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
-
慕尘见此赶紧伸手捞了一把，顾子寰这才没直接摔在雪地之中。
然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拽起来之后，慕尘又一次犯了难。
别看这位癖好特殊，衣着跟个姑娘似的。但身躯却是正儿八经的男子汉，比慕尘还能高上半头。
抱是抱不动的，这等身量着实是算不上轻，但丢在这儿更不可能……
慕尘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将人从背后架在肩膀上，半拖半扛着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走，寻思着先找个能避风的地方生个火，整顿一番再重新上路。
不过具体该去哪儿，慕尘也没个数。只记得百年前自己好像在尘世买过一处小楼，但具体位置已经记不得了，本想着是供给回尘世探亲的同门落个脚，但是……世事无常。
眼前是无尽苍茫的树林，白雪一覆，葱郁的植被已经看不出原貌，倒是显得素净了不少。慕尘一眼望去，瞧着远处几乎看不见的山头上似乎有一块儿突起来的褐色，似乎是座年久失修的祠堂。
慕尘跟看见了救命稻草似的，步伐也加快了好些，虽然在这种地形里踉踉跄跄的，但就是不摔，只是苦了肩上被架着的这位，连失去知觉都不得安生。
山中风雪甚是寒冷，手露在外面不过一刻便能冻的僵硬，但慕尘只觉得背后传来一阵阵液体涌出的感觉炽热的很，似乎能将人灼烧起来一般。
照着这个流血的速度，哪怕再是魔，也不一定能挺得住。即便是挺住了，其中受的罪肯定不会少了。
慕尘想了想，最终还是将人放了下来，撕了两节布条，简单的将他身上的伤口先缠了起来。结果估计是用力过猛，伤口还没缠好，先是引来了对方一阵咳嗽。
“劳驾，真要杀我也别在这种地方行吗，魔虽然入不了轮回，但也不想在这种荒郊野岭待着。”话说的多了，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顾子寰没来得及偏头，血点便染的雪白的道袍上哪儿都是，连慕尘脸上也没能幸免。
“帮你包扎，少说两句。”慕尘瞧着人还有反应，总算是放下了些心。也没去理会满脸的血渍，只是放轻了手上的力道。
“……”顾子寰还想说些什么，然而能将意志吞噬的剧痛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
到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就以雪地为枕，又一次睡过去了。
一个是笃定了慕尘不会真弃他不顾，再一个也是伤的实在是重，尤其是一路上一直在移动，本来不深的伤口一下子就能裂开好些。
不过这一次虽然是伤的不轻，但对方也不好过。虽然是没死，但一年之内想要飞升是绝无可能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好歹还能赚两百，不亏。
看着近在咫尺的山峦仿佛怎么都走不到似的，入了夜之后，山中又一次落了雪的时候，慕尘才算是勉勉强强将人拖到了这间年久失修的祠堂之中。
虽然是年久失修，但好在不怎么透风，神像之前的火石还能使用，已经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慕尘将背上的身躯找了一处草席放了下来，又找了个铜盆做了临时的小火堆，这才算是舒了口气。
顾子寰其实早就醒了，只不过清醒的是脑子，四肢依旧是不听使唤，最大限度的动作就是能睁开眼睛瞧一圈，看看慕尘这个二愣子走错路没，多的就不行了。
不过顾子寰本来想着慕尘这幅身子骨支撑不了多久，思量着一路上蓄的力怕是难将两个人同时带出这片山域，结果没想到慕尘却是出乎意料的坚韧。
“可以啊，本来以为慕尘会直接把我扔到半路上不管，或是杀之取我魔魄占为己有。”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儿力气，顾子寰又回到了那个嘴闲不下来的主。
“我没那么卑鄙，也不想堕魔。”
这一次慕尘自知错在自己，一副任凭数落的样子垂着头，没敢直视顾子寰身上大片大片的猩红。
“这一次放下了？看清你师弟的嘴脸了？”顾子寰一面说着，一面捂着胸膛之前最深的那处伤口坐起来了一些，脸上扭曲的五官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慕尘这会儿倒是跟个做错事儿的孩子似的，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毕竟如果一开始就听信顾子寰的话，不回这应有寒，现在两个人也不回沦落到这般落魄。
“抱歉。”过了好半晌，慕尘才低低的说了一句。冻得通红的十指紧紧攥着衣袂，死死的咬着牙关，能看得出是发自心底的懊悔。
不过这事儿说来也不能全怪慕尘。
一面是狭路相逢的死对头，一面是相伴多年的师弟，正常人都不会选择一开始就相信前者，除非经历了一些足以翻天覆地的事情之后。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顾子寰瞧着慕尘这幅模样，最终还是于心不忍的叹了口气，“多正常的事儿，要我是你，准个比你还多疑。说不定醒来的那一刻就直接拔刀相向不死不休了，根本不会辗转一圈儿去求证。”
慕尘没接话，但总算是肯抬起来头去直视顾子寰了。
虽然是没说话，但神色中尽是愧疚。
“这伤也就是长得骇人，其实没多大事儿，真是放着血让它随便流我也死不了。”本来顾子寰还想再吓唬他两句，让慕尘长个记性。但是想了想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已经够吓人了，本来慕尘脑子就不灵光，再吓傻了就有意思了。
“当真没事？”慕尘瞧着他怎么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但一时间也不敢靠近上前。生怕下手重了，再对他造成二次伤害。
“真没事，不过这一趟先不回小重山，去药泉，把这幅千疮百孔的魔魄修理修理再说。”
前两日刚从友人那儿得来的地契，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用武之地。顾子寰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李朝歌窥探了天机，泄露与自己的。
“好。”
“倒是你那个师弟是不是对你……瞧见你的时候——”
这个问题顾子寰老早就想问了，当时见着慕尘被绑着的姿势和神色顾子寰就觉得不对，毕竟顾子寰也不是什么好人，歪门邪道的图册绝对看的不少。
“他没敢。求仙问道，需戒六欲七情，洛书不会做赔本生意。”慕尘回答的时候刻意淡化隐去了细节，毕竟有的事情自己知道便是，说出来与旁人听着实是不必要。
的确，洛书没敢，但也只有最关键的事情没敢。
“当真？”面色本就只剩下一片惨白，现下又因为不悦，眉毛也蹙成了一团，映着火光更显的有些骇人。
“当真。”慕尘被他盯的多少有些心虚，自己也不确定声音到底抖没抖。
“过来。”
慕尘本来是没打算动。结果瞧着顾子寰看他不动，非要挣扎着起身。最终为了防止他糟蹋自个儿，慕尘还是将信将疑的走了过去，顺着墙挨着顾子寰坐了下来，顺便将这个躁动的病号一手按了回去。
然而刚没坐下，慕尘只觉得腰侧附上了一掌温热。
哪怕伤成这样，慕尘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力气抵不过面前这魔头的半分。
“怎么了？”
“这处的淤青是怎么回事儿？”
“摔得。”慕尘回答的脸不红心不跳的，似乎是对此早有准备。
毕竟那点儿丑事慕尘实在是不愿意翻出来再让顾子寰笑一通。
“能摔到这儿也是本事，到底是怎么弄的？”
慕尘：“……”
“是不是你那个师弟？”顾子寰说着脸上的不悦更深了几分，慕尘哪怕是没去直视，也能感受的到几近能将人刺穿的目光。
“这点事情就别翻出来嘲笑我了，没什么好笑的。”慕尘见着他穷追不舍，最终还是给出了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为什么会以为我要嘲笑你？”
慕尘反问：“你不是一向以捉弄我为乐么？”
顾子寰没接话。
魔这种生物，一向是不善于表达感情。
顾子寰承认自己有的时候的确，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儿，但是表达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慕尘所能接收到的情感和他的本义有出入也是正常之事。
“笑便笑罢。”慕尘见他不说话，最终还是换来了一声叹息，“注意些别把伤口笑裂了，好不容易帮你包——”
然而话没说完，慕尘忽然整个人失了重，只觉得一股大力将他向着一旁扯去。
无法反抗。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落到了一个温热宽厚的胸膛之中。
“喂……”慕尘也不敢动，生怕自己这一推下手重了，伤到眼前的人似的。
相顾无言，只有铜盆里的火星有些微弱的声音。只是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着实是有些煞风景。
事已至此，顾子寰大抵也知道慕尘顾左右而言他究竟为何，除了对洛书愈发升温的怒火，还有对慕尘的心疼。
早知如此就应该把人关在小重山，绝对不会放着他回师门。管他甘心与否，自己就回来的人就是自己的，谁都碰不得。
“顾子寰？”慕尘见着他不撒手，僵着没敢乱动，只得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这一方温热，可比火盆里传来的温度高多了。雪夜本就冷的刺骨，凡人之躯又是不怎么耐冻，这么一来竟是平白生出了几分眷恋。
不过一瞬，慕尘也便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不由得对自己方才生出的想法一哆嗦。
不该有的念头，不能去想，也不敢去想，但总归是身不由己，克制不住去想。
到底最后慕尘还是象征性的动了动，示意对方松手。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顾子寰死死的抱着慕尘不撒手，心中如是想道。
然而一开口，本应极尽柔情的话语不知道怎么就变了味，
“我不管！我就要抱着！”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