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桃花》莫说莫说

4、第四章

　　晚宴已经开始了，本小仙溜着坐到了一旁。

　　桃花坐在不远也不近的地方。

　　歌声甜软，仍带着仙人的一种不同的渺茫空灵之声。

　　我们果然坐在湖中的碧水丹霞厅，而声音，是从湖水中传出来的。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慢慢有许多荷叶从湖中露头，卷曲着弯弯的角。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荷叶慢慢展开，叶面延伸，破掉了桃花浮荡的湖面，慢慢拔高，渐渐的参差不齐，半出水中。

　　“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

　　终于一处烟雾渐浓，依稀浮出一个蓝衣人影，衣衫飘袂，帯履轻容。湖水清明，荷叶新绿，人影幽兰。

　　是谁？

　　本小仙望了一眼桃花，他眉目有了丝动容。

　　烟雾渐渐扩散开来，浮满湖面，氤氲厅中，本小仙竟有些看不清他了。

　　尾声未落，十数名女子，水蓝色裳，海浪波纹裙裾，竟是红鸾的随从侍女。她们随着那女子唱到：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

　　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手足从容舞蹈之间，龙涎香味渐浓。

　　不知不觉间，荷花早已开满湖中。

　　整湖的菡萏稀疏有致，没有浓密的挤迫之感，湖中原来的桃花仍旧随水飘摇，一两瓣还会贴在荷梗上。

　　乐声忽一转，所有仙女仍旧从容像外仰翻，长裾随舞，黑发飞扬。

　　那位蓝衣女子，衣裙虽亦为蓝色，但单单的蓝衣，竟生出了涵，阔，奇，美的感觉。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独自吟唱，声音仍是清软缠绵。

　　随着乐声，红鸾的侍女一一向那个女子飞去。众人齐启绛唇：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

　　“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曲将尽未尽，调渐收未收，领舞的仙女渐渐飞到厅中，其他仙女亦随之。

　　她站在正中，无须任何姿势，亦醉人心。

　　明明惹醉了席中众人，她但无觉，双目之中只是席中的淡墨衣衫。

　　红鸾的侍女走步渐渐凝滞，随着渐消的乐音，停在厅中不同方位。

　　厅中的龙涎香也渐浓，我渐渐的心不知所想。

　　原来一场开演的味道，对于我，竟比莲子苦。

　　席中如何祝酒，如何惊叹，如何热闹，似乎成了一场远远的表演。

　　向酒中大醉一场，甚好。

　　桃二小子在右席处，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小声嚷道：“果真是个又傻又痴的。和我一起退席罢。”

　　我盯着他看了会儿，果真是棵桃子，大大的，圆圆的。

　　再也想不到什么了，一头栽了去。

　　宿醉之后，本小仙也该打打包连自己一起收拾起来离开了。

　　桃小二一大早就挺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来这里之前的一场天劫，本小仙什么东西也没落下，只剩下一个渡过了劫的本尊。

　　其实蛮想把后院私藏的那坛酒挖出来带走的，不过桃小二在，也不好意思说。

　　桃小二今天特别老实，平常的那副嘴换了一副木讷的。

　　其实也没什么收拾的，于是便把东西摆好看点，收拾干净点。

　　桃小二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一大早起来朦朦胧胧，也不知道洗脸了没有，想到这里，就顺便把刚洗干净的洗脸布拿起来，给他抹了一把脸。

　　于是桃小二的脸也红扑扑的，看起来好像被晚娘欺负的样子。

　　今天不被欺负，明天后天也是早晚的事。

　　想到这里，本小仙叹了声气。

　　其实昨日献舞的那女仙，气质极好，声音也温柔，想必也是个贤淑的女仙。

　　估计和东海还扯得上关系，那便还是个有地位的女仙。

　　桃花和她，其实很般配的。

　　索性本小仙这次也当了次有档次的炮灰。

　　以后与旁人对酒解愁，拿起酒来，想想这次失恋，估计连情节都没有。

　　单相思呐，单相思。

　　桃小二拉了拉我的袖子，低低的喊了声，哥哥。

　　我惊了。

　　这孩子今天果然有问题。

　　他皱皱缩缩的说到：“你要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