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文重写》此时花落

15、第十四章 举步维艰

　　枕着臂，我趴在桌上看烛台上的烛火随风摇曳，何种姿态皆是身不由己。
　　“不行！主绝对不能进宫！”透过烛火，桌子的另一边夜风疾言厉色道，极少见到他如此烦躁不安的样子。
　　“我会看着她的……其实身为天命之王的齐云国国君，本该由月灵辅佐的，更何况此次火云郡之事，要想让皇上不知道，谈何容易？现在皇上执意要她进宫任伴读一职，我们又能如何？难道为此要夜族与朝廷为敌吗？”夜晟望着他的哥哥淡淡地说道，眼底有疼惜还有一些不明的愁绪。
　　“伴君如伴虎，我不会让主去冒这个险！”夜风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握紧，直至有些微微颤抖，仿佛要用尽所有力气去抓住些什么。
　　“呵呵，然而哥哥却在五年前义无反顾地要我去冒这个险……”夜晟轻笑着，一张笑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明明灭灭。
　　夜风惊讶地看着夜晟，此时才惊觉到弟弟的失落。
　　“晟晟，不是的……”
　　“但是只要哥哥希望我去做的，我都会去做！”夜晟低着头自顾自说道，没有理会夜风的解释。
　　夜风将手伸向夜晟，却在半空中停住了，继而颓然垂下，屋内只余沉默。
　　“因为我比较笨嘛，呵呵……”我无奈地站起来，来到比我高大许多的夜晟面前，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道。有时我真的难以相信他都三百岁了，虽然很聪明，很神勇，但是却常常像个孩子一般，现在居然还为了他哥哥吃我的醋。但是这个样子的他却让我不禁想去心疼。
　　“嗯……这倒是。”夜晟斜眼瞄了瞄我说道，还真当是不客气！我讪讪地缩回手，耸拉着脑袋走回来趴回桌子上，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突然母爱爆发去安慰这家伙。
　　“罢了，注定了的事，看来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开的。”夜风望着我若有说思地自言自语，然后转向夜晟问道：“晟晟，你能不能安排我与主一起进宫？”
　　“安排一个侍卫……倒也不是不可以……”夜晟含糊地答道，似乎有些不情愿的样子。夜风却并未在意，释然地说道：“那三日之后我便与主一块进宫，对了，还有莺儿……主是女子的事情不能让他人知道。”
　　“那哥哥不管夜族了？在皇宫出入可并不容易。”夜晟的语气有些不快。
　　“主的安危不容有一点闪失，我必须亲自守护，夜族的事就先由你与四大长老负责。”
　　“哥哥就会把什么事都推给我！”忿忿地吼了一句，再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夜晟转身拂袖而去。
　　可怜的我又招谁惹谁了？他当我乐意去啊？怎么搞得像是我把他老哥拐跑似的？苍天啊！大地啊！谁问过我的意见了啊？我怎么这么冤啊？
　　于是，我就这样冤气滔天地过了三日，终于到了进宫任职的日子。
　　独自走进这名为“沁心殿”的大殿，除了高位上的金色龙椅与书案，发现殿中只在最里的两侧设了几张红木桌椅，让如此宽敞的大殿显得有些空旷，于是当我行走在大殿之内时，脚步激起的回声显得异常清晰且悠远。不一会，那几张桌椅旁的几个正在高谈阔论的少年便注意到了我的出现，静静地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打量着我，从他们的眼神中我可以清楚地读到“不过如此”的轻蔑。如此毫不掩饰地轻蔑是我从未感受过的，不知为何竟真的觉得有些无地自容，脸上火辣辣的发烫，连忙低下头快步向前走去。然而，这身墨绿色的伴读官服实在太过宽大了些，我提着下摆走得磕磕绊绊，最后还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于是那些贵气逼人的少年们便毫不吝啬地哄堂大笑起来……
　　“伴读大人的官服好像很不合身哦？”
　　“这官服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自不量力的人穿着当然不合身咯！”
　　“哈哈哈哈……”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随后一声声沉稳而缓慢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最后在我身边停下。
　　“呵呵……不必如此着急。来，朕扶你起来。”
　　是皇帝？我沉浸在如此温润的话语中由着皇帝将我扶起，却不知那些少年的目光里已不仅仅是轻蔑，更多的是嫉恨。
　　“嗯？怎么大了这么多？那老头是真的老糊涂了，还是不想干了？”皇帝皱着眉看着我这一身大的夸张官服沉声道。
　　“小李子，告诉那蒋老头，朕念他年迈，让他早些回家养老去吧。”
　　“可是太后那边……”
　　“母后那朕自会解释。”
　　“是，奴才遵旨。”
　　皇帝冷声吩咐毕，对我微微一笑径直朝高位走去，我忙提着下摆紧随其后，心中暗道，我不可以再这么花痴了,我不能对不起旭……虽然他可能并不介意我对不对起得他。
　　缓步走上高位，皇帝转身轻扫眼下众人后在龙椅上坐下，我则垂手立于其身旁。适才还不可一世的少年们慌忙上前跪下参拜道：“臣等叩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坐吧。”皇帝抬手虚扶一下，继而环顾四周问道：“先生何在？”
　　一少年上前答道：“先生还未到，已经派人去传……”
　　“臣来……嗝……来晚了，还望陛下恕罪……”一个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外，倚靠着门框，打着酒嗝醉醺醺地高声说道。
　　“呵呵……老师又贪杯了啊？想必是又得美酒了！不知还能否授课？”皇帝微笑着调侃道，并未有一丝愠色。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臣有幸得陛下厚爱，可谓人生得意，美酒当前，又岂能不尽兴呢？但臣是形醉心未醉……”男子晃晃悠悠地来到高位之前躬身作了一揖，起身道：“这就开始授课。”
　　皇帝含笑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男子领会地微微颔首，略转身单手负于身后开始宣讲。
　　这位皇帝称之为老师的男子，面对皇帝虽恭敬却并不谦卑，虽酒醉失态，但一番解释却让人无法怪罪于他，且皇帝对他的态度简直到了纵容的地步，让我不禁开始审视眼前男子。线条利落的脸泛着微醺的红光，细长的眉眼飞入鬓角，青须随风而动，一身素白长袍飘逸，虽并不十分英俊，但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无聊地听着那位先生滔滔不绝，什么国家兴亡，天下形势，听上去都是这么遥远的东西，不经意看了看下面的少年们，竟也是一脸的倦怠。唯独我们的皇帝同学是个好孩子，听得是津津有味，还做笔记来着。
　　像是过了很久很久，这位先生终于讲完了，皇帝放下笔，起身说道：“月……朕以后就直接叫你月了，把朕适才摘记的整理一下。朕还有事，先走一步，你整理好直接来书房见朕便可。”说完不等我回答便匆匆忙忙离去了。
　　“臣等恭送陛下！”
　　在恭送的山呼声中，我却愣愣地望着一桌的纸喃喃道：“月……也太亲热了吧？整理……怎么整理啊？”
　　“喂，我们的伴读大人还不舍得下来啊。”
　　“哈哈哈……”
　　又是那群少年的哄笑声。据说他们都是皇家嫡系的世子，地位显赫，还是不要招惹为妙。我默默地收拾好皇帝的笔记，低着头从高位上下来。
　　然而，他们却并不愿意就此罢休，一群人将我团团围住，我只能低着头紧紧抱着皇帝的笔记，不知该如何是好。
　　“告诉你，别以为有秦王给你撑腰就目中无人，他只不过是一个庶封的王爷，哪能跟我们正统的皇家血统相比？识相的就赶紧滚蛋，皇宫可不是你们这些贱民随便可以呆的地方！”一个为首的少年恶狠狠地说着还用力地推了我一下，可是我却没有如他们所料那样的倒在地上，不由诧异地抬起头望着他。
　　“你……你竟然还敢反抗！”那少年见状越发的恼怒，再次用力的推我，然而此时亦是徒劳。
　　众少年的脸上露出骇色，为首的少年结结巴巴地叫嚣道：“今……今天放过你，我……我们走！”说完他们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会心一笑心道，一定是暗影在帮我，他们总是在我最无措的时候支撑着我如同在火云郡的时候，现在亦是如此。
　　但是想起那些皇室少年的态度，我又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他们是决意要我出去，而皇上又一定要我留下，看来我在这皇宫之内怕是不会有好日子过了。眼前就有一件令人头疼的事，这皇帝的笔记我该任何整理呢？唉，没办法，只好去找夜风看看能不能帮我的忙。

　　愁眉苦脸地走出“沁心殿”，突然发现一个身着红色华服的女孩正左顾右盼地朝这边走来，当我看清她的样貌时，不禁失声喊了一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