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天*****生

5、阴阳师（上）

　　他们的救援对象，是一个四星的……天邪鬼赤。俗称，红屁股。在平安京，式神们按照稀有度被分为很多等级，等级越高的妖怪越稀有，越强大，也越是难以被驯服。因此，也越是受人追捧。至于天邪鬼这种烂大街的玩意……除了喂给大妖怪们升级升星之外，一般没有什么阴阳师会练，即使是寮中空空的新手阴阳师，也不会特意留下。

　　但天邪鬼赤是个例外。

　　因为这位欧洲阴阳师的第一个式神，是茨木童子。身为超稀有式神中最强力的一员，茨木童子无论进了哪个阴阳寮，都会被阴阳师当做宝贝一样供起来。

　　而天邪鬼赤，配合茨木有奇效……

　　这时候，天命两人才庆幸起来，还好他们要找的这位倒霉穿越者是个烂大街的天邪鬼——若是稀有式神，讨要起来难度不是一般地高。

　　麻溜地收下钱财解除契约，阴阳师高兴地冲她们挥了挥折扇欢迎下次再来拜访……

　　耶，任务完成，剩下的时间可以随便浪啦……才没有！

　　红屁股大鬼抱着清和的大腿哭得像个两百斤的狗子——我不要一个人走，我和寮里的茨木约好了要做彼此的天使一起私奔的！

　　啊……啥？

　　天命抗议：“为什么你要抱清和的大腿不抱我的？”

　　“因为我会打死他。”清和轻描淡写地说道。

　　如果说，之前的玲姬只需要低首垂泪便能让人心有戚戚，这只两百斤的大红鬼哭成这样却只让人想踹他屁股。颜值的差距太大了。总之，先带着红屁股找个地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你俩在寮里住的好好地，私奔做什么？

　　妖怪的成长非常缓慢。一个野生的大妖怪要想成长起来，大概需要几百年上千年的时光。一个阴阳师有多少年的时间可以活？

　　满打满算几十年吧。

　　签约的式神要想速成，就需要不断吞噬其他的式神方能成长——传说中的吃人练功。于是像那种随手可得的天邪鬼、灯笼鬼什么的，就有了另一个绰号——狗粮。因为弱小、没有天赋、缺乏成长空间，这些小鬼怪一般来说即使养大了也是为了给大妖怪们突破瓶颈用的粮食。

　　“等等，野生大妖怪难道不吃小妖怪？”

　　其实是吃的。只是因为效率着实没有在阴阳寮中那么高，所以……

　　“他不愿意。”

　　这下大家都知道“他”是谁了。

　　“既然不愿意，为何还要与阴阳师签约？”

　　红屁股大鬼回答道：“如果能选择，谁会去当狗粮啊。”

　　这个穿越者显然不是什么当革命先烈的料子，在“投降还是死”的选项中秒怂地选择了前者。

　　平安京是一个人、鬼共存的世界。因此当两个奇装异服的穿越者带着一只红屁股去宿屋投宿的时候，无论是屋主还是客人，没有人多看他们一眼。

　　“halohalo，山兔！”

　　突然感觉头顶上簌簌落下来的灰尘，宿屋的一面墙壁轰然倒塌，瓦蓝瓦蓝的天空露了出来——然而随之到来的，是头顶突然出现了一片越来越大的黑影……

　　“哇！”一片阴影中，天命抬头，一片白花花的肚皮遮住了天空。

　　“呱——”遮天蔽日的肚皮君一蹦一跳地走了。原来是一只独眼大青蛙，背上还骑着一只小白兔。这年头的小白兔都这么凶的吗？清和突然一拉天命，两人往旁边一闪——说时迟那时快，咣的一声，从天而降一口大黑锅砸在了天命之前站着的地方，四散而去的余波直接砸的附近几个倒霉的百姓趴倒在了冰凉的地面上。

　　“快跑啊阴阳师来啦！”

　　那口大黑锅从锅底伸出了四条腿蹭蹭地跳了起来，锅里面坐着的年轻女孩子一边敲着锅沿一边大喊着。

　　两只妖怪飞快地溜了，只剩下一地狼藉。随即赶过来的是一个身着狩衣，手持折扇的阴阳师，看起来十分狼狈的样子，一边磨牙一边大喊：“有本事下次别让我抓到！”

　　然后跑过来一边跟宿屋老板娘赔礼道歉一边指挥着一个长得特别像墙壁的高大的、名为涂壁的妖怪跑过来先充当一段时间的宿屋墙壁顶一阵子。。。

　　天命摸了摸下巴：“阴阳师好像也没有我刚才想象的那么邪恶……”

　　“人类之中有好人也有坏人，妖怪亦然。”清和说道。

　　然而红屁股的穿越者却用一种不屑的语气道：“想培养强力的式神，不可能有哪个阴阳师不喂式神狗粮的。谁会在乎狗粮的想法？”

　　正指挥着式神们修补墙壁的阴阳师突然插道。“抽取其他式神的力量让某一个式神进行突破，这样的突破方式往往带着诸如人格分裂、精神紊乱的后遗症。相比之下，更安全的方法是神社之中供奉的达摩蛋。”

　　“神社每年出产的达摩蛋数量有限。妖怪之中，有天邪鬼、灯笼鬼这种最多吓唬一下普通人的小妖怪的存在，也有对人类有敌意、或是单纯以人为食的大妖怪的存在。又或者，在它们看来只是无关紧样的恶作剧，对于普通人来说，却是灭顶之灾。守护平安京是阴阳师的职责，依靠的不是好言相劝，以德服人，而是能够与大妖怪们对峙的力量。在这个世界，弱小本身就是罪孽。妖怪是，人类也是。”

　　“能够说出这么厉害的见解，阴阳师大人，你叫什名名字？”天命一脸乖巧地问道。

　　“在下安培晴明。”

　　“原来是平安京千以年来最伟大的阴阳师，久仰大名，难怪那么厉害。”清和立刻补充道。

　　考虑到要救出那只被拐茨木还需要本地人的协助，而眼前这位阴阳师或许会是很好的突破口，两人一个主动搭讪，另一个打蛇棍上，说着红屁股都觉得十分羞耻的台词，一左一右开始抱起了大腿。

　　面前的小狐狸显然还没有成长成宠辱不惊的老狐狸，听到这样直白的马屁居然有些脸红。两位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在下帮忙？直说无妨。

　　“可以去晴明大人的寮里参观吗？”

　　比起上次那位欧洲阴阳师，晴明的阴阳寮之内算得上是十分清冷了。雪女，三尾狐，外加一只日上三竿还没起床的大天狗。

　　话说这年头妖怪也这么贪睡吗？还是说仅仅是因为懒得见人随便找了个理由？庭院之内，一棵樱花树婷婷而立。树下一只小狐狸正抱着自己的尾巴睡得昏天暗地。几个小纸人正勤劳地清扫着地上的落花。

　　身上一直在簌簌地掉落冰晶的雪女为三人一鬼送上了一盏冷茶。与其说是式神，倒不如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朋友或是家人。

　　“有一件事情，或许只有你能够帮我们。”清和说道。

　　清和将此前红鬼与茨木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你认为我会帮你？”

　　“因为你是白狐之子。”清和说道，“会站在人类的立场上思考问题，也会为妖怪们的生存而奔走，看你之前处理山兔与孟婆的时候，看在场的这些式神对你的态度，我相信你。”

　　山兔，是之前那只骑着巨型呱太的小白兔。孟婆，则是那个骑着大黑锅而来的少女。她们是平安京中小有名气的妖怪，对人没有什么恶意，却喜欢在人多的地方赛跑，时不时地惹出点小乱子，偏偏在逃跑方面有些本事，其他阴阳师很难抓得到他俩，倒是每次被晴明抓到之后会吃一顿教训。然而乖巧了那么三五天，又会故态重萌。这些是清和适才有意无意从雪女口中打探到的。

　　“白狐之子”四个字一出口，气氛顿时变得一片剑拔弩张。对于安培晴明来说，他的半妖身份始终是一根不能说出口的心头刺。他的父亲是一位强大的阴阳师，而他的母亲是九尾白狐。而在这个人与妖不断摩擦、对立的世界里，这样的立场是尴尬的。

　　为了有足够的力量对抗胡作非为的妖怪，阴阳师们不择手段地追求力量，为此而被牺牲掉的，则是式神们的利益。每一年都会有阴阳师死在对抗妖怪的战斗之中，每一年都会有弱小的妖怪被阴阳师抓捕，在逼迫之下成为式神。如此，恶性循环之下，仇恨越积越深，越是难以化解。

　　“我叫天命，种族妖。”

　　“清和，种族人。晴明大人应该看得出来，我们两都不是阴阳师。这只天邪鬼赤不是我们的式神，而是朋友。如果晴明大人的期望是人鬼两界的和谐，那么我们算得上志同道合。”

　　“茨木童子的事情，我可以帮忙。不过，与其期待人鬼两界的和谐，倒不如人鬼两分，更为可行。”

　　“虽然是朋友，不过帮忙肯定不能让你白帮。”天命从手边木箱之中翻出了一个小瓶子。“这个瓶子里有三颗药丸。每一颗都有续命之能。人肯定是能用的，鬼我不知道。”

　　一天之后，晴明果然如约带回了红屁股的茨木朋友。临别之际，晴明对红屁股去说了一番话：“茨木童子这种妖怪的本性是追随强者而非保护弱者。好好珍惜他的友谊。”

　　茨木童子的外貌是一个略显病弱苍白的美少年——如果忽略掉那只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右手和长得跟鬼一样的左手，以及头顶那对一只粗长外加一只短小的长角之外。比起第一次在阴阳寮之中的见面，在获得了自由之后，他的眼神之中少了那一丝小心翼翼，却多了桀骜不驯的狂野。

　　看了一眼天命、清和与晴明三人，他微微躬了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红屁股犹豫了一下，对三人道了声谢谢，随即一路小跑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