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剑》易彦孜

12、羽箭

　　伯文微微蹙眉：“公子世是位能人，他能看得起我这样一个凡夫俗子吗？更何况我的腿……”他目光落在自己两条无力的腿上。

　　西芷淡淡一笑，“我跟随公子世从西戎一路到秦地，知道他一直在招贤纳士，想必伯文公子一定能为他所用。”语气一顿，她看着他的腿，“至于你的腿吗？其实也不是大问题。能助公子世的，也并不一定是要上场杀敌的，你只要自己觉得可以助到公子世，那便是公子世可用之人。”

　　伯文还是没有自信，他叹声道：“如果我的腿是好的，我早早就去投靠他了，可现如今我这般状况……想必他见我这般样子，也定是不会要我的。”

　　“你不去试试看，又怎知他不会要你？”西芷说罢抿唇一笑。

　　伯文若有所思。

　　那些地图和研究排兵布阵的沙盘，还有兵器，是他在父母双亲被西戎人所杀后开始摆弄的，平日里用来消磨时光。

　　此时此刻，西芷的劝说无疑在他心里掀起了一个巨大的波澜。

　　“哥，要不就去试试吧！”敏姜摇着伯文的手，劝着他，“你看我们经历昨夜那一场劫难，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们与其在山里苟且偷生，不如跟着公子世，与那西戎人死拼，这样一来，也好报杀亲之仇。”

　　伯文心中有所动容，他半信半疑地探问西芷：“你说公子世真的会要我吗？”

　　西芷微笑道：“只要伯文公子真的能为他所用，他一定会要你的。”

　　兄妹俩打算出山跟随赵世的事情，就这样愉快地定下了。

　　可正当他们在收拾一些昨夜从马车上搬下来的物什时，突闻山林间似有不同寻常的动静。

　　“不好，定是西戎人又追过来了。”阿金惊道。

　　“这些狗贼还真是阴魂不散呀！”敏姜气得一跺脚，“昨夜我们已是被他们一把火烧得倾家荡产了，到底还要我们怎么样？”

　　“不说了，我们赶紧防御起来。”伯文看着不远处密林树枝摇摆不停，“他们来人一定甚多，我们想躲也是躲不及了。”

　　阿金宽慰道：“公子请放心，有我在，定不会让他们伤害你和小姐的。”说罢便开始着手准备防敌。

　　西芷则淡定地站在木屋门口，静静地听着密林中的声音。

　　当她听到一道她所熟悉的声音时，心中为之一惊，她道：“来人应该不是西戎人。”

　　伯文兄妹俩心中诧异，齐声问：“你何以知道来人不是西戎人？”

　　阿金也道：“除了西戎人，我们也没跟别人有什么交集，也不曾得罪过谁。”

　　西戎凝声道：“想必，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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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刚说到这里，突然从林中射出数支羽箭来，阿金和敏姜齐齐为伯文挡剑，那些剑要么被斩断在地，要么射在木屋上。

　　但奇怪的是，那些剑并没有朝西芷身上射。

　　西芷想，定是明珠不想让她这么早死吧！

　　她忽地朝密林中大声呼喊道：“明珠姑娘，若是有什事，尽管冲我来，请你别伤害无辜。”

　　此言一了，羽箭立马停了，密林中顿时一片寂静。

　　不过一会，从密林中闪出一人，是一位身着赤色束身紧衣的女子，她正是明珠。

　　接着，又有一人闪了出来，西芷一看，竟是千喜。

　　千喜朝西芷走了过来，边走边道：“西芷姑娘，我们一直在找你，一路找到这里，你可安好？”

　　西芷闻言，心情骤然转好，她笑道：“我很好，千喜小哥。”

　　千喜顿住脚步，转过身去，双手朝林中挥出一个停止进功的手势，又令林中人现身出来。

　　西芷看到林中闪出足足百人之多，心道这若是来要她性命的，她可真真是逃脱不掉的。

　　明珠也上了前，她脸上虽没有了以往的敌意，但面色依然阴冷，就像是西芷欠了她多少金子似的。

　　千喜暗暗地撞了明珠一下，并附耳低声道：“你让西芷姑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不给西芷姑娘道歉。”

　　明珠斜睨了一眼千喜，不情不愿的走到西芷的面前，拱手道：“西芷姑娘，都怪我不好，醉酒误事，让你受了委屈。我已将那卖掉你的鬼奴给斩了。”

　　西芷心中微惊，这明珠姑娘杀伐果断，活生生一个人，说斩就斩。

　　“我无事，明珠姑娘不必自责。”西芷神色淡定无波。

　　什么醉酒误事！那日明明就是故意的，不然那叫鬼奴的人贩子又怎知她的名字叫明珠，并且那日她醉酒得厉害，鬼奴又为何不将她一道给卖了？

　　西芷看着千喜，心道定是赵世识破了此事，让千喜和明珠一道来寻自己罢了。

　　不论如何说，她是赵世的救命恩人，虽然赵世一直未为在战场上侮辱自己的事情道歉，但行为上可证实他对自己是好的。

　　就在西芷脑间千转百回之时，突然一道刺耳的拔剑声响起，明珠执剑一步迈到敏姜身边，寒光凛凛的长剑直指敏姜咽喉。

　　明珠出手之快，就连武功高深的阿金都防不甚防。

　　“你就是买下西芷姑娘的人吧？”明珠质问敏姜。

　　敏姜先也是吓得心中一凛，但此刻她临危不乱，一脸镇定道：“是，我就是买下西芷姑娘的人。”

　　西芷此刻已走到敏姜身边，对明珠道：“明珠姑娘请放下剑。”

　　明珠将目光移到西芷脸上，“你是大公子的救命恩人，她即买下你，便是罪人，该杀！”后面两个字，说得斩钉截铁。

　　西芷忙解释：“明珠姑娘，幸得敏姜姑娘花重金救下我，才让我免于危难。从犬丘城一路过来，她待我不薄，也并未将我示作奴隶。”

　　明珠轻蹙眉头，千喜也跟着疑惑不解。

　　千喜道：“竟有此等事？我还第一次听说买家买下奴隶不把奴隶当成奴隶的。”

　　西芷看着千喜，点头道：“千真万确，敏姜姑娘和伯文公子兄妹俩待我甚好，并且我见他们可为大公子所用，刚劝下他们，让他们出山助大公子一臂之力。”

　　明珠看着敏姜和正坐在一把残破的木椅上，狼狈不堪的伯文，虽觉这兄妹俩气宇不凡，不似常人，但她看着伯文似乎腿有不便，她哂笑道：“就他这样，也能为大公子所用？”

　　西芷也不想与明珠多辩白，以免伤了伯文的自尊，她只道：“能不能为大公子所用，这也得让大公子定夺才是。”

　　千喜懂得明珠性格，知她骑虎难下，于是一步上前，劝道：“明珠，现如今大公子正是用人之际，就让他们兄妹俩去大公子那里试试。”

　　明珠听到此，终于将剑搁下。

　　误会解释清楚，伯文和敏姜兄妹俩跟着西芷一道随着明珠的军队出了山。

　　三个时辰后，犬丘城外的养马场，大公子赵世的屋子里，赵世刚刚屏退明珠和千喜，只留西芷在他屋里。

　　“让你受委屈了。”赵世盯住西芷，目光中尽显关怀。

　　西芷觉得这目光有些炙热，似乎比熔洞里的火气还要烈，她颇不自在地垂下了眼眸，低声道：“没怎么受委屈，好在买下我的是敏姜姑娘，她待我像朋友一般。”

　　“听千喜说，他们兄妹俩想为灭西戎出些力气。”

　　“是，他们的父母族人皆被西戎人所杀，他们对西戎人恨之入骨，且他们兄妹俩，妹妹懂武，哥哥对于兵法一事颇有研究，所以我推荐他们来这里。一则可以助一臂之力，二则好让他们有个安居之所。”

　　赵世微微颔首：“嗯，我也听千喜说了，这次西戎细作烧了他们的房子和财物。”

　　“嗯！”西芷附和。

　　接下来，是一阵静默，俩人相互对望几眼，似都想说些什么，却又似乎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种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赵世开了口：“我安排人从王宫接了两位侍奴来伺候你，往后你便在这里安心住下来，你的房间另有安排，现在你可以去看看。”

　　西芷又是细细地“嗯”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赵世给她重新安排的房间竟然就在他的隔壁！这让西芷颇感意外，

　　他是想庇护她周全吗？

　　屋子里，两位侍奴见到她，立马伏首在地。

　　“你们且起。”西芷将她们扶起。

　　她只觉自己是孤女，与这些可怜的女子一般，且心中也未有尊卑之分。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她问。

　　其中一位个子瘦小些的侍奴低首回答：“回姑娘，我们的名字都是以前的主子取的，大公子说让您给我们重新取名字。”

　　西芷思索一番，对刚刚说话的道：“你便叫小安。”

　　接着又对旁边个子高挑，面目略显清秀些的侍奴道：“你便叫好，阿好。”

　　两位侍奴连忙伏地跪拜。

　　“小安多谢姑娘赐名。”

　　“阿好多谢姑娘赐名。”

　　西芷又扶起她们，微笑道：“小安阿好，希望往后我们都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