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吧 宝石光芒》早纱杏

4、vol3

　　我缓缓的松开了手，之后轻轻握着珺炔稚嫩的肩膀，淡定搂着他走出了屋子。
　　没有回头。
　　雪落满身，可我不觉得冷。
　　当我们走到荷花枯萎结冰积雪的池塘时，大哥声嘶力竭朝我们吼道：“有你们在，我很安心，段家的事务，日后即便我和爹爹不在，你们都要自己打点，若是爹直到戕坦破了鞍山毒瘴之时还未回来，你们便自行逃难离去，以防其中有诈啊！”
　　我缓缓地点点头，没有回头，只是朝天空伸直右手臂，歪着脑袋向身后做出了一个极帅的YES手势，潇洒自若，我相信他会懂。
　　也许在大哥会一笑了之，那时因为我不想让他再为多余的别人担心。我转过脸望着珺炔在雪色映照之下明亮无邪的双瞳，一瞬间，仿佛他的眼神中也有了属于少年的那种坚毅了呢。
　　我只感觉心里的热浪仿佛一股一股的涌上喉咙，疼痛之后，却是颤然和祥和。
　　“姐，我们别让大哥失望，今后，好好过，好不好。”他拽住了我的衣角。
　　“嗯。”我的眼角有细碎的晶莹。
　　那不是泪。
　　那不是。
　　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
　　半个月后。
　　夜的黑雾弥漫开来，月明星稀，屋外的槐树碎影在月光照映下阴怖森寒。

　　我一下扑倒在床上躺下歇息，鞋也没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之后，兰芝正巧端着铜盆进了屋，见我如此懒散劳累，便担心地叹了口气：“小姐您奔波劳累一天，还是让兰芝伺候您梳洗梳洗吧。”
　　我微微抬起头，慵懒地应了声，缓缓端坐了起来。
　　兰芝蹲下身将我裤脚微微卷起，我低头看着雪白如嫩藕似的双足。心中暗自感叹，还是投胎成古代大小姐舒服，有人伺候不说，还有环境清幽安静，更重要的没有工业污染，身体皮肤保养的更加娇嫩，如果那天兰芝要是不伺候我了，我肯定是没法适应以后生活啊。
　　“真舒服，水温再加热点，嗯。”我朝她微微笑了笑之后把枕头向床里面挪了挪，靠在上面。
　　兰芝忙点点头，起身走到门跟前时扭头看我一眼，满脸的安慰与恳切：“您可别再伤心难过了，小姐，大少爷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归来平安？呵呵。
　　我就像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呆呆坐着，双脚冰冷的贴在地板上。
　　良久。
　　“小姐您，怎么哭了？”
　　我麻木的随她清洗，她见我如此疲惫不堪，便帮我盖好被子，悄悄吹了灯，退下了。而我却怎样都睡不着，头脑总是回旋着今晨画面：
　　今日天还未亮，大哥却整理行李离去。
　　仅仅半月前，就是那天在书漠园，大哥告诉了我和珺炔他很快就要离家入伍的事情，没曾想到日子过的如此之快，快的令人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我还记得呢。
　　我还记得走前笑琳捂着嘴偷偷躲在窗户后面望着大哥的哽咽之声；我还记得二姨娘辱骂爹爹铁石心肠的嚎啕大哭；我还记得大哥阴沉的面容与憔悴不安的神情，我还记得珺炔倔强望着屋檐的积雪其实是不想让自己眼泪落下的让人心疼黯然的落寞。
　　我透过大宅的门缝，看见了三三两两扛着行囊携子执妻的贫苦难民，似乎长富镇，只有我们这一大户还未迁离了。
　　我们还在等待爹爹的消息，可是直达今天，早已派人去京城半月，却无半点音讯。
　　我们全家的心早已纠结在高空，因此无法触及和揭开事情的真相。
　　今早大哥一走，我就开始正式接触家中事务，其实之前也有所触及，只是现在本该大哥处理的琐碎全摊到我头上来了。
　　我早饭后，负责是陪三姨娘核实家里的财务，她总板着脸，我也不好和她多说点什么，便只是细细在核对账目，发现战前的几月，爹爹的俸禄竟成倍上涨，而且朝廷中打赏的珍宝也越来越名贵，可是为什么爹爹此月却仍未归来，之间的蹊跷，我着实不解。可是凭我的直觉，一定是出什么问题，我偷看三姨娘美艳却依旧阴森的面容，心中有些不爽，哼，爹不回来，你就老摆着魔脸，比平时更加苛责我们。真是烦死人了。可还得小心翼翼的在一边陪笑。
　　而珺炔，因为年纪小，没有做些比较繁杂的活，只是让二娘陪着看着伙计搬运物品，记录大件什么的，说实话，我们现在做得一切根本没个准信，爹爹到底何时回来我们真的心急如焚。
　　大家都又害怕又担心的干等着，而且手中的活计又停不了，所有剩下的下人都期望着老爷赶紧回来，然后以最快速度跑路了事，之前的十几天里，已经有二十几个下人说要离开，我娘她们其实都心知肚明，这留下来的30多个大部分也是靠不住的。只是现在趁着安定，想多捞点银子。
　　提到银子，我突然有一丝寒意，与天气之类无关。
　　我紧紧地，握着被子蒙住脑袋，勉强自己不准再想这些有的没的，正当我就要混混欲睡沉入梦乡时，好像有人正轻柔地呼唤我，我一下子清醒过来，莫名的又有些慌乱，被子捂得更严实了，然后听见模糊的笑声，我缓缓地移开被面，很暗，看不清楚是谁。
　　我缩手缩脚，竟很白痴的问了句：“你想干嘛？”
　　“呆子姐姐，你胆子好小呀”竟然是珺炔，他一边笑着一边点了蜡烛，甩了靴子迅速爬上床。烛光并不刺眼 ，我却有些晕眩，微微眯眼了眼睛。
　　我起身轻轻搂住珺炔肩膀，朝他灿烂的笑了起来。
　　他竟挣脱了我的手，有些激动地握住我的肩膀，竟捂住我的双眼：“姐姐，我可以。所以，请不要笑。”
　　他总是让我不知所云，我只好无奈地轻言道：“笑？”
　　“很多时候，你总是在勉强自己，连笑也是。”不知道是他手心太过温暖还是我的眼泪太过丰富，我的眼睛和他的手之间一片湿润。
　　我急忙摇头，“ 我才没有！你呢，只要安安心心的好好习武读书，别被这些个战乱扰乱思，我和姨娘们就很开心了！”我反握住他的双手坚定的望着这雪莲似圣洁的少年。
　　他不像我，从来就不被黑暗所侵染过。
　　他搂紧我的肩膀，抿起下巴，倔强地望着窗外并不明朗的夜空。
　　半饷，他开口声音有丝喑哑：“你现在依旧在勉强自己。姐姐，我多么期望，你从来就不是，那样，你就可以有地方栖息停留。而不是强忍泪水。”
　　我诧异的抬头，他很严肃的，望我一眼：“以后，我们，要在一起才行啊”
　　我满脸甜笑：“当然喽，你可是我最最可爱的弟弟呀，当然要在一起嘛”
　　算了，他才14岁而已，不过还是要矫正古代小孩的伦理观啊，虽然我死的时候也算是个半大孩子。
　　沉默的空气蔓延开来。
　　我早已困乏不堪，闭上眼之后，也就睡了。

　　梦中仿佛传来珺炔低沉压抑的耳语：

　　“总有一天，我们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