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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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堂偶尔会思考，自己对陌上晚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态度。
说是爱情未免太过草率与自欺，毕竟在他的记忆中，她没有做过任何会使他爱上她的事。但是毫无疑问，她是特别的，她用无声的告别让他记住了她，永远的，无法从脑海中抹去。
或许这并不是她的本意，但对他而言，却是一个不坏的结局。
尤其是当他决定在这座她长大的古宅里住下，似乎便有一条无形的锁链带着他通向遥不可及的彼岸。
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蓝堂放下手中的书本，按下接听键，“晓么，我这里已经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到？”
放下手机，蓝堂静静合上书，将它放进了早已搁置在沙发旁的拉杆箱里。他对着一旁的落地镜子拨了拨张扬的发丝，然后提起皮箱走出了偌大的宅邸。
每年这个时候，他和晓、瑠佳都会聚集在玖兰家。从黑主学院毕业后的这么多年，他们始终是玖兰枢最得力的心腹。玖兰兄妹的治世，为吸血鬼与人类的和平共处打下了坚实的基础，黑主学院的夜间部也更普遍地被夜之贵族们认可。
但是，无论他们去到世界上的任何角落，每年一次的聚会却从未中断过。玖兰枢对于他们来说，首先是挚友，然后才是王。
蓝堂和架院抵达玖兰宅的时候，夜还未深。他们远远便看到一抹窈窕的身影站在大门外，如峭壁间孤傲绽放的空谷幽兰。待他们走进庭院，那抹身影才缓缓向前移动，直至三人相距一米，“你们两个，真慢。”
“瑠佳才是，每年你总是第一个到。”架院耸肩，释然一笑。
“就是就是，”蓝堂插嘴，摊手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为什么你总是这么积极地来当枢大人和优姬大人的电灯泡呢，小心被枢大人讨厌哦！”
“喂，蓝堂，你想死么。”早园瑠佳别过头，不屑地说，“也不知道是谁，每年都会捡一些枢大人不要的垃圾回去，当宝贝一样的供起来。”
“我才没有！”蓝堂反驳。
“那去年打碎的杯子，还有前年看过的报纸，都是谁拿走的？”瑠佳不甘示弱。
“你啊……为什么都记得这么清楚！”蓝堂握拳，却一时想不出反击的话来。
“你们两个真是……”架院很清楚，这个时候插嘴只会自讨没趣，“算了，你们慢慢吵，我先进去了。”
“晓，等等我。”蓝堂赶忙提起皮箱，匆匆向大门走去。
***
“大家，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一年不见，优姬似乎长高了一些。过去，她才刚到玖兰枢的胸前，现在却已超出了他的肩头。
“枢大人，优姬大人，好久不见。”三人欠身，虔诚地问候。
“学长们不用这么客气啦。”优姬的脸颊微红，好多年，私下会面的时候她仍习惯使用过去的称呼，“茶点已经准备好了，大家都进来坐吧。”
聊天的话题，海北天南。优姬兴奋地叙述着各种各样琐事，身为夜之社会的统治者，她的身边除了玖兰枢，再也没有能够谈天说地的朋友。蓝堂和架院听得津津有味，连瑠佳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玖兰枢坐在一旁，偶尔补充几句，更多的时候，只是看着优姬微笑。
话题告一段落的时候，优姬去了厨房泡茶。玖兰枢单手支着下颚，突然说道，“蓝堂，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帮忙？”
“诶？”蓝堂的动作一滞，拿着半块曲奇饼干的手在嘴边停了下来。
“你也知道，和人类的交涉一直在进行，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你父亲都感到分身乏术，所以他最近一直跟我提到，希望你回来帮忙。你觉得怎么样？”
“枢大人……”
玖兰枢抬手，接过优姬递来的茶杯，“有些事虽然我无意干涉，但是……你，难道打算一直把自己困在那栋屋子里吗？”
“没有的事。”蓝堂轻笑，将之前的饼干塞进嘴里，一口吞了下去，“我才没有被困住什么的呢，只是觉得那里的环境不错，住着也很舒服。让枢大人担心，我真是罪该万死！”说着，他突然站起身，弯腰成九十度角，像是犯了什么大错。
“是吗？”玖兰枢摆手，“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只是随口说说。”
蓝堂舒了口气，重新坐回沙发上。
“枢大人，要这个家伙回来还不容易，”早园瑠佳摇头，一本正经地说，“只要您随便赏他一个什么没有坏的勺子碗碟或是相片什么的，他肯定一百个愿意。”
“噗嗤。”优姬抬手捂住嘴，似乎强忍着才能不放声大笑。
“瑠佳！”蓝堂的脸顿时通红，赌气似的抓起饼干大口咀嚼。
“这样……？”玖兰枢若有所思，手中瞬间多出了一个淡蓝色的信封，将它递给蓝堂，“那么，信怎么样？”
“信？”蓝堂诧异，似乎不感相信玖兰枢真的会接受瑠佳的建议。
“信啊……”架院晓和早园瑠佳同时凑到蓝堂两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中的信封，“难道是……”
“Love Letter哦！”优姬展开笑颜，好心地补充。
蓝堂一怔，随即拼命摇头，“什么啊……怎么可能……哈哈……”
“谁知道呢……”玖兰枢饶有兴致地歪着头，“要拆开看吗？”
鬼使神差地，蓝堂撕开了封口。不知是被玖兰枢的话所驱使，还是身体本能的动作。信封中，只有薄薄的一页纸片。像是便签一类的纸片，险些从蓝堂的指尖滑落。
『庭院，种白蔷薇比较好。』
再简短不过的一句话，但他认出了纸上的字迹。
尖锐而慵懒的笔迹，写的时候必定漫不经心。这似乎只是随手写的碎语，亦或是可有可无的附言。
但是，他被停止的时间，终于再次流转起来。
自她离开的那一天，便被冻结的时间，原来只需要只字片语，就能再度生机盎然。
***
三天后，他们告别了玖兰枢。架院似乎要去世界各地旅行，瑠佳要回本家处理家族事务，而蓝堂，仍旧回到了那座他早已习惯的宅邸。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不属于这儿。
但是留下的理由，有很多。
每天，他都会细心照料满园蔷薇，尽管最初它们奄奄一息地枯死大片。
每天，都会有来自世界各地的科研机构寻求他的帮助，但是要求白天工作的一概被他轰出门去。
每天，都要通过网路替父亲大人处理一大把的文件，后来为了偷懒特地设计了一个自动审阅的程序。
然后每一天，准时睡觉又赖床不起，过着与之前毫无差别的生活。
所谓，完全行驶在正规上的蓝堂英的生活。
每当想起自己留在这里的理由，总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没有人打理的话，这里又会变成废宅吧。那样的话，那个人回来的时候，绝对会生气。
她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可怕。
所以，果然得留在这里啊。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他知道，那个人一定会回来。
这里是她唯一可以回去的地方。
所以，他只需要等待就好了。他们是夜之贵族，并不是人类那样脆弱的只想要留住瞬间的生物，他们有着无穷尽的时间可以等待，无穷尽的未来值得希冀。
永远。
会实现的。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