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新月梅花】孝贤皇后本纪》末烬

2、初见夏雨荷

　　大明湖上依旧是小雨绵绵，弘历惦念着夏雨荷，聆欢也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便善解人意地说自己身子不爽利想休息，弘历在一旁亦拘束得紧，不若出去游玩散散心。
　　弘历记挂着烟雨佳人之约，稍加矜持便扔下一句“朕晚上再过来看你”出了门。
　　聆欢面对他这模样心里只觉得可笑，摇摇头不置可否。
　　因着她的身孕，从贵妃高念棠开始，陆陆续续不断有妃嫔过来请安，或真心或假意的。其实聆欢也庆幸，琼瑶世界里聪明的女人不多，也就只有一个乌拉那拉·澜夕在正儿八经地宫斗而已。
　　聆欢看着娴妃的宫女递过来的加了料的香囊，默默哀叹：悲催的是，这个唯一想宫斗的人却实在不够聪明。
　　“有劳娴妃了。不过本宫有孕，忌用香料，倒是高贵妃最爱焚香，不如就转送与她吧。”聆欢温婉从容地命丽人将香囊奉与高贵妃，浅浅淡淡，“娴妃的女红一向是宫中之最，高贵妃想必也喜欢。”
　　高贵妃本就是细心的人，看见娴妃倏然变色的面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却只能忍气吞声道：“臣妾谢皇后娘娘割爱。”言罢便命一旁的宫女：“去将香囊好生收起来吧。”
　　聆欢莞尔一笑，不对这二人的眼神交流多加置喙。其实高贵妃是汉军旗人，颇有些江南女子的娇柔，生得妩媚单弱，虽比她早入四阿哥府，不过是做了十年的使女，最后才得了侧福晋之名，在子嗣上也无福，至今未有生育。就算做了贵妃，她身子不好是宫中人尽皆知的事，不出意外的话，她的生命也就只剩下三年了。
　　相比之下娴妃要幸运些，虽然她未来的两个儿子和一个早殇的女儿都还没出生，总也比高贵妃连个养子养女都没有强了。
　　“臣妾那里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再好也比不得皇上赏给皇后娘娘的。”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清越地响起，聆欢慵懒地望去，是纯妃苏蘅臻，只见她亲自将一只红木锦盒交给丽人，舒然笑道：“这尊和田羊脂白玉送子观音是从前老佛爷赏的，臣妾借花献佛送给娘娘，还请娘娘不要嫌弃。”
　　“纯妃客气了，心意在就好。”聆欢微眯了双眼，由一旁的太医明晨远好生确认过方命丽人收起来，她今日特地不背着人，也是给别人一个警告不要错了主意，她可懒得应对。
　　余下的嘉妃等人也相继送上礼物，不过是一些应景儿的吉祥物件，聆欢也不甚在意，叙过几句话就一一命人送出去了。
　　未几，妙人又来禀报：“傅大人在外求见。”
　　聆欢知晓是夏雨荷的事有了结果，忙命请进来。片刻，一身御前侍卫朝服的健硕青年大步走入殿中，朗声下拜：“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快起来，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聆欢浅笑着免过，遣退了一众宫女太监，只留下伊人侍候着，方道：“本宫让你去查探的事可有结果了？”
　　傅恒恭肃禀道：“回娘娘，据奴才查明，与皇上同游之女名唤夏雨荷，年十八，其父夏秉忠乃济南豪绅，家中有一兄长夏峰。据探子回报，今日皇上与夏氏游览大明湖后，在雨荷厅休憩，遣散众人，至午后方出。”
　　傅恒虽未明言，但聆欢在他鄙夷的目光中能够猜出弘历已经和夏雨荷有了灵与肉的深度交流。她这个现代人的芯子确实不介意，但在格外注重名节的古代尤其是是清朝，夏雨荷的行为的确有些惊世骇俗了。
　　当然，若是弘历不那么渣、将她带回皇宫倒也无妨，毕竟皇上要睡谁谁能拒绝呢，只是当事人约摸没那个负责任的心。
　　还珠格格中说，弘历是为了政治原因不得不离开，或许也就能骗骗紫薇那种白莲花，连脑子一根筋的娴妃都说服不了吧。
　　“你做得很好。此刻皇上还是兴致上，没必要搅扰他。”聆欢沉吟道，“夏家那里你命人好好盯着，务必让夏氏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握之中。另外，把消息放给高贵妃和娴妃的母家，他们自然知道怎样做。”
　　“奴才明白。”傅恒拱手道，“娘娘好生休息，奴才先行告退。”
　　傅恒走后，伊人看着聆欢一脸气定神闲，不禁问道：“娘娘为何不让傅大人直接料理了那夏家？”
　　“料理夏家做什么？”聆欢噗嗤一笑，难掩嘲讽之色，“夏家想凭着女儿平步青云，也要掂掂自己的斤两。后宫嫔妃均是旗人，家世显赫，夏氏一介民女想做个宫女都是痴心妄想，更别说内廷宠妃了。”
　　“娘娘让傅大人放消息给高贵妃和娴妃，就是想让她们的母家向皇上施压？”伊人若有所悟，“可若是皇上执意……”
　　“你怎么就知道皇上想带夏氏回宫？”聆欢打断她的话，笑意更浓，“夏氏若能有福怀上子嗣也就罢了，若没这个福分，咱们皇上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宫中可从来不缺绝色佳人，夏氏或许真有动人之处，但小家碧玉终归是上不了台面的，你只看娴妃与纯妃就知道了。”
　　纯妃虽是旗人，也如江南女子一般的性情，比娴妃先入府，还生育了三阿哥永璋，但在弘历眼里，总是比不上娴妃出自满军旗的大气雍容。高贵妃再得圣宠，年节的赏赐也与娴妃并无不同。
　　所以说啊，这些人就是看不明白。

　　晚间随行的侍卫回来传话，说是弘历宿在了夏家，今晚不回来了，可是气坏了一众妃嫔。
　　这一去便是三四天，等弘历终于舍得暂离夏家来看聆欢时，眉梢带喜眼角含笑，显而易见是被夏雨荷伺候得尽情尽兴，聆欢陪他说了些永琏功课上的事，忽然话锋一转笑道：“听闻这几日皇上与一位姑娘相谈甚欢，但外边毕竟有诸多不便，侍奉的人也不是惯常使唤的。皇上不如召她上船随身侍奉着，也便宜些。”
　　弘历是惜命的人，聆欢的话句句是为他考量，但思及夏雨荷的身份，还是皱皱眉道：“雨荷尚待字闺中，这般召她上船似乎不大妥当，不合规矩，也没有名分。”
　　原来你还知道规矩？聆欢在心中吐槽，面上仍如常微笑：“这却有些难了，夏氏的出身连做宫女都是不能的。但若皇上喜欢，夏氏自己也不介意，臣妾倒是可以假称她是琴姬到龙船献艺，以慰皇上旅途辛劳。”
　　能到龙船献艺已是龙恩浩荡，毕竟夏雨荷的身份摆在那里，弘历思前想后觉得聆欢的办法可行，遂爽朗笑道：“皇后果真是朕的贤妻。雨荷善解人意，定然不会拒绝。”
　　这次弘历连假意的矜持都省了，晌午吴书来便带着聆欢的懿旨去夏家传旨，宣琴姬夏雨荷入龙船献艺。
　　三拜九叩接过懿旨，夏雨荷战战兢兢，待给完了赏钱，夏秉忠终于忍不住悄声问道：“劳烦总管明示，懿旨上为何称小女为琴姬？”
　　夏雨荷其实也有疑问，她好歹是和富家小姐，跟下三流的琴姬可差得不止一星半点。吴书来本是有些不屑的，但顾及弘历正喜欢着，才解释道：“以夏小姐的身份怎能上得龙船？皇后娘娘是念在夏小姐侍驾有功，才想出了这个折子来，这可是天家恩泽。”
　　吴书来根本没有避讳措辞，夏雨荷在一旁闻知，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剪水明眸已经蓄了薄泪，还是夏秉忠眼尖，一面命夫人将夏雨荷带下去更衣梳洗，一面吩咐下人备下筵席招待来人。
　　“夏老爷不必费心，咱家还要回去复旨呢。”吴书来摆摆手，便有一个宫装女子款步上前颔首见礼，吴书来指着人向夏秉忠介绍道：“这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妙人姑姑。龙船上献艺奉驾规矩诸多，皇后娘娘特特吩咐妙人姑姑为夏小姐教习。”
　　妙人与伊人一样都是聆欢身边的正五品女史，点头问好已经算是给夏秉忠面子了，后者也有自知之明，连忙作揖，口称“劳烦姑姑了”。
　　妙人具体是如何调教夏雨荷的，吴书来复命时并没有提及。当晚戌时初刻，高大的龙船上灯火通明，聆欢特别命人将筵席摆在了甲板的亭中，九百九十九支沉香花烛穿|插其间光彩夺目，船下，满湖莲灯重重叠叠地围绕着随波荡漾，光怪陆离，纸醉金迷。
　　觥筹交错，宴饮酣畅，弘历也兴致颇高，在众妃嫔连连劝饮下染上了慵懒的醉意。
　　蓦然，远方一艘小小的采莲船悠悠驶来，随之而来的是清越泠泠的琴声和采莲女缠绵悱恻的歌声：“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此时龙船周围皆有大内侍卫守着，怎么可能会有外面的船只？聆欢冷眼看着弘历趁兴瞑目欣赏，高贵妃和娴妃则是若有所思，不禁失笑。
　　待到一曲终了，弘历率先抚掌而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吴书来，去将弹琴唱歌之人请进来。”
　　其实来人是谁弘历心里也有数，不过是场面功夫。不多时，一名双九年华、温文尔雅的女子跟在吴书来身后姗姗而来，一袭粉色旗装宛若莲花盛开，乌云般的长发轻轻挽起，也是经过了精心的妆点。
　　她在殿中盈盈下拜，行足了三拜九叩大礼，愈发显得楚楚可人，声音如啼莺婉转：“民女夏雨荷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弘历连忙赐她坐在自己下首的座位。这是聆欢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见到引起了整部还珠格格的重要人物，确实颇有几分动人之处，不过眼下宫妃俱在，在一群环肥燕瘦各有所长的妃嫔对比下，夏雨荷似乎也不是十分耀眼了。
　　所以说，人最怕对比。山珍海味吃腻了，总是想要找小葱拌豆腐尝尝鲜，可再“鲜”的东西也有失去兴趣的一天，小葱拌豆腐也终究登不了大雅之堂。
　　接下来的整个晚上，弘历的视线都停留在夏雨荷身上。
　　聆欢不像高贵妃和娴妃，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退避，早早称了不适回去歇息。
　　次日同永琏与和敬用过早膳，妙人便带回了夏雨荷侍寝的消息。高贵妃那里还好，倒是娴妃闹得比较狠，贵人叶赫那拉·朵颜也沉不住气，悄悄打探了夏雨荷的来历。
　　于是又是盘桓月余。眼看着快中秋节了，早已得了消息、远在宫中的老佛爷终于忍不住来了信件，催促弘历立即回宫。
　　这下子，可算是炸了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