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有女宸音》兰宸

215、遮天篇36

　　这是一座矮山，没有什么奇景，只有几间简陋的茅屋。茅屋前，一架葡萄藤郁郁葱葱，上面挂着一串串晶莹的青葡萄。旁边是一块药田，栽了一些老药与灵株，清香扑鼻。远处有一片松林，一只精致可爱的紫色松鼠在林间钻进钻出，寻找松果，玩得很是欢实。
　　葡萄架下的荫凉之地，一件晶莹剔透的冰玉棺椁端端正正地安置在那里，棺中姿容绝世的丽人清晰可见。叶凡盘膝端坐在冰玉棺椁旁边，凝望着棺中女子的深邃瞳眸充溢着柔光。
　　十年前，他从星空彼岸归来，横空出世，在堪称末法的地球修行界掀起轩然狂澜，引得十方关注。他独自一人开战西方道统，灭域外神族，迎回中土祖器，横行西方，犹如神话，并借此时机顺势建立天庭，一域星空；三年后逆斩大道，星空渡劫，成功破入仙三王者境界，随后探秘昆仑成仙地，收复古之圣皇坐骑龙马，获得天庭古器万物源鼎；之后便一直在这所矮山隐修，守着她的棺椁，静静地等待她的复苏。
　　“父亲，母亲她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吗？”
　　一袭深青袍服的叶宸从茅屋中走出，来到葡萄架下，看他的模样和气息，分明已经踏入了修行道路，并且修为还并不低。十年近身相处，十年精心教导，他已经原谅并接纳了这位错过了他成长历程的亲人，愿意开口唤他一声“父亲”了。
　　“别心急，我们要耐心等待，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叶凡摇了摇头，看着一身英伟气机沉稳的儿子，眼中划过一道欣慰的光。
　　作为一个对修道一无所知的凡人，叶宸在短短十年内从零开始，一路勇猛精进，直达四极圆满，在地球这种灵气稀薄大道衰微之地，可谓天赋绝世；再想到儿子体内那道不可窥视的至少是帝皇层级的封印，叶凡的眸光越发深邃起来——他的宸儿，似乎越来越可能是他猜想中的那个人了。
　　只是，十年守候，祈愿她早日苏醒的同时，叶凡心中的隐忧日渐深重。他不会忽略，幽皇本是无始的帝后；若她一朝回归，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叶凡不敢去想，自欺欺人地斩却所有杂念，只一心守候，等待她的苏醒。
　　忽然，叶宸神情骤变，伸手指着冰玉棺椁失声叫道：“父亲，你快看！”
　　其实无须叶宸呼唤，叶凡亦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此番变化。只见那棺中突然开始散发出细微的仙光，仙光越来越亮，最后竟是无穷无尽，无法直视，刺得叶凡与叶宸父子二人不得不紧闭双目。
　　无尽星空霞光瑞彩，神妙的天地异象不断涌现，宇宙万道震荡不定，至高至圣的无上气机以地球为中心，向着整个宇宙无限蔓延，无数星域无量强者无不满心骇然。
　　数个呼吸过后，无尽仙光与无上气机尽皆散去，叶凡父子立刻睁开了眼睛。却见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阖眸凌空而立，青丝如瀑，肌肤如玉，仙姿绝世，仙颜无瑕。轻风拂过，简约精致的雪青色长裙衣袂飘扬，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清渺明净，至纯至美。
　　她细密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缓缓睁开，刹那间，恍如雨过天青，云破月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瞳眸显露在天光之下，纯净剔透，宁静幽远，瞬息之间，意象万千，恍若蕴藏着一个大千宇宙的生灭造化。
　　这一刻，无需言明，叶凡二人本能地明悟，这必然是一尊超脱于红尘与岁月的真正的仙！
　　那一轮圆润的无瑕玉璧不知何时离开叶凡的颈间，悬浮在女子的面前，徐徐转动，散发着明亮而柔和的莹白光芒，轻轻地落在女子伸出的纤手之上。女子轻抚玉璧，举止自然地信手佩于身侧，接着眸光流转，轻轻淡淡地落在怔立在一旁的男人身上。
　　“宸儿……”
　　叶凡痴痴地凝望着她，眼底是灼灼深情，还有怯怯祈盼。
　　双眸相对的刹那，宸音道心一颤，似有亿万种情感在她的眸中升腾奔涌，欢愉、喜悦、忧惧、愁苦、悲痛、哀婉、不甘、憾恨……化凡一世中所经历的一切心情，最后尽数化作一滴清泪，自她的眼角无声滑落，一声幽幽的叹息轻轻响起：“花非花，雾非雾，她非她，我非我，大梦终觉醒，天道有灵犀。”
　　下一瞬间，她的瞳眸已然恢复成无瑕的明净，纯粹得如澄澈的秋水，又决然得若坚凛的磐石，携着一份历尽红尘的清冷淡然与通透博融，独立于时间的长河。
　　叶凡原本含着丝丝希冀的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若纸。他微微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是无从说起，只是满目痛苦地注视着她。
　　“母亲……”
　　一旁的叶宸颤栗着轻声呼唤。
　　他早已从父亲的讲述中得知了母亲可能具有的无上来历，心头欢喜骄傲的同时，更深更浓的却是忐忑怯意——一位无上存在觉醒以后，真的还会在乎那短暂凡世中的一切吗？她是否还会愿意承认他这个儿子？
　　这种忧惧之心在她无视了父亲的呼唤之后达到了巅峰，叶宸死死地注视着她，浑身气息浮动不定，几欲崩溃暴走。
　　宸音闻声看过去，眸光闪烁不定，一丝丝复杂之色浮现在那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之上，此前种种又重新一一闪现在心神之间。她无奈地柔和了眸子，终是露出了一抹温柔如昔的笑容，伸手抚摸他的鬓发：“小宸。”
　　叶宸紧张的身心这才放松下来，上前一步，紧紧握着女子的手，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眼角却流溢出点点水光，口中连连唤道：“母亲，母亲……”
　　“傻孩子……”
　　见他如此模样，宸音的心中升起一抹柔软的怜爱，眸光也越发温柔起来，温声道，“可愿随我回幽罗界道场看看？”
　　“好！”叶宸连忙点头应和，忽而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的叶凡，小声道，“那父亲……”
　　宸音面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人也沉默下来，只是轻轻抚摸着叶宸十年里养得很长的头发。
　　半晌之后，她才轻叹一声，回转目光，唇齿轻启：“谢谢你，给了我弥足珍贵的东西，予我尝尽红尘滋味，散尽过往执念，圆满了化凡一生。”
　　“不、用、谢……”
　　叶凡面色越发惨淡，几乎站立不住——她居然对他道谢？
　　呵，他们之间，竟已沦落至此吗？
　　看着男人眼底的脆弱痛苦，一丝钝钝的疼痛在她心间升起，宸音忍不住闭了闭眼。
　　化凡的一生，终究在她心上留下了意外深刻的痕迹，哪怕蜕变觉醒，她依旧无法将这个男人视作一位幻梦中人。
　　奈何，他们之间的缘分，其实早在“九龙拉棺，盛世开启”的时候便画上了句点，而等到多年以后许宸音病殁，幽皇觉醒，此间经历的种种俱都化作了生命的印记，一切都已逝去！
　　“叶凡，许宸音从来都不是完整无缺的我。”宸音容色认真地缓缓开口，“我还是圣灵幽皇，无始道侣，九世蜕变化生而出的红尘真仙。”
　　“我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那些东西已然在我们之间划下一道天渊。”
　　“叶凡，我们缘尽了。”
　　宸音说罢，握住叶宸的手，回眸轻道：“小宸，我们走吧！”
　　举步间，便要离去。
　　叶凡此时却是陡然高喊：“宸儿，我管不了那些东西，只问一句，你心里可还有我？”
　　宸音离去的脚步顿了一下，下一秒，一步踏出，星河倒转，已是消失在叶凡面前，并不曾留下任何回复。
　　叶凡怔怔地立在原地，眸光浮浮沉沉，良久，忽而展颜一笑：“没有回复便是最好的回复了，最起码，你不曾否认……如此，我又岂会甘心放手？”
　　“你说你是无始的道侣……可你也是我拜过父母登记扯证的老婆，凭什么退让放弃的一定是我……”
　　他的心境奇异地疏朗开阔起来，轻声自语道：“要好好修行了……只有证道成帝，才好站到她面前，否则便是想要见她一面都难……”
　　“还有，不能比无始差啊……否则怎么把老婆抢回来……”
　　心念流转不定，叶凡忽然一阵悸动，循着感觉看去，目光所触，一颗闪烁着九彩仙光的晶莹之物躺在草地上。
　　叶凡虚空一抓，一枚光华朦胧的透明结晶落入掌心，一股蕴含着种种爱恨悲喜的浓烈情意涌上心头，叶凡立时明悟，这是宸音方才流下的一颗泪珠，里面凝聚着她化凡一世的所有情感。它自一尊红尘真仙的眼角滑落，在落到地上之前，就化成了一件无双仙物，对古之帝皇的心境都会造成影响。
　　叶凡将它紧紧握在掌心，感受着爱人一生的情意，眸中缓缓地散发出一缕无比坚定的的明光——
　　他要成帝，他要君临天下，他誓要接续这一场隔世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