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少年十九岁

1、第一章

　　【引】世人相传，孽城一年，皆是寒冬，山崩水竭，为世间最为低贱罪恶之地，汇集着穷凶极恶之人，更有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横行。

　　【正文】

　　凛冽北风合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在孽城已不知多厚了的积雪上。

　　这会儿，正值中午，本该是青天白日，孽城那一方上空，却是阴云密布，不见日光。

　　大街小巷，见不到半个人影，仿佛是座死城般。

　　他瞧着远处，是个小沙弥，着一身青色纱袍，背着个被撑的方方正正的小行囊，踏着平稳步子，缓缓走过破败城门，蹙眉扶好了地上被踏的几近碎的另一半木门……

　　之后，小沙弥依旧稳着步子踏进孽城。

　　他低下头，挠挠后颈，轻笑一声，继而抬眸，看着远处瘦小身影，长呼了一口气，“呼……”

　　一瞬，胸腔之中，多年的积郁之气尽数散去了般。

　　扛着他的铁棍子，双臂肆意搭在两端，缓缓起身，脚下用力，于高处一跃而下。

　　“铛！”

　　同他稳站在小沙弥前的，还有那根铁棍子，明明四处晦暗，可他身上却有光亮般，昂首站在那里，所谓不可一世大抵如此。

　　他低下头，目光如炬，瞧着眼前清俊小沙弥，心底是春暖花开，脸上笑容却阴恻恻的，“喂！小沙弥！胆子不小？！你可知道这是哪儿啊！”

　　被来“人”吓得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双手合十，虔诚有礼，“小僧法号空明，四处游走修行，所谓我渡世人，世人渡我，故特来孽城。”老老实实答了话，空明才仔细看着面前这拿着棍子，看似武功高强还会说话的猴子。

　　原来，当真像世间传闻那般，此处，是个混杂之地，不过……不要紧。

　　“啧，小沙弥，来这儿渡你的世人？你可想好了？孽城里，我这样儿的妖怪，可比比皆是，这会儿，怕是都在暗地里嗅你这细皮嫩肉的人肉香气呢！”

　　空明笑着点了点头，“小僧来时，即已知晓孽城。”

　　食指在空中一挥，变戏法儿般，铁棍子听话的钻进他耳中，扣着耳朵，走近空明，眸中光亮是无尽的期待，“唔，知晓此处孽城，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空明还是不禁退后两步，“小僧……小僧初来此处，不识阁下。”

　　他一抹苦笑，转瞬即逝，继而拍上空明肩膀，目光炯炯，“那你日后可要记好了，我是，悟空。”

　　“悟空？”这名字，倒像个佛家弟子，想着，空明怔住，似乎自己是知晓的，却是怎么也记不起……

　　“没错，你可记住了，因为啊，今后在这孽城，我罩你。”

　　语毕，提起空明后领便往家扯。

　　被骤然提起，极慌乱，叫他名字却极顺口，仿佛早喊过千万遍，“诶诶诶，悟空，小僧自己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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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孽城倒是不大，空明左看看右看看的，分外不解，“悟空，为何街上都瞧不见人呢？”

　　“都是些妖怪，昼伏夜出，最正常不过了，夜里可就热闹了。”说到最后一句，他笑意森然，想吓唬吓唬空明。

　　“呜呜呜……”

　　没想到空明对此没什么反应，反倒是被不知打哪儿传来的哭声引去心思。

　　“呜呜呜……”

　　哭声持续不绝，听起来，是个孩子。

　　循声望去，原是在灌木丛中，有个薄被包着的不大的小男孩，空明一双手正好托起。

　　将这孩子抱在怀中哄了哄，才来得及细瞧，这孩子头顶有两只半圆状毛茸茸的耳朵，橙黄的毛色，身后还有条尾巴，黑白相间，被抱在怀中，渐渐不再啼哭，睁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懵懂望着空明。

　　本以为这孩子太小，怕是连话都不会说，正向悟空询问“这孩子……？”

　　小孩儿侧翻半起身，正好蹲在空明手心儿上，双手紧握着他手腕，眨眨眼，“我是小老虎。”

　　一时，空明被这不大点儿还会说话的小孩儿吓得目瞪口呆，强忍着，才没把这小老虎扔出去。

　　只见这小老虎俯下身，小鼻子用力嗅着空明袖口，“唔，好香哦～”

　　空明觉得这小老虎可爱的很，正想摸摸它小耳朵，却见他骤然张嘴，目露凶光，“嗷呜”一声，尖牙眼看就要落在空明白皙手腕上。

　　“啪！”

　　悟空眼疾手快，直接一巴掌，小老虎从空明手心儿飞到地上，却皮的很，不曾伤到，仅是呲牙揉着屁股喊着痛。

　　上前一步，提起小老虎前领，“你这妖怪，念着你刚逃过一劫，这会儿竟恩将仇报，是想死不成！”

　　忙拦住悟空胳膊，“诶诶诶，悟空，想来，他，天性使然，天性使然罢了……”

　　撇嘴，极无奈，“你以为，他就是个小妖怪罢了？”

　　呆张着嘴，点头。

　　悟空弹了小老虎一个脑崩儿，叫他消停些，这才缓缓道来，“此物，不仅是一般的精怪，是为人与妖所生，心智非常人可比，而妖力又要比精怪更胜一筹，最重要的是，此物，人吃可延年益寿，妖吃，能提升千年修为不说，更可躲过天劫，想来，这也是为何他被藏在这灌木丛的缘故了，怕是，刚逃过一劫……”

　　听悟空一番话，空明才端详起这小老虎，衣角还沾着些鲜血，身上却没伤，许是……血亲为其罹难了……

　　空明局促挪了挪步子，离悟空近些，低着声音，满眼期待商量着，“悟空，我们将他，带回去吧……”

　　紧接着满面严肃，无力补充着理由，“不然，留他在外，也成问题不是……”

　　悟空歪头冷脸，“能成什么问题？”

　　“不，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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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瞧着空明那慈悲心发作，却又不敢轻易拖累人的别扭模样，悟空拎着那小老虎，先向家中走去。

　　走了会儿，看空明还没跟上，又回头嚷着“走吧！”

　　“诶！好嘞！唔，我来背这小老虎？”

　　“不用！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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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家中，一方小院，简陋却也古朴，天色已全然暗了下来，这儿的一切似乎都是提前备好了一般，不多不少，两间卧房。

　　量这小老虎知道外边儿危险，悟空便直接将他扔进自己屋子，总归人小，占不了多大的地儿。

　　这会儿，夜色深了，天空乌云倒是散去许多，可见一轮明月高悬。

　　院子里，捡了处能坐下的木板坐下，一如往昔，悟空心中朗然，语气也熟稔许多，“小和尚，你来这儿，怎么渡你的世人呢？”

　　左不过是个小沙弥，空明亦有困顿，遥望远处明月，又瞧着悟空，半晌，目光坦荡，“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不必人人心向我佛，但愿，无屠戮苦厄，以身为则罢……”

　　嗤笑一声，“这儿，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却也不似世间传言那般，你要不要，瞧个究竟？”

　　说着，也不等空明回应，扯着他胳膊便又匆匆出了门，直奔这孽城最为热闹的大街……

　　悟空有法术，出了门，没两步，便拎起空明后领，飞在半空之中，空明一手捂着眼，另一只手不知寻了哪出，总归是紧拽着，不敢撒手。

　　止不住的胡乱蹬着腿，向着悟空靠，“悟空…诶，悟空！……”

　　慢慢的，脚下蹬着，滑滑的……？

　　手指间张开条缝，眼前白茫茫雪……唔，着地了？！

　　转头嘿嘿傻笑着望着悟空。

　　只见他左手提着裤子，居高临下，凉凉瞥了空明一眼，“还不撒手，俺裤子要掉了！”

　　空明也是这才看到，自己手拽在悟空裤子上，右腿裤脚在脚腕处堆成一堆……

　　讪讪收了手，望向周遭。

　　街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两边商贩摆着各样有趣儿的小物件儿，街头几个孩子嬉笑打闹。

　　孽城此景，同外界别无二致……？！

　　空明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悟空，满脸的不敢置信。

　　“走吧，逛逛……”

　　二人并肩，沿着小摊儿，缓步向前逛着。

　　“咯吱”“咯吱”踩在积雪上，耳边，传来悟空声音，几分感慨，“孽城，是从两个月前，不知为何，开始终日下着大雪，这儿借着往日积攒下的粮食，物资，整日维持着，当然，没谁知晓，还能维持多久。”

　　“这儿啊，虽然，人和妖怪混杂于此，可其实，皆是些有过往的，谁也没想着为非作歹，图的，都是生路罢了……”

　　侧目而视，悟空双手抱在脑后，蹙眉望着远方，没等空明说话，蓦地飞身向前……到了远远的街头。

　　空明见状，也不由紧张起来，片刻才跑到街头。

　　只见悟空身边之人，七窍流血，周身青紫，此时正不停抽搐着，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