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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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春初，正是乍暖还寒时候。前几日下的雪刚刚消融，山林间落叶一片潮润。幸好日光已有几分聊胜于无的暖意，才不至于太冷。
干冷的空气中，传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腥味。皓发青年行走在枯叶之上。他的面容如同美玉雕琢一般毫无瑕疵，眉间却有一道半长的伤疤延至脸上，但这丝毫不折损他的气质，清雅端正，如松如鹤。
叶小钗的丰采，世间少有。
循着血腥气息，他在一堆枯黄的松叶前停下脚步。
从衣料褶皱处可以瞥见其实是白色的衣服大片都被暗红色晕开，毫无生机的僵硬躯体正面倒地。叶小钗的脸上浮出一丝不忍，思索着是否埋葬无名的尸体。他上前两步，那具“无名尸”却忽然抽搐一般动了动手。
叶小钗心下一凛，立刻将伤者抱起，步伐飞快得回到自己的草庐。将伤者放到床上，他对跟进来的人比了个手势，便飞快离开。
从镇上请来的大夫本着来都来了不骗几文钱不划算的原则，开了几味养气养血的药，再三说了听天由命治不好不怪他不要问他寻仇，得到保证后才离去。
“叶小钗啊，方才情况太紧急，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是从哪里捡来这样一个姑娘啊？”
叶小钗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告知给屈世途，视线又落在床上的女子身上。
“原来如此，那我先去煎药了。她伤这样重，也不知道能不能缓过来。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将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伤成这样。”屈世途念叨着推开门出去。
等他在屋外生起炉火，叶小钗方才走近。他俯身将伤者的手腕翻过来，摊开手掌，伤者手上厚薄不同的老茧让叶小钗沉思。
这是握剑的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但除剑在外，应该还有别的。
叶小钗想起她倒下来的地方，周围似乎没有看到剑。他和屈世途打声招呼，便重新走回捡到人的地方。他往外围走了数里，依旧一无所获。叶小钗料想她的剑或许是遗失了，也就没再继续往外找了。
他回去时，屈世途正坐在屋外，拿着小扇子给炉火扇风。见到他后，屈世途问道：“大夫说那个姑娘的伤口需要清洗，但我们这里一群大男人，这可如何是好啊，叶小钗。”
说完他看了会儿叶小钗，回道：“你说去二重林找花非花过来？也只能如此了。时间不早，你快去吧 。等你那两位徒弟练完武功回来，我会跟他们讲的。”
叶小钗点点头，示意一切便拜托给他便离开。
茅庐重归宁静，幽幽药香在干冷的空气中弥漫着。
那时屈世途并未想到，这样煎药的日子居然平静无波得持续了近两个月。
茅庐外不远处的药渣也堆了有半人高。
“叶小钗啊，你到底是捡了一个伤患回来还是捡了一个药罐无底洞回来，这两个月她已经吃掉万两金的药材了。”虽然这样碎碎念着，但屈世途还是在谨遵医嘱，一天两碗药不敢停。
叶小钗摇摇头，钱财于他而言都是身外之物。只是救回来的小姑娘外伤虽愈，但却迟迟不醒，实在是教人担忧。
“话说回来，也不知这姑娘是惹上了什么仇家。秦假仙四处问了许多人，都不曾打听到她的来历。真是让人好奇——”屈世途说着将煎好的药倒入碗内，他才进屋就停住了。
与床上的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屈世途才紧张得回头喊人：“叶小钗，叶小钗啊，你快进来，她醒了！”
与此同时，虚境之内，剑雪无名所持有的封月剑，剑身凝光，片刻后幻化为明漪君的模样。
当是时，剑雪无名与一剑封禅正在寻找蓝染的藏身之处而四处奔波。见状两人俱是一愣，倒是明漪君模样的少女，坦然打量起周围来。
此地是一个树洞，内里平坦，外头是风沙漫天的荒漠。远远可以看到天边的星星，在黑暗之中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她收回视线，坦然问候两人：“好友，久见了。”
封禅与剑雪相视一眼，不由都看向她：“明漪君，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明漪君——”少女道，“我只是她的一缕命魂。”
“你是她的魂魄？”封禅有些茫然，人有魂魄，灵魂出窍都不算难事，但明漪君这般情况，确实异于常人。
“不是，我只是她天魂的一部分……举例来说的话，如果她的天魂是一个橘子，我就是这个橘子的一瓣，仅此而已。但是，因为她将一半的灵识转移到我身上，另一半灵识又损毁严重，所以现在我就是她的命魂。”
剑雪与封禅面面相觑，见他二人神色，少女挥挥手：“罢了，就当我是明漪君也没错。剑雪，我不是曾拜托过你一件事么？”
剑雪点点头，应道：“如你遭遇不测，替你保管好封月剑。”
“嗯，那之后明漪……不，我就着手将自己的部分天魂转移到封月剑上。蜀道冰原之战，我知蓝染必不会对我说出实情，以防万一，又在出战之后将灵识转移到天魂之上，铸成命魂。这样即便宿体消亡，我的力量依旧存在，本丸里那些刀剑也不会因此再度陷入沉睡。只是封月剑灵格太低，我被封印在剑中，直到刚才还无法自行突破。”明漪君在两人对面坐下，解释起来龙去脉。
剑雪好奇看着她：“那方才为何可以？”
明漪君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根小木棍，一边说着一边在地上画橘子，给两人解释：“因为宿体从沉睡中苏醒，宿体的苏醒就是魂魄的觉醒。因为是同一个人的魂魄，我与宿体的魂魄之间是有力量连接的。魂魄觉醒之前，我只是一瓣橘子。但现在我可以使用七个橘子的力量，也自然能以封月剑作为媒介，化出实体来。”
剑雪看着地上的圆圈，猜想那可能是明漪君画出来的橘子，毕竟后面写着“×柒”，虽然看起来完全不像……他沉默了片刻方才回过神：“见你无事，我很高兴。”
明漪君微微一怔，在化形之后首度露出笑容：“多谢你，剑雪。”
封禅拨弄着篝火，在一旁无言看着两人。半晌，见两人都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他才漫不经心道：“你宿体苏醒，这又是何意？”
明漪君看向树洞之外黑压压的天空：“蓝染的做法，是以我的身体作为媒介，以巨大的灵力，强行改变星体运行的轨迹，从而导致本不会相接的两个世界对接……举例来说的话，我就像是发射大炮的膛管。他要杀我的原因，我想了很久，最大的可能性是，我的死亡是必要的——”
这些日子以来，剑雪与封禅都在找蓝染，他们对整件事的计划不如明漪君知晓得那么多，因而并不清楚这其中的详情。明漪君说到一半，看他们都顶着一脸“不知晓你在讲什么”的茫然表情，只好从头开始说。
明漪君猜想得并不错，作为审神者的她，对时间与时空有着一定程度的制约与修正能力。她的存在，便是维持虚境孤岛状态的主因。蜀道冰原之战，她的灵魂与身体都因为时空的扭曲而进入另一个世界，是以制约虚境的力量消失，这才实现虚境与现世的对接。
剑雪听完之后，问了他比较关心的问题：“那你的另一半现在在何处？”
“另一半是什么？”明漪君开始后悔解释那么多。
“难道不是？”剑雪无辜问道。
“……确是我的另一半。”明漪君十分心累得叹气，“我亦不知她在何处，只知在另外的世界。如今我修为低微，尚不知如何开启通往其他世界的法门。为今之计，还是先回本丸再从长计议吧。”
虽有前仇，但既然明漪君暂且无恙，寻找蓝染之事暂且放下也未尝不可。剑雪无名与一剑封禅自然愿随她一道回凭虚山，歇息之余，两人与她说起虚境现下的状况。
蜀道冰原之后，虚境与现世对接。因现世多是普通人类，并不具备战斗的力量，因此这两个月来，不断传出有人被虚吞食杀害的消息。不过因为静灵庭与假面的介入，事态姑且还算是在控制之中。
这样看来，当时蓝染想要连接的小千世界便是现世了。但奇怪的是，如果虚境一直处于孤岛状态，蓝染是从何处得出有现世的存在？
不止是蓝染，静灵庭的人似乎也都知道现世的存在。这样说来，虚境与现世之间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神秘故事。看来有必要调查一下这件事了……
剑雪与封禅见她看起来十分淡然，也就没有问她之前所言“另一半灵识损毁严重”的详情。明漪君故意隐而不谈，实际上也做好了宿体死亡的准备。
所谓灵识损毁，是因为当时明漪君催动六元五星功法的代价。当是时，为了保护身体不因庞大的灵力损毁而灰飞烟灭，明漪君实际上在一瞬间是阴神之身。作为代价，对心智的损害几乎是永久性的。
换言之，她现在和婴儿也无异。
没有谋略，不能言语，也不知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即便运气好没有即时死去，也无法保护自身。能接纳审神者的世界，势必在时间与时空上存在漏洞。那样的世界，就会吸引时间溯行军。
与时间溯行军战斗是审神者的命运，他们将会相遇。
而失去一切的明漪君，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