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助有情人终成眷属》薄浣

12、玉颜不及寒鸦色

　　正月里每日都很忙碌，很快就到了初九。
　　许飞韶和萧翎的关系已经从身份暴露时的推心置腹发展到了情根深种。姜从韫从许飞韶的角度听着他们的感情进展。
　　萧翎到底没有直接要求许飞韶进宫，只是经常隐晦地表达心意。可是许飞韶却往往不能当即领会，或是之后想清楚了才能懂得。偶尔当场明白了，便是红着脸掉头就走，再进宫时须得萧翎反复差人去请才是。
　　在姜从韫看来，萧翎的情话说得并不怎么高明，许飞韶的欲拒还迎也非常笨拙，可就是这种青涩的情感表达反而更加动人。
　　许飞韶天天在她耳边做一个皇上右一个陛下地念叨，有些萧翎的心思，还是她解释给许飞韶的。
　　看两个没有恋爱经验的人谈情说爱也挺有意思的，每天都被塞一嘴狗粮的姜从韫如是想。
　　同样是旁观者的温彻无心与此，他只觉得许飞韶委实有些烦人，以往怎么就没发现她话这么多、这么喜欢缠着别人。
　　被缠着的姜从韫却不点不觉得烦，反而兴致勃勃地为他二人出谋划策，被“冷落”的温彻觉得非常委屈。
　　不过今日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虽说已筹谋妥当，可难免有不确定因素，龚成的事能不能切实实现还未可知。
　　尚是清晨，圜丘西风猎猎，萧翎身着衮冕，手持镇圭，形容肃然站在最前，百官皆恭敬垂首，一丝声响也无。
　　待萧翎行至东南侧面西而立，鼓乐齐鸣，接着该宰杀牺牲，温彻看不惯杀生的情形，遂安静垂眸看向地面。
　　许飞韶却看得起劲，时不时瞄上一眼，暗道平日从不见皇上动武，杀起牲畜来倒是有模有样。
　　杀起牲畜十分熟练的萧翎点起柴火，待禋祀毕，扮作天帝化身的尸就坐，斋郎奉上礼器，又献上牺牲的鲜血。
　　萧翎的心中激动起来，看见龚成与另一位少卿捧着酒器，姿态端得极典雅，款步而来。
　　萧翎默默数着龚成的步子，待数到十二，就见龚成脚下的地砖微微下陷，龚成此时捧着酒，猝不及防，身子陡然一歪，加之心里慌张稳不住步子，竟猛地摔倒在地，手中的酒器滚落，酒水蔓延开来，浸深了青白地砖的色泽。
　　若是平时，定会有人惊叫出声，可此时竟没有一人发出声响，祭天之时摔倒，可谓是摔得惊天动地，这一摔或许还会让他丢了性命。
　　有知道龚成家世的人偷偷瞥了一眼龚品的神色，只见他面容铁青，拳头紧紧攥着，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由于这场意外，后续的太常寺官员无不是战战兢兢，生怕惹上祸事。
　　待祭祀毕，萧翎面上冷肃，命人押下龚成，心里却开心激动，暗暗称道温彻当真是不世之臣。温彻虽安排了这场意外，却也担心风险，此时才完全放心。姜明德则派人告诉了在家中等候消息的姜从韫。许飞韶看着龚品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想狠狠奚落他一通。

　　宣政殿
　　“陛下是铁了心要杀了我儿？”龚品伏身跪着，老泪纵横。
　　“龚将军啊，不是朕铁了心要杀他，是这礼法、这律例饶不过他。”萧翎重重一甩袖，一脸痛心疾首。
　　“可祭天之礼古已有之，从未有过杀了太常少卿的，陛下当真要开这个先例？”
　　“是令堂先失仪的。”温彻语气冷漠，“祭天时摔倒，令堂也是头一例。”
　　龚品倏地抬头，怒视温彻，温彻不为所动，默然垂眸品茶。
　　“那也不至于非死不可！”龚品咬着牙，像是咬了一块生冷的肉类的筋骨，欲要咬出血来。
　　“怎么不至于？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令堂这一摔，天帝不计较也就罢了，若是触怒天地，降下灾异，你担待得起吗？”姜明德起身怒斥。
　　“有何祸事，我一力承担！”龚品眼睛充血，看起来可怖至极。
　　“若真是天帝责罚，那定是祸及万千百姓，你一力承担？你怎么承担？把你这些年搜刮的民脂民膏再吐出来么？就算都吐出来了，再补上你的家当，怕是也不够。”许飞韶面含嘲讽，毫不客气。
　　龚品气得狠了，按在地上的手指节泛白，对萧翎道：“然而从来也没有因为祭礼周到富国强兵的，从来都是君圣臣贤才得以政通人和，陛下莫非要将江山社稷托于鬼神之事吗？”
　　“不想君圣臣贤的人是你！”萧翎拍案而起，“你当真以为你背后做的那些事朕不清楚？且不论那龚成到底该不该死，就是没有他，朕……”
　　“陛下息怒！”姜明德突然提高声音打断了萧翎的话。
　　龚品看着萧翎憎恶的表情，大约知道萧翎想说又没说出口的话。
　　萧翎这不止是要杀了龚成，更是想杀了他，处理龚家。
　　萧翎平复了一下呼吸，安抚道：“龚将军，你这些年为朝廷做的事朕都看在眼里，也知道你的苦处。可到底此事龚成众目睽睽之下做得太过分，就算朕免了他的罪，龚将军你也一把年纪了，莫非要在朝堂上和一帮子言官吵架？”
　　“陛下当真不肯放过我？”龚品抬眸看他，眼里是孤注一掷的凶恶。
　　“陛下不是把道理都与你说清了么？你怎么硬要在这纠缠，害得我们在这陪着，我今日还没来得及去营里看看呢。”许飞韶一脸不耐烦。
　　“我与陛下说话，轮得到你插嘴？”龚品冷哼一声。
　　萧翎当即神色冷了冷，沉声道：“君臣议事，哪有轮不轮得到的道理，龚将军莫非只以品阶看人么？”
　　“就是。”许飞韶撇了撇嘴，“论起兵权，你我都是三十万，有什么好瞧不起人的。”
　　说到兵权，龚品眼神一厉，拳头瞬间攥紧。
　　“龚将军，不是我不想听你诉苦，实在是军中事务缠身，没这么些闲暇功夫。若是有事，咱们明日朝上再议可好？”许飞韶打着商量，却是毫不含糊地起身就要告退。
　　黄毛小儿欺人太甚！
　　龚品当即就要发作，却见姜明德与温彻也附和了两句，起身欲走。
　　萧翎见状，揉了揉眉心道：“龚将军，朕今日甚是乏累，三位爱卿也有诸多事务，不如你暂且退下，咱们明日朝会再议？”
　　说罢，也不管龚品怎么想，挥手让他退下，四人一同出了宣政殿。
　　龚品虽知道萧翎忌惮龚家，欲除之而后快，却没想到萧翎竟在许飞韶等人面前落他的面子，分明是打算向他龚家动手了，才这般无所顾忌。
　　“龚大人，那些言官仗着陛下从谏如流，嘴皮子功夫可是厉害得很。老夫门生虽多，却是帮不上什么忙，你明日可千万做好心理准备。”姜明德宽慰道。
　　一旁晃晃悠悠走着的许飞韶嗤笑道：“龚大人那么多子嗣呢，哪就这么在乎那龚品了？谁敢公然与陛下作对？”
　　“龚大人岂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对于幼子，想必还是疼惜的。”
　　三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龚品脸色铁青，当即加快了步子，想要甩开这三个聒噪的家伙。
　　“龚大人，别急着走啊。”许飞韶在后头叫着，“你军营里有个锻刀的工匠不错，我昨日给人借到我营里了，使唤完了还你啊！”
　　龚品脚下一顿，气得火冒三丈，立即又加快了步伐。
　　龚府书房里早已等了许多龚品一派的重臣，还有几个厉害些的门客，皆是垂首沉思，一点声响也无。
　　直到小厮通报老爷回来了，书房里骚动一阵，又个个安稳站好，一个字也不敢说。
　　龚品到了书房，灌了几杯茶，重重一抹嘴，大声道：“皇帝不肯放了我儿，你们可有法子？”
　　众人互相看看，俱是沉默地低下头。
　　龚品随手摔了杯子，“那萧家小儿不肯松口也就罢了，还在姜明德、温彻和许飞韶三个人面前让我下不来台，那三个人也不知是不是得了皇帝的命令，变着法地奚落我，我看他分明就是要对龚家动手。”
　　“这可不能胡乱猜的。”兵部赵尚书皱着眉，“按理，我们权势大，他怎么敢现在就动手？”
　　“哼，大约是觉得许飞韶夺了我一半的兵权就能为所欲为了，却不知我还有三万私兵。”龚品眼神狠厉，“左右我早晚都要反，他既然这样逼我，便索性提早行动。”
　　“可武器还未准备周全，锻刀的匠人也被姓许的硬拉去了，怕是不能确保成功。”赵尚书很不赞同。
　　“是啊，突然提早起事，别说我们，还有许多地方没来得及打点。”这是吏部侍郎。
　　“事发突然，总得缓几天准备，况且降罪小少爷的旨意没下，说不准宫里那位只是气不过，明日朝会上就变了主意。”龚家门客劝道。
　　龚品原本激荡的心思慢慢冷了下来，计划提早确实不妥当，可今日受的气他实在按捺不下，何况萧翎的意思分明就是想收拾龚家，奈何他笨嘴拙舌，一时讲不明白。
　　龚品一口气不上不下憋得难受，涨红了脸，突然听得有人敲门，说小姐传消息来了，连忙让人将信送进来。
　　龚品快速看完了信，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又仔仔细细再看一遍，神色渐渐狰狞。
　　众人见他这样，皆大气不敢喘，龚品气得将信揉做一团，刚要烧掉，又收了手，将信扔给赵尚书。
　　“你们看看，这狗皇帝果然是要对我们动手了！不仅是龚成，还有我，还有龚家，更有和龚家牵连的你们！”龚品咬着牙来回走了几步，“你们方才说的什么，什么气不过，什么改了主意，我看这狗皇帝要收拾我们的心就没变过！”
　　众人也渐渐慌了，信中说龚娴劝说不成，反被萧翎禁足。萧翎后日就要动手，龚家一个不留，与龚家勾结的虽不至死，也要贬官流放。他们平日跟着龚品作威作福惯了，哪里能接受得了这种结果？
　　龚品一拍桌案，狠声道：“是他逼我至此，怪不得我，他要后日动手，我就明日夜里先发制人，我倒想看看，他能有多大能耐一口吃下龚家！”
　　实际上，宫中早已不是龚品能肆意来往的地方，他虽大权在握，可到底根基不深，龚娴与和锦宫人早在许飞韶身份暴露时就被萧翎严密看管，而那封信，则是姜从韫找了从前服侍龚娴的婢女伪造的，细看差异不少，不过他情绪激动，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一时竟没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