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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小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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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伯奇的生母自他儿时便亡故,后来父亲续娶,继母生下一子后,便暗地里排挤他,最过份的便是剥夺了他的嫡长子之位,令他成为了庶子,还将他净身赶出王宫。
这等事情赵世虽有些耳闻,却不曾料到吉伯奇的处境比他想象中还要艰难。
吉伯奇既然不想多说,他便也不提了。
“贵客前来,寒舍却没有好宴招待,只有去年自酿的梨花酒,我另去后山上摘些野菜,再待我去溪池子里打上几条鱼来,算是给公子世和西芷姑娘接风了。”吉伯奇说罢,便起了身,赤着足出了木屋。
赵世不好驳了他的颜面,也没有劝阻。
西芷见吉伯奇出了屋子,便对赵世道:“我去帮一帮他。”
赵世看出她是有话想与吉伯奇说,便微微颔首:“去吧!”
西芷从席子上起身,跟在了吉伯奇的后面。
这片梨园处在山谷中,谷中绿油油一片,吉伯奇说这其中野菜颇多,他暂还未为一日二餐烦恼过。
西芷帮他拾着野菜,问他:“那日在漠北你是在等我吧?”
吉伯奇转脸看向她,轻轻一笑:“我知你能到这里来,定是你的主人已经找上了你,并且也已安排了你的任务。”
西芷神情肃穆:“那日我吃了你的肉干和水,你说让我还你一个人情,莫非就是这个人情?”
吉伯奇神色渐冷:“你觉得可以吗?这个人情。”
西芷低头垂眸:“或许,不可以。”
吉伯奇脸色一正,脸有怒意:“我父亲虽然待我不好,但他于大周是一代贤臣,他外攘夷荻,内修政理,带给百姓福祉。这样一位好人,你能忍心杀他?“
“我……”不忍心,但她能怎么办?她问:“你既然知道我会杀你父亲,你为何又不杀了我。”
吉伯奇漫然道:“不是我不杀你,而是杀了你,也会有别人。”默了片刻,他又道:“或许我与你,应该要好好合作。”
西芷眼神一亮:“合作什么?”
吉伯奇美眸微眯:“阻止这场杀戮。”
西芷闻言,心似乎都悬了起来,“如何合作?如何阻止?”他说得对,即便没有她,也会有别人,如若真能阻止,她就是死也愿意。
吉伯奇肃然道:“一个月后,周天子有场盛大的宫宴,我父亲会去参加,明日便动身。。”
“接下来呢?”西芷问。
“接下来的事情,到时自有分晓。”吉伯奇说罢,便转身继续摘野菜。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又是怎么知道风阁的?”
西芷想更深入的了解这些。可接下来任西芷如何问他,他也不再多说一个字。
这夜梨园中,薄酒素菜,琴声缭绕,吉伯奇与赵世煮酒闲聊,西芷只呆坐一旁,默默观望。
吉件奇的话令她精神振奋,却又迷惑不解。
次日,西芷便对赵世说,她要去镐京,只为去一睹都城风采。
赵世自然是允诺,明珠却甚为不喜。
“大公子,你真要为了西芷姑娘去镐京吗?”
赵世淡然一笑:“我们去镐京,走的也是回秦地的路,你不是没有去过镐京吗?这次便是一个机会。”
明珠见赵世心里还想着她从未去过都城,心情骤然开朗,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赵世带着西芷一行人先是去了尹城王宫拜见尹国国君,也就是吉伯奇的父亲。
这是西芷第一次见到她所要杀的人,尹吉甫,一位垂暮老人。
他满脸苍桑,却又儒雅谦和。
西芷不明白阁主为何要杀他?
在前往王宫的路上,赵世便对她说,尹吉甫不仅于国于民是位功臣,他还是一位诗人。
“江汉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游,淮夷来求。既出我车,既设我旟。匪安匪舒,淮夷来铺。江汉汤汤,武夫洸洸。经营四方,告成于王。四方既平,王国庶定。时靡有争,王心载宁……”
赵世说这首诗名为《江汉》,是尹公为记叙召伯平淮夷,受周宣王赏赐而作。
西芷曾听伯文吟唱过此曲,可见尹公的诗影响深远。
这一日,尹吉甫携带正继妻与现任嫡子尹伯封动身前往镐京,赵世携带西芷紧随其后。
一路倒也相安无事,只过在半途之时,秦地军营突然有人疾马而来,说西戎人进犯,赵世必须得马上赶回秦地。
赵世希望西芷能一道与他回秦地,好护她周全,但被她拒绝。
“我想去镐京见识见识。”西芷道。
“既这样,那我便与尹公交待一下,好让他护着你。”赵世言罢,便去与尹吉甫说明此事。
尹吉甫见赵世对此女如此看重,自是非常照顾,便安排了两位侍女伺候。
赵世带着千喜走了,他让明珠保护西芷。
明珠倒是没想到,赵世现下对她又放心了起来。
赵世哪里是放心,这左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他刚与西芷分道,便询问千喜:“你可有看出自从西芷姑娘在养马场失踪后归来,便变得有所不同?”
千喜回应道:“的确,她似乎心事重重。”
赵世道:“我们走吧!跟着点。”
千喜拱手:“诺。”
其实西戎人进犯之事是假,赵世想借故离开才是真。
身为局中人,难明其事。
赵世觉得应该在局外远观此事,才能知详一二。
尹公的车队一路安好,直至十日后的傍晚,车队在半途郊外安营。
凑巧的是,与其一道安营的,还有另一行车马,是褒国使者。
这一夜好不热闹,两队车马同往镐京,同进王宫参加宫宴,尹公作为周天子臣子,自是要以礼相待。
尹公营帐外,大家围火而舞。
西芷不想参与其中,便独自一人寻了块僻静的地方,坐在那里想着未来。
她能有未来吗?
月光下,她看着掌心中的剑纹,剑纹上那三个洞,代表着她的三个任务。
突然,她听闻到不远处有女子细细的啜泣声,心中惊疑,于是起身循着声音找了去。
此处靠湖,声音正是在在湖边。
黑暗中,西芷看到一位身材婀娜的女子游走在湖边,她心道不好,此女是想寻死,于是急忙奔了过去,一把扯住那女子。
“姑娘,你这是要作甚?”
寻死的姑娘回眸过来,看得西芷心惊:此女与自己长得好像。
黑暗中,这姑娘看不清西芷的模样,她只是嘤嘤泣道:“姑娘便放了我吧!我此生已无希望,只愿死了才能来生与我的爱郎相见。”
“姑娘,蝼蚁尚且偷生,你又如何能随随便便的死?”西芷说着将她从水里拉回了岸。
岸边,这位姑娘细述了她的遭遇。
原来此女名叫阿月,因周国伐褒,得以大胜,褒王为表降心,从褒国搜罗了一众美女送往周国。这一次周天子的宫宴,便是为庆祝赢得褒国大胜而设的。
阿月本是一民间女子,她被褒王搜罗的时候,正值她与青梅竹马的情郎喜宴,可还未被送入洞房,便被抓了去,她的情郎为了护她,也被褒王的人给一剑刺死。
“我不想去周王宫,宁死也不想去。”阿月哭诉道。
“不想去便不去,但也没必要死,你可以逃离这里。”西芷建议。
“想逃哪有这么容易!我到这湖边,还是找了打水的借口,待会他们不见了我的人,怕是就要寻过来了。”
阿月话音方落,便见有几人举着火把朝着湖边寻了过来。
阿月急道:“不好,他们已经找过来了。”
“来,换衣。”西芷说罢立马扯阿月的衣裳。
“姑娘,这……”
“不要说那么多了,我见你我有些相似,只要把衣裳换了,想必他们是认不出来的。”
“可是你该怎么办?”
“放心吧!我有办法脱身。”
衣裳换了过来,西芷连忙将小月推开,待到小月躲了起来,她才拿起小月先前手中拿的木桶站在湖边。
“你打水怎么打这么久?是不是想着要逃?”来者是一位褒国士兵。
“我没有。”西芷昂然道。
“快些走。”士兵命令她。
西芷拿着空桶准备跟他们走,却又被喝令住:“你打的水呢?”
西芷连忙又拿着桶走到湖边提水。
跟着士兵一道来的还有一位妇人,那妇人像是专门管束小月的领头人。
那妇人推搡着西芷,用褒国话骂骂咧咧,西芷虽听不太明白,但她凭着妇人的动作神情能领悟到,是说她不该呆那么久,并说她呆那么久,一定是在想办法逃跑。
最终,西芷被几位士兵给看管了起来。
西芷暂且不敢说出身份,她怕说出了,褒国人定会去追小月。
还是等到明日再看吧!到那时,小月一定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