脸无奈，“这白发可不是为你生的，为官不易罢了。”
　　临福在一旁看着姜氏父女相见，自己也很高兴，满脸笑意地行了礼，也不打扰他们，径自转头回宫了。
　　姜明德与姜从韫在宫门口闲谈了几句，很快就坐上姜家的马车回府，珑玉跟在二人后面，见姜从韫丝毫没有要教训自己的意思，悬着的心微微放下。
　　姜家的马车谈不上华贵，却也算不得简朴，完全符合姜明德作为尚书令的地位，因此两人坐在车里并不觉得拥挤。
　　姜从韫听着姜明德絮絮的念叨，诸如府里的绿萝受不得冻死了几棵，或是常来府里讨食的猫许久未来之类，都是些芝麻小事，姜从韫却听得心中熨帖。
　　就这么话了几句家常，姜明德突然停住了，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开口道：“你虽被陛下逐出宫，但你若愿意再嫁与谁，只管同父亲说，为父替你做主。”
　　姜从韫猝不及防听到这样堪称违背礼教的话，惊了一惊，意识到姜明德对女儿的疼爱比她想象得深厚许多，于是观察着姜明德的神色，试探道：“我方才在丹凤门前遇到一位戍边归来的小将军，名叫许飞韶的，将我折的一枝梅花赠予了她。”
　　姜明德皱眉想了想，记不起这号人物，但还是摸了摸姜从韫的头，宽慰道：“我却是没印象，不过官职低些无碍，为父明日举荐他回京做官，只要他对你好就是。”
　　“不，不是这样……”姜从韫慌忙解释，“我只是见她满面风尘，觉得守卫边关太过辛苦才赠梅给她。只是当时正逢下朝，有些大臣看见了，遂提前与父亲讲明，别信了那些流言。”
　　姜明德长长地“哦”了一声，看起来颇为失望。
　　果然只要是家长，催婚的习惯是改不了的。姜从韫默默吐槽了一句，又扬起笑容，柔声道：“父亲以为温睿识怎么样？”
　　姜明德僵硬了一瞬，渐渐没了笑意，低声歉然道：“当年的事是我做得不对，不该见他腿疾就急匆匆将你许给别人，他后来治好了，也不愿与姜家结亲，现在只怕是更难。陛下器重他，恐怕也不会轻易允了我赐婚的要求。”
　　姜从韫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怎么能怪父亲呢？父亲也是为我好，我心里明白温彻一直对我无意，我现在没了束缚，定要让他亲自心甘情愿地求皇上赐婚，我只怕市井流言中伤父亲。”
　　“为父老了，没什么好在乎的，左右陛下要仰仗我替他除去龚家，只要你过得好，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姜明德笑得温和。
　　姜从韫闻言眼睛热了热，笑着依偎在姜明德并不宽厚的肩头。
　　关于许飞韶和姜从韫的流言果然很快散播开来，姜从韫本人在被问及相关问题时，红着脸支支吾吾辩解她不是对许飞韶有意，于是这流言在姜从韫暗中推波助澜下传播得一发不可收拾，很快就上达天听，而另一位主角许飞韶，被萧翎宣进了宫。
　　她恭恭敬敬地跪着，心里猜测陛下晚上召见的原因，总不至于是要请她吃夜宵。这么胡思乱想着，突然听见萧翎冷声道：“听说昨日，姜氏赠你一枝梅花？”
　　许飞韶心里一颤，身形也跟着一抖。她就是再神经大条，也猜到萧翎找她的原因了，怀疑她与姜从韫之间有什么。
　　天地良心，她与姜从韫两个女人之间能有什么。可是这话她不能告诉萧翎，于是低头应了声“是”。
　　萧翎几乎要气笑了，他暗骂姜从韫这女人心机深沉专管生事，现在外头的流言都快将他说成绿头乌龟了，做绿头乌龟还做得心甘情愿，偏偏这事又不好解释，于是按下心思，询问昨日的细节。
　　许飞韶冷静下来，原样描述了昨日的对话。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萧翎冷笑道，“宫里匠人煞费苦心让梅花在冬日里开，哪里来的春？”
　　许飞韶大惊，慌忙跪下，心里想着温彻教与她的说多错多，口中却不由自主道：“陛下明鉴，末将与姜氏毫无关系！”
　　这话一说出来许飞韶就后悔了，这不是欲盖弥彰么？
　　萧翎霍然起身，面色冷凝，默然不语，来回踱了几步。
　　“你可知，外头都说你与姜从韫互相倾慕，而朕是个甘愿戴绿帽子的，特意允了她出宫与你在一起。”
　　跪在阶下的许飞韶听着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伏低了身子，心里慌极了，这是哪里来的胡言乱语，比她的脑子还不靠谱。
　　“你与姜从韫从前认识？”
　　许飞韶脑子转了转，实话实说：“回禀陛下，末将在边关长大，不曾认识姜夫人，面都没见过的。末将今年不过志学之年，往事陛下一查便知。”
　　萧翎垂眸看着那恭敬跪着的身影，心里感到一阵无力。
　　许飞韶他不是没查过，不过经历干净得很，除了例行的述职基本上不回京城，不然他也不会找许飞韶问话，直接押到牢里问讯就是了。
　　这个姜从韫，怎么就不能给他省点心？
　　以往倾慕温彻也就罢了，毕竟温彻是公认的君子，二人也没有什么流言。现下他重用姜明德与温彻，也不预备过多追究往事，眼不见心不烦就好，可姜从韫竟然刚有了位分就给他的臣子送花，说什么“聊赠一枝春”，还传得满城风雨。
　　这个许飞韶，外表品行应当远不如温彻，况且与姜明德没什么牵扯，姜从韫怎么就偏偏选了他？
　　“你且起来回话，”萧翎理了理思绪，重新坐下。
　　许飞韶应了一声，站直身子。
　　萧翎这才细细端详她，平心而论，许飞韶的相貌极好，尤其一双沉黑的眼睛，如月射寒江，日出东海，又好像云破月开，浸润了漫天星辰，映照殿内暖黄烛火，亮而灵动。
　　长相倒是不错，可才十六岁，这身材未免过于瘦弱，教人担心她这样的身板怎么提起长矛浴血杀敌。
　　“边关伙食可好？”
　　许飞韶冷不丁听见这么一个问题，愣了愣，反应过来立刻回道：“末将驻守的源定城地处偏远，故而不甚在意吃食，能吃够吃便好。”
　　萧翎失笑，平日里他关心将士生活，哪个不是夸赞他安排得当，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这个许飞韶倒是老实。
　　“朕看你一个将领尚且如此瘦弱，还当是龚大人克扣了边关将士们伙食。”萧翎漫不经心道，眼睛却紧紧盯着许飞韶的表情。
　　“这……”许飞韶犹豫了一下，拱手道：“克扣倒是不会，只是源定城太过偏僻，偶尔少了些肉食蔬果，多了些干粮也是难免。”
　　萧翎注意到她说这话时整个脸都有些垮下去，像是没吃够小鱼干的猫，继续道：“你这般为他说话，朕会以为你为他做事。”
　　许飞韶心中大惊，连忙跪下道：“末将不敢。”
　　“朕让你起来说话。”萧翎语气平稳，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许飞韶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接着道：“龚将军权倾朝野，末将一介五品小官，自然不敢得罪。”
　　萧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又道：“不为龚将军效命，那是为姜明德吗？”
　　“末将冤枉啊，末将常驻边塞，怎么会与朝中大人们有联系？末将愚钝，却也懂得不可结党营私的道理。”许飞韶简直要哭了，这个皇上怎么这样不通情理，非黑即白，就不准她为国效力吗？
　　萧翎觉得许飞韶很有趣，而且作为一个武将，看起来似乎由于天高皇帝远没有归顺龚品，哪方势力都不沾，不过见她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也歇了逗弄的心思，回归正题：“既然与两位执牛耳的文臣武将都无干系，姜氏为何送花与你？”
　　还是回到了这个问题。
　　许飞韶心中长叹，她本以为只是单纯地送一枝花，临福公公也说无碍，她便收下了，哪里能想到惹出这些事情来。
　　她在心里一顿乱叫，人却像鹌鹑似的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自己又犯蠢。
　　萧翎食指轻轻敲着桌面，见许飞韶不说话，觉得她大约自己也不清楚原因，这样一个没有二心的武将，他也不愿得罪得很了，毕竟朝里武将多数站在龚品那边，还有些是墙头草，见皇帝弱势也投靠了龚品。
　　于是放松了坐姿，状似无意地感慨道：“还没人单独给朕送过亲手折的花呢。”
　　许飞韶眼珠一转，福至心灵：“末将给陛下送花，昨日姜夫人折的梅花，末将也看不明白，听府里下人的安置了，没怎么损坏，明日带来送与陛下？”
　　萧翎一噎，不知该要还是不该要，默了半晌无奈道：“她赠花与你，你便好生收着吧，只是不可与外人多说。”
　　许飞韶恭敬称是。
　　“你这样的年纪，在边关未免太过辛劳了，待朕得了空，给你安排一个京城里的差事。”语罢，萧翎便挥手让许飞韶退下。
　　许飞韶只觉得这趟进宫进得莫名其妙。
　　陛下原本似乎是要问姜从韫的事，可没说几句就扯到了她自己，许飞韶想了又想，觉得皇上似乎在试探她的立场，接着又说回姜从韫，也没有要责罚她的意思，还要将她调到京城当差。
　　许飞韶胡思乱想着，莫非皇上要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慢慢收拾？
　　这么一想，许飞韶坐不住了，连忙换了衣服去找温彻请教。
　　温彻甩开许飞韶抓着他衣袖的手，无奈道：“陛下试探你的立场，你当时想不明白，现在还没想通？”
　　许飞韶苦恼道：“想是想到了啊，可他问这个干什么？”
　　“他要建立自己在朝中的势力，文有姜大人与我，”温彻慢慢道，“武将方面，朝中却是龚品一家独大，手握军权最多，陛下担忧他拥兵自重，可朝中武将多为龚品爪牙，陛下无人可用，自然要找一个谁都不靠的。”
　　“这么说，陛下这是要重用我？”许飞韶瞪大了眼睛。
　　“他不追究梅花的事，也证明了这一点。”
　　“这么看来，陛下倒挺可怜的。”许飞韶喃喃道。
　　而此时安然躺在家中床上的姜从韫舒适地翻了个身，心中默念“任务进度查询”。
　　【目前进度：略有好感。请宿主再接再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