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疏影归（重生）》煜琴灼影

21、司礼堂断家务事（二）

　　柳氏一怒，随即又强忍怒气放缓了脸色，这周氏当真不知好歹，一个做妾的不为儿女着想竟然这般不识抬举。

　　也不看看如今当家夫人是谁！

　　“说来封儿也十二岁了，明年开春儿就能参加乡试了，书可读的用功？大少爷眼见儿都要参加科考了。”

　　顾疏影挑起嘴角，含笑看着柳氏“柳姨，叙旧有的是机会，今儿还是先处理家事可好？疏影还等着柳姨还我清白呢。”

　　柳氏被一噎，脸色瞬间难看，“大小姐倒是着急，人人都知道大小姐重规矩，放心，文渊侯府没人敢欺负了大小姐去。”

　　顾疏影面色不改任她猖狂，“柳姨说的极是，疏影谢过柳姨的夸赞。”

　　柳氏气得一顿，手狠狠的抓紧了手炉。待她还要说话，周氏适时插言道：

　　“现在三小姐可否能回答妾身的问题？是谁告诉三小姐说妾身撺掇大少爷逃学的？又是说告诉三小姐说大小姐和妾身起冲突之事的？”

　　在柳氏千方百计岔开话题的时候顾疏桐就意识到自己没和娘商量过对策，现如今骑虎难下，唯有按自己一开始的算计走。

　　“第一件事是二哥自己说的，说他将郭家军征兵的消息告诉大哥的，大哥为此逃学还受爹爹责骂，二哥愧疚，所以向大姐姐承认了，桐桐当时在场的。对不对大姐姐？”

　　说着她水润润的大眼睛无辜的询问顾疏影。

　　顾疏影看见父亲的脸色一冷，知道父亲的气还没消，有心为哥哥解释几句却知道此时场合不对。

　　只得按下心思淡然一笑，冲脸色发白的顾泽封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便说道：

　　“前儿个在文轩斋里，二弟说是他告诉大哥这个消息的，却并没有撺掇大哥逃学，而且二弟是二弟，周姨娘是周姨娘，夫子教桐桐诚实，那桐桐为何撒谎？”

　　她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可那句质问却让顾疏桐觉得这个大姐姐变了，心里一紧，瘪瘪嘴委屈地道：

　　“桐桐没有撒谎，二哥告诉大哥消息是故意的，不是撺掇是什么？”

　　顾泽封略害怕的偷瞥一眼父亲的表情，冷声问道：“那桐桐告诉我，谁说我是故意告诉大哥的？”

　　顾疏桐千算万算，却不曾想到顾疏影竟然不站在她这一边，她自从懂事起听娘的话一直跟在顾疏影身边，娘告诉她如今顾疏影的一切都是她顾疏桐的。自信对她的脾气掌握了八九分，一遇到大哥的事，她准会查问到底，正因为她了解顾疏影的性情，才有把握这样做，如今她忽然不敢考虑后果了。

　　此时顾疏桐心里止不住的后悔自己冲动，可眼前的问题不容她躲闪。

　　“二哥自己年纪小不能去，为何关注这消息？”

　　顾疏影不想再浪费时间，便替顾泽封回答道：

　　“泽封去不了便不能关注？那顾府的女儿自是不能考科举的，为何还有夫子教我们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所以，妹妹以后慎言，这是在家里，你二哥念在你年纪小不懂事的份儿上不怪你，出了顾府去之后还如此这般妄议他人，可就没这种待遇了。”

　　无视她要哭不哭的表情，顾疏影接着道：“我这是为桐桐好，柳姨想必明白疏影的用心。”说完冲脸色铁青的柳氏温柔一笑。

　　便继续道：“那桐桐再说说你为何说来婵娟院救姐姐？桐桐为姐姐好姐姐很感动。”顾疏影问完话鼓励的摸了摸她的头。

　　大姐似乎并没有变得多厉害？顾疏桐心存侥幸，软软的道：

　　“是张姨娘院子里的赵嬷嬷说与我的奶娘吴嬷嬷听的。桐桐担心大姐姐所以难免莽撞，才去找的爹爹。”

　　就我？怕是害我！顾疏影在心里冷笑，面上却依旧亲切温柔。

　　柳氏不着痕迹的瞪了顾疏桐一眼，这是还嫌我们树敌不够吗？到底谁给她出的主意！

　　“桐桐不要乱说，吴嬷嬷不教你些好的，尽误导你。”

　　柳氏一看，好好地计策如今彻底的毁了，原本计划放出顾泽辰被周氏撺掇的消息，以顾疏影在乎顾泽辰的程度自然会去婵娟院询问。

　　周氏为儿子谋划爵位完全有陷害顾泽辰的动机，而且确实是顾泽封告诉顾泽辰征兵消息顾泽辰才逃学的，顾疏影肯定也会如此想，迁怒之下二人争执是必然。

　　周氏心思深，不好对付，为了爵位自会与她联手把矛头指向顾疏影兄妹，顾疏影小贱人完全不是老狐狸周氏的对手，这一战必败。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老爷与顾泽辰冷战，若老爷对小贱人兄妹彻底失望，那么周氏的儿子有望爵位，而桐桐到时候是文渊侯府嫡女，平日不必再抵小贱人顾疏影一头，日后说亲事也能相看个好人家。

　　她这个当家夫人也不必再过的如此憋屈。

　　柳氏想的是很好的，只可惜如今不如她的意。

　　明明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的，顾疏影盛装找茬儿，周氏不认吵架，然后老爷介入，最后她出来理事。

　　明明好好地，到底哪一环出了错？

　　她今儿上了大妆就等着顾疏影吃瘪出丑呢。可如今……

　　“夫人，事关大小姐的名声与妾身的清白，还请夫人莫要阻拦。”

　　周氏摆明了此事不能善了的态度，柳氏气得咬牙切齿，却还是不死心“来人，把吴嬷嬷……”拖出去杖责二十。

　　“夫人且慢。”

　　张氏脸色一冷，起身向上手福了福身，便毫不客气开始撇清赵嬷嬷的嫌疑——

　　“老爷夫人明鉴，赵嬷嬷并非那乱咬舌根子的人。萍儿近几日胃口不好，翠芳庭的小厨房换着花样儿做吃食也不见奏效，开胃的方子也用了，还是不见好转，妾身听闻管府里膳房的邱嬷嬷有消食健脾的土方儿，便让赵嬷嬷去要，正是一个时辰前的事，想必路过了婵娟院，这才给那起子乱嚼舌根的人背了黑锅，妾身这就就差人叫来赵嬷嬷和邱嬷嬷对峙。”

　　不一会儿赵嬷嬷和管膳房的邱婆子一前一后进了司礼堂，二人的口供与张姨娘的解释并无出入。

　　赵嬷嬷跪地，诚惶诚恐的道：

　　“老奴路过婵娟院见到了婵娟院的夏禾姑娘，夏禾姑娘面带笑容似乎很高兴，老奴还以为婵娟院有什么喜事，至于三小姐梧桐苑里的吴嬷嬷，老奴今儿根本没见过，更不要说与她一起去传大小姐的闲话了，老爷夫人明察。”

　　柳氏越听越气，终于明白哪里有问题了，是桐桐见了报信的人便自作主张没与她商量中了别人的套儿。

　　可是眼前已经由不得她做主了。

　　顾弘毅听到此时心里略诧异，他完全没想到本来以为简单的一件小事如今竟然将顾府后院的女眷都牵扯了进去。

　　虽然他不问内院之事，但他也不傻，此事分明是某人背后设计好的，而这个人，恰恰就是他后院的姬妾之一。

　　脸色一冷，遂对从安下令“去传夏禾与吴嬷嬷。”

　　夏禾到了司礼堂，柳氏率先发难，厉声喝问道：

　　“大胆奴婢还不跪下，挑唆吴嬷嬷传主子们的闲话，你可知罪？”

　　夏禾跪在地上，似乎并不怕柳氏的严厉，很沉着的向在座的主子一一请了安，才将所谓的真相娓娓道来——

　　“奴婢是婵娟院里的二等丫头夏禾，今日大小姐来婵娟院，本来姨娘还上了槐花糕做茶点，二人也好好地，后来奴婢在门外隐约听见大小姐说什么撺掇谁逃学，说觊觎侯府爵位之类的，然后姨娘就哭了，再接着是茶盏落地的声音，奴婢顾不上规矩便大胆推开门进去，姨娘伏在桌上流泪，大小姐颐指气使的骂她。春梅姐姐跪地求情也被轰了出去，春梅姐姐要去找老爷，奴婢就自告奋勇去了，出门遇上赵嬷嬷在门口徘徊，奴婢很是诧异却惦记着姨娘的事匆匆走了。至于吴嬷嬷，奴婢没见过她。”

　　夏禾一脸的镇定，完全是一副忠心为主的模样，周姨娘冷笑一声道：

　　“吃里扒外的东西，我何曾与大小姐吵架？春梅你来说，你和素锦姑娘见到我和大小姐吵架了吗？”

　　素锦春梅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各自摇了摇头。

　　周氏冷脸继续道：

　　“我都不知道我何时伏在桌上哭了，你竟然知道，真是好忠心的丫鬟。”

　　夏禾一听慌了神，这怎么和原先设定的不一样？姨娘不是一直想让二少爷有出息吗，怎会这样？

　　“姨娘，你别怕大小姐啊，老爷会给你……”

　　“掌嘴！”

　　素梅从顾疏影身后站出来，一巴掌打在夏禾的脸上，“啪”的一声毫不手软，“主子们的事何时轮到我们做奴婢的议论？我们小姐善良，可我这做下人的却见不得别人欺辱我家主子。”

　　“素梅回来，夫人自会派人给她教教规矩。”

　　顾疏影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阻止了柳氏向素梅发难，又逼得柳氏不得不给夏禾立规矩。

　　顾疏影心里叹气，这素梅心思当真了得，为自己出头既是投诚又是试探。

　　投诚是说她以后会是个为主子豁出命去的奴婢，试探则是看她的态度。不得不说赌的够大胆。

　　却也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