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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醉卧沙场(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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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凝出帐的时候,正好听到董杨泓杀猪般的惨叫声,本来就是哭喊,然后中间又骂了几句娘,幸好他还没那个胆子把许晏宁的名字说出来,否则军中数十万将士,一人给他一拳,他怕是到黄泉路上哭了。
她看了几眼,觉得那哭声听得自己心烦,转身欲走,却被一个娇俏俏的小丫鬟给拦住了。
“求求将军,帮帮我家世子,他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样的罪,细皮嫩肉的,不经打啊!”
紫蕊急的双目通红,要是世子出了什么事,她们这些丫鬟根本活不成。她见初凝不应,忙跪地叩头,等初凝反应过来,拉住她的时候,她的额角上都已经隐隐的浸出血来。
初凝不太想管,但又觉得许晏宁此举不妥,毕竟董杨泓是皇上属意的驸马,又是荀阳王世子,若真在军中出了什么事,都会给许晏宁添麻烦。
她沉吟片刻:“你且不要急,容我去和将军说几句话。”
许晏宁刚从主帐里出来,看见赵涛熙背对着她,在和一个紫衣的美貌丫鬟说话,也不知他说了什么,那美艳丫鬟忽然破涕为笑,目光中带着说不出的信赖和感动。
她蹙起眉头,转身就走,却被初凝叫住了:“将军留步!”
许晏宁回头一看,初凝正往她这边走来,指了指正在受刑的董杨泓:“将军何不网开一面,想来世子已经得到了教训,凡事都不要做绝,留有余地便好。”
她话说的委婉,意在提醒她,如果董杨泓真的出了什么事,他的父母必然会找她的麻烦,而皇上也会怪罪于她,再说了,也会影响她的名声。
可许晏宁似乎没听懂她话中的意思,清冷的目光在她身上看了看,又往后,看见那紫衣姑娘执着一方白色的帕子,泪眼相看,心里就没来由的闷得慌。
她唇边笑意偏冷:“军规军纪,岂能因为他而改变,或者,赵涛熙,你以为本将军会为你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
初凝忙抱拳:“末将不敢。”
许晏宁深深看她一眼,目光又瞥向右边正在嗷嗷直叫的董杨泓,觉得心烦意乱,恨不得上前堵了那厮的嘴!
初凝看着许晏宁转身离去的身影,正在低头沉思,她不会不知其中利害,今日怎么这么不知轻重,感情用事呢?
她忽然听见系统滴的一声:【好感度为80】
咦?
初凝还在沉思,紫蕊已经走上前来,双目垂泪,怯怯的唤了声:“将军……”
她转过身来,看着紫衣少女美艳又憔悴的脸,忽然间呀了一声,原来许晏宁刚才是醋了呀!
紫蕊双目通红:“将军……我家公子,再这么被打下去,怕是要活不成了!”
她这话并非作假,初凝想了想,叫停了还在往下落的军棍,看着董杨泓已经疼了晕了过去,帮着紫蕊把他扶了起来,叫人送回营帐:“如果将军怪罪,就说是我叫的,若要责罚,我便受了。”
初凝叫了个小卒,帮着紫蕊把董杨泓送回了帐内,晚间又带着伤药,去了董杨泓的帐篷。
他刚刚醒过来,紫蕊正用帕子沾着热水,给他擦脸,一边小声抽泣着,心疼着自家世子的伤。
董杨泓屁股上挨了数十棍,此刻正趴在枕头之上,眉目之间都是戾气,一边皱眉骂:“奶奶的,等我知道是哪个小兔崽子下手打了爷,爷非得把他的爪子给剁了。”
紫蕊站起身,看见初凝来了,轻声叫了一声:“赵将军。”
董杨泓看见她,脸上忽然绽开极其热情的笑意:“赵兄!今日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本世子今日就要被那些不知轻重的兔崽子们给打死了。”
初凝把伤药递给紫蕊:“我们军中伤药紧缺,这是前些时日我在市集上买的农家自制草药,聊胜于无吧,希望世子不要嫌弃。”
紫蕊接过伤药,看着初凝面若春风,唇角含笑,不由得脸颊一红:“多谢将军……”
等她出去,董杨泓就对初凝挤眉弄眼:“赵兄,是不是看上我这丫鬟了?送你如何?”
初凝:“……不必不必,横刀割爱一事,赵某不敢。”
董杨泓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赵兄莫不是怕头顶一片青青草原?你放心,我这人从来不爱吃窝边草,这丫鬟如今还是清白身子。”
初凝:“……”
你才头顶染绿!
她忙摆手,言确实不必,董杨泓也半信半疑的说了句,不再勉强赵兄。
初凝觉得药送过来,不让这人死在军中,就已经仁至义尽。她原本是不想管他死活的,不过是为了给许晏宁少了麻烦罢了。
她站起身来告别,董杨泓急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她嘴角抽抽,立刻把自己的手掌抽出来,控制着自己不去打死他:“世子还有何事?”
董杨泓还沉浸在刚才柔软的触感之中,看着初凝清秀的脸颊,竟有点心猿意马,而后一阵猛地摇头,呸呸呸,他喜欢的可是女人,不过这小白脸的手握起来,滑不溜秋的,也确实像是……女人的手啊?
初凝见他不说话,又叫了一声:“世子?”
董杨泓猛地回过神来,讪讪笑了一下,犹豫着开口:“那个赵兄,我想和你打探点事,公主,啊不,将军,平日里喜欢什么啊?”
初凝挑挑眉,看来他似乎并未因为今日之事,对许晏宁心怀怨恨,大概是被她的美貌所倾倒,心甘情愿做她裙下之臣了。
万人迷就是万人迷,初次见面就打了人家板子,还让董杨泓为她痴狂。
她想了想:“这……我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只是将军她向来重规矩,今日之事是断然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董杨泓忙点头应了,初凝懒得再与他多言,起身走了。
正逢紫蕊从外面抱着木桶进来,初凝迎面出来,她有些受惊,手一松,滚烫的热水几乎都要洒出来。
初凝忙托住她左手手肘:“小心。”
紫蕊低头,羞羞答答的应了,看着初凝的清隽背影,收回目光时,看到白日里冷眸乌发的将军正直视着她,她一惊,忙福了一福,转身进了帐。
……
董杨泓站在高台之上,看着场下两名军士贴身角力,心里一阵暗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胸膛,侧首对初凝说:“哎,赵兄,你说公主是不是会喜欢他们那种大块头,连我看着他们胸前的肌肉,都一阵暗叹,可我……先天体弱,胸前是一点肌肉都没有,你摸摸……”
他边说边拿起初凝的手往自己胸前摸,初凝面无表情的推开他,要不是知道他喜欢许晏宁,她都要怀疑董杨泓是断袖了。
董杨泓赖在军中已经有数十日,他伤好的差不多了,又去求见公主,一连求见数天,许晏宁才终于叫他进了帐。
不过,他是灰败着脸色出来的,公主竟然说,等他能打倒她的时候,再来和她说想说的话。
许晏宁这话说完,伸手一掷,芦叶枪直直插入董杨泓身前的地上,离他的脚尖只有寸毫,吓的他冷汗直冒。
他又这么厚颜在军中混了数日,许晏宁给他下了逐客令,要他最迟明日之前滚出军营,否则她就叫人把他扔出去。
董杨泓看了看校场边那清丽的身影,深深叹了一口气,有美人兮,近在眼前,却远在云端。
第二日清晨,董杨泓就被许晏宁派来‘请’他上路的小卒给叫醒了,急什么急,这么大清早的,他干坐在床上生气,连衣服也没穿,就看着紫蕊收拾行李。
等他出了帐,才看见初凝在不远处,忙向她挥手:“赵兄!”
初凝嘴角抽抽,不想再见到这傻纨绔,她看了看董杨泓激动的朝她挥手,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世子一路顺风,”她朝董杨泓拱手。
董杨泓叹了一声,看了看军营正中的主帐,忽然凑近初凝耳边说:“我走之后,必然日日强身练体,有朝一日,能从公主手上夺下她那杆芦叶枪,便能娶了她了。不过要劳烦赵兄一件事。”
初凝目光中带着同情看着他,想夺许晏宁的芦叶枪,那他这辈子估计都不要娶了:“世子请说。”
他声音更低:“我只信得过赵兄一人,还请赵兄帮我看着些,在我回来之前,别让心怀不轨的男人靠近公主……”
初凝笑着应是,那她这个女人,接近许晏宁,应该不算失信吧。
董杨泓上了马车,紫蕊也跟着上去,不过马车没走几步,紫蕊又忽然跳下车来,初凝还没反应过来,紫蕊已经扑过来,抱住了她:“赵将军……奴家,舍不得你……”
初凝:“……”
她僵着身子,轻轻推开了她,说的委婉:“我们这种把命悬在刀口上的人,姑娘还是勿要放在心上。”
紫蕊后退几步,掩口轻泣:“将军,不管如何,我等您一辈子……”
初凝:“……若我说,我是女子呢?”
紫蕊愣了愣,双眸中溢出泪来:“将军直言不喜欢我便是了,何必骗我了,我知道只有公主那般的人,才是你们男人心中的珍宝,而我……”
初凝不想看她自轻自贱,出声打断她:“紫蕊,谁不是爹生娘养的,没有人生下来就比谁矮上一截,你要记得,人要自爱,方能得到他人喜爱。”
“我虽不喜欢你,但盼你会遇到真心喜爱你之人。”
紫蕊怔怔说了句,知道了,而后又忽然扑上来,在初凝脸颊上吻了一下,然后破涕为笑:“我知道赵将军您心善,只有您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不管您喜不喜欢我,我都会等你。”
她话说完,就转身小跑,上了马车。
初凝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颊,一转身,发现许晏宁正站在自己身后,冷着脸说:“喜欢她,就追上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