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克苏鲁]》一馆

3、Part 3

　　4.

　　时间在缓慢中变得快速，黑夜更加绵长，死寂中开始显露出犄角。日出时，神消失无踪。直到夜晚降临，群星汇集，日与夜交织，伟大的神在信徒的召唤下降临。

　　我能看见它们。不，应该说，我能梦见它们。

　　就像我是它们的一部分，它们嘶哑难听的语言我能明白，它们跪拜时超出人类肢体动作极限的姿势我也能完美模仿。

　　当男人离开避难所时，我就会躲在房里模仿它们的一切。我觉得我开始接近事情的真相，并乐此不疲。当我越发深入，我脑海中潜伏着的那个东西就会兴奋地尖叫起来。而我可以靠着这种兴奋忘却一切，忘记疲劳，忘记饥饿，忘记孤独。

　　在跟随着男人徒步走过几十个城市后，我遇见了它们。

　　那是冬天，寒冷的冬天。男人裹着厚厚的棉衣走在前面，我则光着脚跟着，并未感到丝毫不适。相反地，这样轻便的装束让我感到舒服。

　　我开始不喜欢篝火，也不喜欢食物罐头。我更喜欢水果，新鲜的水果，或者是腌制的也可以，我能在废弃的超市里找到更多。

　　一天，我们去超市里寻找食物，它们就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旁。

　　该如何去形容它们呢？它们有鹿的犄角，眼睛一片漆黑，实际上它们没有眼珠，鼻子细长，像没有鼻梁一样，只剩下两个孔。嘴巴被粗糙的麻线缝在了一起，可却还是能发出嘶哑的话语。他们穿着破旧的布，长长地拖在地上。身躯肿胀佝偻，脚板奇大，却没有脚趾。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可男人却拿枪对着它们，直到我们安全离开。

　　后来我们在这个城市海岸边的一个地下仓库里定居。如果要安全的话，本应该离得更远。

　　我们在找到仓库之前，在海岸上发现了它。它以十分奇特的姿势朝天空跪拜，下半身完全陷入了沙子里，大腿朝后抬起，小腿朝内翻。它的手和人类的一模一样，那是祈祷的手势。

　　它们是谁？

　　它们在跪拜什么？

　　我不知道。

　　每一夜，我都能听到它们聚集在一起祈祷。天空，大地，还有海洋都会回应它们。

　　那些未知的咆哮，从地底而来，从天空降下长长的触须，从海里涌出黑色粘稠的液体。

　　我从仓库的窗偷偷看到这一切，而那一夜我就陷入了噩梦。在梦里我试图用手把眼珠子抠出来，可男人制止了我，并用绳子把我绑住。

　　他把窗户封住，我也不再有外出的权利。好在这里还有许多尖锐的器材，因此我开始在墙上将我遇见的、知道的、看到的都记录下来。

　　或许有一天我会明白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即便要为此付出生命。这个世界已经太无趣了，能够死去也好。

　　渐渐的，我不再相信那个男人。

　　他肯定知道什么，可他从不愿与我分享。他想杀了我，我知道，可他迟迟没有动手。

　　等到结束那一天，如果不是我杀了他，就是他杀了我。

　　有一天，我做了一整夜的祈祷。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睁开了双眼。

　　曾经我是瞎的，现在我看见了。

　　5.

　　人类不应该去探寻超出理解范围的东西。

　　那些没有任何信仰的人类，探索着科学与知识，努力地推动千禧年的进步。

　　信徒们与智者们，是谁先开始疯狂的呢？

　　是神迹被颠覆存在带来的崩塌更剧烈，还是发现连科技也是恩赐更痛苦？

　　我不知道。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幕，是他们。

　　他们会寻找最高的高塔，他们聚集在高塔的顶端。他们吟唱着从远古时期流传下来的语言，以古老的祈祷姿势，祈求他们的古神降临。

　　我是他们的一员。

　　我听得见古神的召唤，天空中低垂的长须是古神的臂膀，大地深处埋葬着古神的心脏，大海涌出的黑色潮汐是古神的智慧。

　　他们从不妄图去探索真相，是安分守己的人。他们从人类进化而来，狂人的知识突破狭小的脑壳，不被允许直视神的双眼幻化无形。

　　我们是神的眷属。

　　我跪拜吟唱着，和我的朋友们一起祈祷神的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