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章一 ...
-
第一百三十五天，日复一日相同的生活终于出现了变化。
“咳咳，多谢姑娘相救。”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当的。”
千山是在练完剑回家的路上救下这名女子的，这位面色苍白身体虚弱的女子在她将猛兽赶跑后只来得及说声谢谢就晕倒在地。抱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想法，千山毫无任何犹豫的将女子带回了家进行照顾。
“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女子的声音细细小小的，听上去甚是无力，配合着她的苍白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躯，到使千山产生了些许怜惜之情。
“千山。”她答道。
“咳咳，千山……千山吗……”女子的声音尾调略微上扬，眉眼弯弯。她反复地咀嚼这两个字，仿佛这两个字里藏着她的治病神药。
除了病弱，性格还有点奇怪，这是千山对她的第二印象。但她并未出声说什么，这名女子低声自语的样子很好看，她喜欢。
“这个名字，很好。”最后，女子做下了定论。
“嗯……”千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她，毕竟这个名字，不过是她醒来时看周围山多，重重叠叠看不见去路，一时心生感慨，随口瞎取的。但也不好直接说出来，怕失了这位姑娘的面子。
这么一想，千山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未知晓所救之人的名字，“我该如何唤你？”她问。
“我……”女子怔了怔，似乎没想到会被突然提问，但她很快就回过神，“你就叫我……梦如是吧。”
语毕，梦如是又止不住咳嗽起来。
“梦如是，你……”千山眉头紧皱，想开口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她对医术并不精通，但梦如是的状态之差哪怕是对医术一无所知的人也看得出来。
“你的身体……还好吗？”沉默半刻，还是出口询问。
“陈年旧疾而已，这么多年，我已习惯。毋需担忧。”似是看出了她心中的忧虑，梦如是开口劝慰。
“这么多年，都没有大夫能治好你吗？”
“哈，顽疾难愈。能拖着这样一副躯体活到现在，我已经十分感谢上苍了，不敢有更多的奢求。”
“……”
一时间，千山答不上话。其实她本就不必如此关心梦如是的身体是否健康。毕竟二人相识不过短短半日，交谈也只有寥寥几句。萍水相逢的陌路人而已。
可梦如是的话语却偏偏如微风般拂过她的心头，这微风又带来了万千利刃顺势划过，于是心脏瞬间血肉模糊。而她的不间断咳嗽声如战锤，一击击似有千万斤之重，砸得她几乎丧失了说话能力。
她几欲落泪，可又不知这情绪为何而来。
“你不该这样的。”她喃喃自语。
“嗯？”
“没……没什么。”她强压住内心莫名翻涌的情绪，“是说……为何你会来到这里？这里地势陡峭，舟车不通，杳无人烟，又常有猛兽窜伏其中。方才，若不是我救下你，只怕……”
“咳咳，这……说来惭愧。我本欲往中州城，奈何与同伴行至中途，发生意外，不幸分离。咳，我未出过远门，路线图与大部分财物又在同伴手中。虽中途有幸得到好心人指路，然而我对方向实在不甚敏感……”
简单来讲，是个路痴。
“中州城……”
零散的记忆中，隐约记得是个繁华的都城。
“是。”
“似乎离这里也不是很远。”
“真的吗？！太好，咳咳咳。”一句话尚未说完，又是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以我的脚程，的确不远。但若换成你……难说。”
毕竟身体差成这样，可能一半的路程，都要昏倒个数十次。
“你去中州城，意欲为何？”
“这，咳咳，实不相瞒，我好友的好友听闻中州城近日来有神医现身的踪迹。神医失去踪迹数十年，好友遍寻不得，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消息，我欲访之，盼能治好我之顽疾。”
“可你的身体，一个人怕是难行。”
“可我更怕我没有下一次等到神医现身的机会了。”
梦如是语调缓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二人四目相对，千山想，她是阻止不了梦如是了。可实际上，梦如是是为了治病才去的，这是好事，既然是好事，她根本就没有阻止的理由。既然如此，她为何又要不愿意呢？因为梦如是可能会在路上晕倒个十几次？
“你先歇息着。我去准备晚饭。”
她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偏巧天色逐渐变暗，黄昏即将来临，找了个煮饭的理由就离开了。其实她已辟谷很久。
千山不会煮饭，说的准备晚饭也是飞奔去最近的镇子买食物回来。
生病的人要吃什么？太过油腻的明显不行，可清淡的饭菜会不会又少了营养？那在饭菜中加点药？可酒楼有这样的饭菜吗？而且她也没有支付酒楼饭菜的钱。。
这样一想，千山在空中强行转了一个弯。离她居住之地不远的地方，有个强盗窝。强盗窝除了强盗，还有钱。除去最开始她瞎逛不小心逛到了那他们打了一架，之后的日子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
毕竟一大群人打不过一个人，强盗头子虽然不爽气得要死，但实在是没这个能力和脸皮再去打一架。而千山一直怕麻烦，秉持的原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对方不来骚扰她，她也懒得动身去骚扰对方。
不过这个原则今天算是被破了。
强盗头子带着他的小弟对着千山离开的身影默默竖起了中指。
“把我的本子拿来！我要把这个女人的名字记上去！！”
身揣大笔银两，千山一路疾行到镇上的酒楼点了饭菜打包带走。离开的时候，她想了想，又去了医馆一趟，大致描述了下梦如是的状况，买了点补身子的药回去。
一来一回，已将近半个时辰。
“梦如是应该不会饿到晕过去吧……”千山嘀咕道，脑海中浮现的是梦如是弱不禁风的模样，“应该不会……吧”
速度再次加快，视线中终于出现了她居住的小木屋，以及靠在门边的梦如是。
她在等着她，千山心口一动。
甫一落地，她便奔向梦如是，拉她进屋。
“时值黄昏，屋外已无多少暖意。你身体不好，怎么还傻到站在外面吹风受凉！”
“等你呀。”梦如是拿走她手中的饭盒，笑眯眯答道。
“……”想斥责的话一时被梗在喉咙口，但随即她压下内心的小雀跃，板起脸，“若我一个时辰后回来呢？你也要等一个时辰？你想想你的身体好吗？”
“那……我裹着棉被在外面等你？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等到什么时候。有力气的时候站着等，没力气了坐下等。”
“你……！”
“愚蠢。”她骂梦如是，却失了底气，语气软的不像样。“下次不准这样了。”
梦如是摆放饭菜的动作停了会，没回话。
“喂……你怎么不说话？”突如的沉默让千山有些不适应。
梦如是轻笑：“咳咳，这些饭菜够我们吃一两天了。一两天后，我的身子也恢复的差不多，可以离开去中州城了。”
是了，梦如是与她非亲非故，是不可能长留的。若她身体健康，离开后或许还能回来相见。可她身体差成这样，甚至可能连中州城也到不了。
“你与你的同伴没有联系方式吗？”
“我与她都以为会一路顺利，是以……咳咳。”
屋内又安静了下来，只有饭菜的香味在空中蔓延。
“吃吧，不然要凉了。”
千山拿起筷子，她没说她已经辟谷了。吃几口，食之无味。她又放下筷子，盯着梦如是发呆。
这个人明天或者后天就要走了，她身体不好，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喂，梦如是。”
“嗯？”
“我与你一道去中州城吧。我救了你，就要对你负责到底。”
不然，又不知道她会迷路到哪个角落去，或者又半途晕倒被人拐走，被其他的人救走。
梦如是一口一口不疾不徐的吃着饭菜。
她在折磨我，千山想，因为得不到答案，心脏越跳越快。
“好啊。”
砰！
心脏猛地强烈跳动，随后趋于平缓，恢复正常。嘴角眉梢是压不住的笑意。这真好，又能同她再次相处。
千山不再说话，而梦如是一心吃饭，似乎也没聊天的兴致。喜悦的情绪开始逐渐淡下去，千山拿起碗筷，一边注视着梦如是一边吃饭。吃到一半，她夹菜的手顿了顿。
或许是昏暗的烛火带来的错觉，她似乎在梦如是的眼中看见了泪。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章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