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要扑我》徐楚

45、第 45 章

　　自从祭天台一夜，明则杀了王克宗之后，土匪展开了疯狂的报复行为。

　　缺少了王克宗的束缚，这群数月没见血的悍匪，敞开杀戒。在土匪几大头目的带领下，韩家坊、天香楼、县衙府台首当其冲。

　　匪徒的目的很明显，既然是两个和尚杀了他们的头目，那就将跟和尚相关的人杀得干干净净。

　　韩氏宗族数百人一夜之间被屠个精光，血流成河，快到天亮的时候，被一把火点着，烧了两天两夜方才结束。

　　几乎在同时，天香楼也遭到了劫掠。天香楼东西两栋的所有人没有一个幸免。

　　有住在天香楼附近的居民不断看到有衣衫不整的女人从窗子跳下来摔出脑浆的，也有从大门尖叫着逃出来的，被土匪从后面一枪贯穿。

　　惨叫声、哀嚎声整整持续了两天两夜，之后和韩家坊的命运相同，同样被付之一炬。

　　接着便是县衙、乡绅、普通百姓，这群悍匪在安吉城内无情践踏，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短短六七日的时间，安吉城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

　　城墙头上到处挂着人头，鲜血顺着沟渠流淌，滚滚的浓烟堆在低空，无法消散。

　　从安吉中逃生的人不到一半。

　　韩大壮牙关紧咬，有一丝血迹沿着他的嘴角慢慢流淌下来，忽然“咕咚”一声倒伏在地。

　　吓得周围的流民赶紧帮忙，又是拍打脸庞，又是掐人中，才把他给弄醒。

　　没想到他一醒来之后，强行挣扎着要起来。众人岂是他的对手，很快他就站立了起来，翻身上马，一提缰绳便要纵马而去。

　　明止一把抓住他的缰绳，眉头微动：“去哪？”

　　韩大壮吼道：“你是明知故问吗？韩家宗族被人灭了，我还能去哪？我当然是去看一看，去报仇！”

　　“我和你一起去，你稍等我。”明止手上缰绳不放：“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耐心等我片刻。”转身询问为首的流民，向他们了解安吉状况。

　　流民们见大个子脾气暴躁，不敢和他说，纷纷劝慰明止拉住韩大壮，不要送死。

　　原来，安吉城被屠之后，数千匪众很快便因分赃不匀发生冲突，已然分裂成好几个队伍，以安吉城为核心，迅速朝着周边的村镇掳掠过去。

　　这批流民则是附近各个村镇的乡民，闻讯逃奔他处，然而还是被匪徒死死咬住，若不是因为明止出手相处，早已遭遇不测。

　　明止未置可否，双手合十，指点流民前往临县的守备处所寻求帮助，这才一抬手，将缰绳扔给韩大壮，自己也翻身上马，紧了紧手上缰绳，道：“走。”

　　韩大壮回头看了一眼明止，微微点了点头，双腿一夹，二人并已经飞驰奔入安吉地界。

　　二人为了了解目前形势，特地绕路逢村进村，逢镇进镇。果然如流民所言，一路所见，惨不忍睹。

　　各村各镇几乎被屠尽，男女老少的尸体一具具横在各处，房屋还在冒着黑烟，弥漫着呛人的气味。

　　“官府死哪里去了！”韩大壮看完这惨状，一拳残存的半截墙壁上。

　　明止自从进入安吉县城之后，原先的眩晕又开始了，恶心想吐的感觉越发猛烈，几乎无法站立。

　　他拉住韩大壮，示意他骑上马。

　　二人骑着马，迅速沿着大道往县城方向去。再穿过前面的小镇，安吉城就遥望在即了。

　　“数年灾荒，官府内耗甚巨，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再加上各地盗贼蜂拥而起，官府已是自身难保。又哪里管得了民不聊生？”明止此时才缓缓道来，他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昏过去，眼见小镇已经出现在前方，腿上用力一夹，马儿一声长嘶，冲向了小镇。

　　这个小镇便是韩大壮带着两个和尚下山经过的小镇，不过数月时间，此刻已是面目全非。

　　因为小镇距离安吉最近，遭遇的扫荡则更为彻底。韩大壮骑着马在镇子里迅速奔跑了一圈，想找出个活人来。

　　明止下马找了个平缓的地方，盘腿坐下，双目合十继续念咒，想驱散挥之不去的恶心和晕眩。

　　“你是我，我也是你。”

　　明珠在他的神识里留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便就光芒大盛，然后他就失去意识，再醒来之间发生的事他一点都没有印象了。

　　流民和韩大壮都说是他出手相救。

　　《伏魔咒一出，他身上的恶心与晕眩便就好了许多。他目光微动，立沉丹田，缓缓呼气吐纳，再猛然一个吸气，尝试让自己的身体上升。

　　“拿命来！你们这些禽兽！”一声暴喝之后就是马儿的长嘶，接着又是一些嘈杂的声音。

　　明止心中一惊，身形微动，立刻起身，脚尖点地，噌地一声，他的身体便向上弹去，险险跳过树顶。他心中一跳，立刻调整身体姿势，拿捏好力度，再次奔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速度之快宛若一阵风过。

　　一息之间，明止已经看到，韩大壮的马前腿跪地跌在地上，韩大壮被一左一右两个人制住。一个人将手上的砍刀对在韩大壮的颈间，喝道：“你这个畜生，拿命来！”

　　“助手！韩天佑！是我！”韩大壮一出生，两边的人明显一愣。

　　韩大壮抬起头，使劲挣扎道：“天佑，是我啊。”又抬头看向那边，惊喜地道：“天赐！你们没有事太好了。快放了我。”

　　兄弟二人发现原来是大壮，将手上砍刀一扔，三人抱在一起。

　　“大壮！你去哪了？韩家坊没有了，人都没了......没了......族长......！”

　　这兄弟二人从小便与韩大壮一起长大，原本皆是普通农家子弟，不想遭此巨变，再相逢时候，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兄弟二人这十多日来过的日子比三人加一起碰到的事情都多，且身处险境，没有想到会在此刻碰到韩大壮，所以抱在一起，便已经嚎啕大哭，借此将多日的愤恨、忧虑、惧怕统统倾泻而出。

　　韩大壮陪着他们流了一会眼泪，各自说了近期的遭遇。

　　原来兄弟二人在韩大壮失踪之后，因为挂心他，缠着韩父打听韩大壮的消息，得知韩大壮有可能出城了，于是二人便打算去找大壮，于是幸免于难。

　　“坊间真没有人了？”韩大壮死死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问兄弟二人。

　　这兄弟二人多日不曾安眠，此刻灰头土脸，一身破衣烂衫，若不是韩天佑一嗓子吼出来，韩大壮也认不出这哥俩。

　　“我和天佑偷偷跑回去过，没了，坊间被烧完了。大家的尸体都被烧得差不多了，有几个没有烧到的，我们俩就挖了个坑给填了。”两人说着这些话的时候，面上神情麻木。

　　“见到我......爹了吗？”韩大壮咬牙问道。

　　兄弟二人看着韩大壮，轻轻点了点头：“韩家就剩我们三个了。”

　　韩大壮只觉一股热潮冲击着他的眼睑，鼻子发酸，喉头哽咽，心口上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壮，走。”明止的声音将韩大壮从沉痛中叫醒。韩天佑、韩天赐二人回头看到明止，面上神色立刻就变了，对着明止叫道：“你这祸害，怎么又了来了？！是嫌害得安吉城不够惨吗？”

　　明止不予理睬：“有人进村了，快走。”

　　话音刚落，一支利箭穿过断垣残壁呼啸而来，箭头处一团跳动的火焰呼呼作响，火光记得马儿大声嘶鸣，只听得外头马蹄声杂乱，有人道：“里面有马！”

　　明止再不迟疑，反手捉住箭，猛然挥出去，火箭便朝着来时方向射了出去，再次喝道：“上马！”拉住韩天赐，折身往自己马上飞奔。

　　“咻”咻“咻”瞬间火箭便如蝗虫一般往这边直射。

　　明手也不说话，迅速脱掉身上僧袍，旋转如风，将所有的间全部卷进袍内。趁此机会，韩大壮已经拉起韩天佑策马狂奔起来。

　　与此同时，明止也已翻身上马，打马跟上韩大壮，路过韩天赐的时候，右手一捞，就已经抓住了韩天赐的手，一个借力，韩天赐已经上了马。

　　两匹马撒开四蹄，铆足了劲地跑，明止时刻注意着身后，以防悍匪追踪，幸好，路过的不过又是一小撮流匪，对他们并无兴趣。

　　明止挨着到了临县的地界，终于支撑不住，摔落马下。

　　韩大壮慌忙勒住马，翻身去查看明止身体，只见明止身上又仿似火烧一般火烫，他心内焦急，催促韩天赐天佑两兄弟下马帮忙。

　　“你管他干嘛？死就死吧。”韩天佑坐在马上，毫不避讳对明止的厌恶。

　　韩大壮眉头一皱：“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刚刚若不是他，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恩人？要不是他们杀了王克宗，安吉会沦落成这个模样？我不杀他已是恩赐，还让我来就他，韩大壮，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韩天佑发怒道。

　　\"王克宗又不是他杀的？你怪他作甚？！\"韩大壮见韩天佑张口又要说话，眼睛朝着韩天佑一瞪，却对韩天赐吼道：“韩天赐，你来！”

　　韩天赐胆子小，被韩大壮一吼，麻溜地从马上滑下来，便帮忙将明止扶到马上，然后乖乖地和韩天佑同乘一匹马，往清远镇而去。

　　且说明则带着红罗、夜叉等又回到了楞严寺。大和尚的本事不小，将一应食粮都准备俱全。四人并一个小......畜生，不，小女童在山上的日子过得分外惬意。

　　夜叉的“爹”、“哥哥”、“姐姐”叫得越发的顺溜，大和尚依然不待见夜叉，但自从丢掉夜叉的行为被明则发现之后，收敛了不少。反而夜叉对他，倒是上赶着献殷勤。从红罗怀里下来之后，便会黏着大和尚，跟着后面叫“爹”，明则气闷，然后手臂骨折还需时日将养，心里暗暗想着怎么拉拢夜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