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桃花》莫说莫说

3、第三章

　　常言宴无好宴，所以本小仙从不赴宴，看到桃花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勉强出席好了。
　　随便找了个云头睡了一觉，就到了晚上。

　　不错，今晚的星子够多，很给桃花面子。

　　本小仙曾经在这无聊的几百年里认真的观察了桃花的洞府，发现这里的气息竟是由太和山顶源源不断的供来的，桃花在太和山上果然很有地位。

　　不愧是他。

　　今晚的宴会开在府中的正院，院中有一泓清水，养出了一汪大湖，湖中有一座碧水红霞厅，想必吃席就在那里了。

　　本小仙走进府中的时候，遇着一位红衣仙子，手中捧着一柄玉如意，微泛红光，如意上竟刻着几瓣桃花。仙子头上挽着仙髻，是妇人的发式。

　　本小仙吃了一惊，难不成是桃花的仙妻不成？

　　他上次匆忙离开，拉着我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冤大头，难道是寂寞久了，给自己找姻缘去了？

　　她身后跟着两排仙女，都是水蓝色的长裙，曳地时翻滚出白色的荷叶状滚边，像是海上的浪花。这老婆估计是海上哪位上仙，侍女的衣服都那么有地域风情，唉！

　　仙子看到我，微笑道：“可是道仙友，红鸾来迟了，竟差点挡了仙友的路。晚宴不时开始，仙友可即入座。”

　　好有女主人的风范，我亦笑了笑，于是答道：“书浅先在外边看看星子罢。”

　　名叫红鸾的仙子微笑着点点头，走了进去。

　　最末的两位仙子手中捧着两本册子，随着那仙子鱼贯而入，也就没有看清册子上的名字了。

　　不知为什么，看见了红鸾，心里竟有点空落落的感觉，想必原本以为到手的府第没了，也算孤苦无依，谁知主人还带着女主来到，竟成了姻缘，越发显的我没精打采了。

　　径直转到了后院。后院与前院不同。前院为正院，也可看做一个水阁。水清澈无比，可看见下面是五色卵石，而湖面浮着不知哪里飘来的桃花，随湖面上下波动。细细闻来，还有一股太和山顶的气味。

　　而后院纯属私人的乐园，按八卦方位种着桃花树，那是府中小仙的本体，树下常摆着一些棋局，是他们闲暇时的游戏。

　　本小仙性子虽不是很急，但像他们这种一局下个一两百年的下法还是受不了的。于是自己开了张小桌，摆上两盘自制桃花酥，一瓶他们酿的桃花酒，浅酌两杯。性子来了，索性爬到那棵桃花的本体上歇歇，仰望一下浮云，品两下糕点。

　　想必那红鸾仙子不会爬上来吧？

　　我跃上树顶，不知为何，竟有点酸意。

　　树上有人。

　　竟是桃花。

　　有什么比不请自来旁人的房间，而被别人发现了还尴尬？

　　所以本小仙尴尬到了极点。

　　桃花依旧一身淡墨长衣，只是身上的气息越发浓了，不知是否靠近的缘故。

　　“嗯，今晚星子不错，很多啊，跟前院湖中的桃花瓣似的。”本小仙茫茫然开了口。

　　“确实很像。”他点了点头。

　　“呃，桃花，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还准备把你这里占了呢……”我索性坦白，希望从轻处理，别和我发飙。

　　他想了想，说道：“桃花坪也是你的家，其实你也不必走，当时我走时匆忙，没有来得及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府上。”

　　此话何其让人感动，本小仙感觉像是吃了口桃花酥，软软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应道。心想，新婚弄个人住进来，难道就不怕老婆发飙，影响夫妻和睦？

　　不过，这也不是本小仙的事。首先，本小仙确实无处可去；其次，本小仙确实舍不得这里罢了。

　　记得刚来的时候糊里糊涂，什么都不懂，在这里翻天覆地，跑到湖边脱了衣服就下水游了，急得他们一大堆不会水的看着本小仙干叫，一点仙家风范都没有了。而后才知道那里是会客的地方，不是内院。确实，府里整个是圆，那时也分不清有什么区别。于是缩在后院里好几年没好意思出来。

　　那时很喜欢这个地方，整天在这棵大桃花树下休息，收起落下的桃花瓣，做酿，做酥，直到有一天一个小仙告诉我，这是桃花的本体。

　　听小仙们讲桃花的秘辛，讲桃花极爱干净的事，讲桃花把后院这片灵气充足之地拿出来，以自己的本体镇压，给小仙们修道。

　　渐渐喜欢躺在树顶等下雨，因为算出他会在雨后归来。那时想，如此想见到他，就是要问他，这里既然不要了，就给我吧。

　　然而这里几百年才会下场雨。

　　日子一天一天的挪，等到百年后真的下雨的那天，他回来了，还带了妻子。

　　发现原来想问什么，已经晚了。

　　难道对他说，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

　　他会怎么说，我相信，因为如此，我才和她在一起。

　　小睡醒了。

　　看他看着我，摆着笑脸对他说：“听说你爱干净，可我在这里呆习惯了，真不好意思。”

　　他正准备说什么，远远一个声音喊道，“晚宴快开始了！你在哪里呢？那个道书浅也找不到了！”

　　他愣了一会儿，说道：“我们走吧，开宴了。”

　　他下了树。

　　我看着他呆过的地方。

　　“下来吧，我们走了。”他在下面看着我，星光下满是笑意。

　　“好。”我不由自主的答道。

　　那时那刻，我一点也不想下去，离开那个地方。

　　然而呆在那里，我离他也不会近一点罢。

　　原来离开是很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