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咫尺之间》蓮沼漠

5、第 5 章

　　（十二）烛台切光忠，大典太光世
　　她因为过度使用灵力发起了高烧，一直昏昏沉沉地躺在屋内不断做着噩梦。
　　来送晚饭的歌仙兼定发现原本总会吃的干干净净的早餐和午餐都一动未动地摆放在房间外后，才发现了她的异样。
　　此时她已经烧迷糊了，叫不醒，身上的汗浸透了衣服，不住的说着胡话，嘴唇干裂到泛白。
　　歌仙兼定连忙叫来了药研藤四郎，药研帮她换了衣服，又熬了些草药喂下，可却始终不见退烧。
　　本丸一直处于资源匮乏状态，时之政府的每日补给也是在审神者上任多日后，多番催促才勉强送达。
　　然而本丸破损建筑的维修，重伤刀剑的手入，日常生活饮食的花销……那点补给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荒芜多日的田地刚刚开垦完还未有产出，每日的饮食也基本都是谷仓中的陈年糙米和腌菜，为数不多的精白米都留给了审神者，审神者饭食里每日都有的鱼也都是清晨短刀们跑到很远的地方捕捉的。
　　看着万屋内价格高昂的食材和药品，烛台切光忠紧皱着眉头，最后买下了可以稳定灵力的药剂，退烧贴和一小袋的鲜虾。
　　等他回来时本丸时，已经没剩几把刀在了。
　　重伤到无法行动的那几位还在病榻上躺着，大部分还有行动能力的则分成了两小队，一队跟着药研去后山采摘药物和猎捕食材，另外一队则出门远征想要看看能不能赚取些小判。
　　把鲜虾洗净去肠剁成细碎的肉糜煮入粥中，然后将熬好的药剂也一并端入审神者的房间。
　　烛台切光忠一进门，就看到大典太光世跪坐在审神者的身边。
　　高大而沉默的男人在见到烛台切后，压低了嗓音说道：“他们说我可以祛除病痛。”
　　烛台切光忠对他点了点头，把药剂和膳食放在一旁，轻轻地摸了摸少女的额头。
　　依旧烫的吓人，连额头上的退烧贴都被汗水浸透了，湿漉漉的头发一缕缕黏在脸颊上，衣服的领口被少女不安分地扯开，露出因为发热而变成粉色的肌肤。
　　“主人。”烛台切轻声唤道。
　　烧到迷糊的少女蹙起眉，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扭动着身子踢开了盖在身上的被褥后，又昏睡了过去。
　　烛台切在大典太的帮助下将审神者搀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将温度适当的粥喂入她的口中。
　　被煮至软糯的米粥清香，细碎的虾肉鲜美，很快少女便吃了一小碗。
　　可米粥可以喂进去，苦涩的药剂就没那么简单了。
　　就像是撒泼耍赖的小孩子，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少女憋红了脸抿着嘴，用生命拒绝难喝的药剂入口。
　　尝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的烛台切光忠无奈的从衣服兜里拿出了去万屋时购买的一小包金平糖。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到买它，只是在买药时，药剂师随口说了一句这副药有些苦，他就鬼使神差地拐入了糖果店用剩余的钱买下了一小包五颜六色的星星一样的糖果。
　　闻到了糖果的甜腻香气少女果然乖了许多，服下药又喂了几粒金平糖，她才安稳地再次睡下。
　　“辛苦了，晚餐我会送过来的。”烛台切光忠收拾了下东西便出去了，关门前，他抬眼看向大典太光世。
　　看起来总是很阴沉的男人此刻正认真地帮少女掖着被角，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刻他的气息平静而缓和。
　　烛台切光忠还记得，前审神者在召唤出大典太光世后，因为厌弃他阴沉的气场而命人将他关在废弃的仓库中。
　　一开始前田藤四郎还会日日送去膳食，可前田碎刀以后，在前审神者残暴统治下自身难保，艰难度日的刀剑付丧神们就近乎遗忘了还关在仓库里的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和他同刀派的骚速剑也被召唤了出来，前审神者才想起被自己关在仓库里的大典太，便恶趣味地叫人把他唤来。
　　被关在不见天日的仓库中，紧靠着微弱的灵力苟延残喘的大典太光世当时已经虚弱到就连站立都需要竭尽全力，而见到他后审神者指派出的第一道命令，便是让他和他的兄弟骚速剑手合，不死不休。
　　大典太光世根本没有在这场决斗中存活下来的可能。
　　可惜他的兄弟骚速剑比他更为倔强，在看出大典太根本无意拔刀后，便果断的自行碎刀了，惹得没看成好戏的前审神者大发雷霆。
　　那场手合后，烛台切光忠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据说是又被前审神者关进了仓库中，也可能是被化为刀剑本体锁了起来。
　　他对大典太光世最后的记忆就是，在骚速剑碎成光点飘散后，男人那愤怒到宛如鬼煞般可怕的表情。
　　这般惨烈的仇恨与憎恶，可以被如此轻易地放下吗？
　　那些被屈辱折断的记忆，可以就这样遗忘和埋葬吗？
　　清洗着碗筷，烛台切光忠看着窗外明朗的晴空，心中却一片晦涩不安。
　　这种仿佛假象般平静的日子，真的可以一直下去吗？
　　（十三）乱藤四郎、厚藤四郎
　　喝了几服药剂后，她的烧便退了，身体也逐渐好了起来，本丸再次出现了审神者到处乱跑的瘦小身影，虽然大部分刀剑依旧不接受她，可一切都在慢慢好转，至少在见到她时，大部分都不会再下意识的转身离开或者隐蔽起来。
　　她现在有了新的宝贝，一小袋用印着月牙星星图案的玻璃纸包裹着的金平糖。她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它，宝贝的很，一天只舍得吃一颗。
　　她不太记得自己生病时那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她只隐约觉得，那段时间大家对她都很温柔。
　　如果可以一直生病就好了，她孩子气地想。
　　阿紫一直都有教导她，如果别人对她好，她就要真心回报，这样才能交到朋友。所以她这几天都在院子里忙忙碌碌，摘取一些漂亮的小花想要送给她认识的人。
　　但是她又有些害怕他们，所以总是把摘好的花放在他们经常路过的地方，然后藏在一边偷偷地看。
　　有的人会坦然收下，有的则会无视离开，可她也不气馁，天天都放，坚信自己所做的，终有一天会得到善意的回报。
　　今天早上，她在院子的角落发现了一簇非常漂亮的浅蓝色花，她觉得那花儿好像乱藤四郎的眼睛一样好看，便摘下来想要送给他。
　　她在院子等了很久都不见乱藤四郎，直到天气转阴，雨滴飘飘洒洒地落下，她才满脸沮丧的往自己房间走，结果正巧看到乱藤四郎从手入室里出来。
　　少年周身的气息很不稳定，平时总是整整齐齐穿在身上的军装此刻正凌乱地披在肩膀上。他扶着墙，每一步都极慢，像在忍耐什么。
　　可她愚笨，看不出乱藤四郎的异样，只想着如果不快点把花送出去，花就要谢了，想也没想便上前拉住了乱藤四郎的衣袖。
　　少年一惊，条件反射地抽出了刀，在看清是她后，刺出的刀刃硬生生停在了她细弱的脖颈边。
　　过大的动作使乱藤四郎披在身上的外套掉了下来，他只来得及喊出一句“别看！”。
　　可惜已经晚了，少年裸露出的上半身，尽管缠着绷带，也可以看见那爬满了全身的渗着血的狰狞伤口。
　　“婊/子”“肉/便/所”“母/猪”等侮辱的字迹被密密麻麻的深深刻在了白皙的肌肤上，就算过了很久也会渗出血来，而似乎为了将这些恶心的字迹所掩盖，在那些遍布全身的伤口上，又覆盖了大片大片灼烧的痕迹，就像是皮肉上炸开的烟花，深深浅浅蔓延交错的肆意攀爬，使皮肤呈现出凹凸不平的可怕模样。
　　她被吓到了，手中原来想要送给乱的浅蓝色小花撒了一地。
　　好疼。
　　好疼啊。
　　像是诅咒一般，因为本丸刀剑契约的关系，她在看到乱藤四郎身上伤痕的瞬间，仿佛也亲身感受到了那炙热的火焰肆意舔舐皮肤产生的剧痛，只那一瞬间的同感，便痛苦到让她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好疼
　　好疼
　　有没有人可以救救我！
　　有没有人可以杀了我……
　　“……很丑是吧？”
　　看到她不断向后躲去的惊恐样子，少年原先蔚蓝的眼眸弥漫出浓浓的黑雾，他捡起被她不小心拽掉在地上的外套缓缓穿上，嘴里却喃喃自语着。
　　“很恶心是吧？”
　　“我也觉得很恶心很恶心很恶心，恨不得将这些全部用刀割掉。”
　　“腿上还有很多哦，如果哪天忘记找药研哥上药的话，还会流出恶心的浓水。”
　　“已经无法复原了，怎么都无法复原，估计这副身体早就坏掉了吧。”
　　“这样的丑陋，这样的残废，没有一点用处了是吧？”
　　“呐呐，与其浪费灵力让我在这里苟延残喘，不如放我走吧？只要带我到锻冶所推入刀解池中，或者直接用灵力解除契约的话，我就可以得到解脱了呢。”
　　少年逼近了她，近到可以让她看到那蔚蓝的瞳孔里映出自己不停颤抖的影子。
　　“虽然你什么都做不到，但是刀解一把废物还是可以的吧？”
　　他亲昵地蹭着她的脖颈，拉过她的手。
　　“被这么柔软的手折断的话……也会很疼吗？”
　　“我……我……”她张着嘴，心里万分焦急，可就是说不出话来。
　　少年微笑着把腰间那把满是裂痕的短刀放在她的手心，她想躲，却根本躲不掉，她的手被少年紧紧抓着，那刀尖的位置，对准着少年心脏的位置。
　　“让我就这样折断吧……”
　　“在我疯掉之前……”

　　“你们在干什么！”
　　正当刀尖就差几厘米就要刺入少年的胸膛时，一股巨大的力量打飞了那把刀，她被撞得直接摔出了走廊，跌进满是泥水的院子，可她已经顾不上疼痛，只感到了恐惧。
　　“把我折断啊！我这样什么都做不了的废物根本没有存在的意义！为什么不放我走！为什么！！！”
　　“一切都在好转！乱！一切都要走上正轨了！你再坚持一下！”
　　“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每天闭上眼睛我都会看到前田后藤他们！他们都在哭啊！都在流血！为什么你们可以忘记那些地狱般的日子？！我忘不掉！永远也忘不掉！我好疼！浑身都好疼啊！！我已经坚持不住了！！”
　　“不要闹了乱！药研快点！”
　　随着浅绿色的液体被注入乱藤四郎的体内，原本陷入癫狂的少年终于平静了下来，他半阖的眼眸失了神，无力地跪坐在地上，颤抖的嘴唇却还在小声喃喃着“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
　　看到乱平静了下来，药研呼了口气，小心地抱起他朝手入室快速走去。
　　和药研一起过来的厚藤四郎则出神地盯着乱在挣扎中掉落的外套。
　　看到兄弟那副疯狂的模样，绝望和挫败缠绕在少年的眉宇间，他深知乱心中的痛苦，却又无力改变。当他的目光转向还呆坐在院内的审神者时，那份自责与愧疚便变成了憎恶与仇恨。
　　他跳下走廊朝少女走去，腰间的短刀被抽了出来，刀锋直抵她的眉心。
　　“……是你对不对？是你做了什么乱才会这样的！我说过不要招惹乱。”少年如黛的眉眼带着让人发指的狠厉：“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不·要·再·招·惹·我·们！！”说着，挥动的刀刃便在少女的脸颊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她浑身一颤，蜷缩在雨幕中。
　　看到审神者那副凄惨的模样，少年付丧神咬了咬牙，头也不回地走了。
　　“啊咧咧，真是狼狈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着油纸伞的雪白付丧神出现在她身边，像是看了出好戏，脸上挂着戏谑的微笑。
　　“一直在这发呆的话，会感冒的哟，到时候大家还要分神照顾你。”鹤丸国永这样说着。
　　她站起来，鹤丸国永以为她又在哭了，仔细看，却发现是雨滴不停地顺着她的睫毛滴落。
　　“呐，为什么要留下？看你的模样应该也是生在了好人家中吧？”
　　和被雨淋透的狼狈少女不同，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衣打着油纸伞的鹤丸国永更像是大户人家的翩翩公子，他挑着嘴角，露出琢磨不透的笑。
　　“离开吧，你不适合待在这里。”
　　低垂着头的少女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她默不作声的回到走廊上，捡起了地上被践踏折断的浅蓝色花，紧紧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