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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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晚一直是争斗之心很重的人，她会纯粹地享受战斗的过程，只要对方能如她一般心无杂念地厮杀。但显然，这次她选错了对手。李土原本就无心和她正面交锋，而一条拓麻亦步步退让，连还手的打算也没有。所谓孤掌难鸣，说的大概就是她这样的状况。
“我说你，真的以为我不会下杀手吗？”她有些不耐烦地拨了拨头发，冷漠地看着不远处伤痕累累的一条拓麻，“不好好表现的话，可是会死的。”
一条喘着气，身上的伤口匀速复原着。他始终挡在李土前面，因为他知道，即是面对支葵的身体，陌上晚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陌上大人，请收手吧。我们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不是吗？”
陌上晚冷哼，并不搭理他。她正欲向前移动，却猛然感到身后一阵劲风袭来。眨眼间，她已站立在十米开外的围墙上。
“李土桑，你还真是喜欢偷袭呢。”她的唇角渐渐漫上一抹笑容，“不过做得不够隐蔽的话，可是很容易被人发现的哦。”
李土靠在路边的树下，双手抱胸，满不在乎地看着陌上晚，“但你玩得很高兴。”
“话虽这么说……”陌上晚停顿了一下，语气比之前更认真了些，“你最好还是拿出能够杀掉我的本事来，不然可是很无趣的。”
李土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异色的瞳孔并没有聚焦在陌上晚身上。他似乎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歪着头，对坐在右侧围墙上的女孩笑了笑。“我说，不要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啊，莉磨。”
远矢莉磨穿着镶有蕾丝花边的长裙，飞扬的双马尾垂在肩头。她的视线在李土和一条拓麻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不远处的陌上晚，“你不是支葵，那么……你是谁？”
“是谁很重要吗？”淡漠的嗓音落在她的耳边，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此时站在自己身边的是居高临下的陌上晚。她比任何时候都来得认真，莉磨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她身上一触即发式的杀气，“远矢，既然已经追到了这里来，那么你就该已经做好了与支葵为敌的觉悟。”
“不。”莉磨脱口而出，她抬起手，指尖有雷光闪现，“我要做的，只是把里面的家伙赶出来罢了。”
说话间，一股陌生而熟悉的血腥味凭空出现，每一个人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秒。风中弥漫的味道预示了什么，他们都很清楚。陌上晚并不感到意外，李土则是愉悦地勾起了嘴角。
“终于觉醒了么……公主殿下。”
“看起来是呢。”陌上晚轻笑，“真可惜，没有如你所愿。”
李土仍是胸有成竹的模样，“无论她以怎样的方式觉醒，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可未必。”陌上晚挥了挥手，三叉戟已不见踪影，“我们来打赌吧。就赌你们谁才能成为玖兰真正的主人好了。”
她竖起食指覆于唇上，微微弯起的嘴角宣告着主人的心情前所未有的畅快。下一刻，陌上晚原先站立的地方已空无一人。
***
陌上晚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的时候，正看到蓝堂架院和优姬的僵持。距离上次见面并没有很长的时间，优姬的变化却连她都感到吃惊。明明是同一个人，但作为人类的黑主优姬和纯血公主玖兰优姬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差别。那沉睡于夜幕之下的慑人气质，像极了过去的自己。
她突然就觉得很有趣，快步向三人走去。
“陌上同学……”率先注意到她的是略有些惊讶的优姬。她的头发已经很长，软软地垂到腰际，凌乱的刘海却遮掩不住她澄澈透明的眼眸。那双眼，不复先前的天真烂漫，取而代之的是与玖兰枢如出一辙的深邃的温柔。
“玖兰，优姬。”陌上晚默念着她的名字，没来由地觉得玖兰的发音比之前的黑主顺口了不知道多少倍。她越过蓝堂和架院，径直走到优姬的面前。陌上晚比优姬高了大约半个头，因此她很轻易地用三个手指掐住了她的下颚。
“陌上大人……”蓝堂和架院见到她的举动，便欲上前阻止。却被陌上晚周身的气流震慑在原地。
“别担心。我只想好好看看她。”说着，她微微放轻了手上的力道，又再凝视着那双无所畏惧的眼眸，“真是不错的眼神。优姬，你和你母亲很像。”
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温柔的人，也是最勇敢最勇敢的存在。所以枢才会那么爱你，把你当作他独一无二的珍宝。
片刻后，陌上晚松了手，转而抚摸着优姬的脸颊，“呐，优姬要去哪里呢？离开这里的话可是很危险的哦……”
“我要去阳之寮。”优姬镇定地回答。
“去做什么？”
她无法回答。去做什么？去找零……解释吗？这一切都是事实不是么，她是玖兰家的女儿，优姬是她从身为纯血之君的父母那里得到的名字。她和杀死了零的家人的家伙是相同的种族，那么她该用如何的心情去面对零？
犹豫间，手腕已被陌上晚扣住。她轻柔地牵着她，虽未施加任何压力，却让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
“锥生零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她问。陌上晚冰凉的手指穿过优姬的长发，毫无预兆地落在了她的后颈，“现在的你，还像个新生儿一样脆弱。擅自离开的话会给你哥哥带来很大麻烦的。还有……”她的目光向左侧游移了几秒又再回到了优姬的身上，“对于受命来保护你的人来说，也是件让人头疼的事啊。”
蓝堂和架院对望了一眼。他们都没有想到陌上晚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她从来都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外人身上。为他人着想这样的事，最不可能就是发生在陌上晚的身上。
他们正疑惑不解，又忽然听到陌上晚对优姬说道，“让我来训练你吧。”
优姬愣了愣，不明所以地看向她。连蓝堂和架院也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茫然不知该如何应对。但始作俑者却又再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她口中的不是建议，而是命令。因为她所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玖兰枢所保护着的这所学院，就算毁掉也无所谓。一直以来都不曾改变过的想法，第一次在她的心中被质疑。
***
传说千面姬很喜欢戏弄人，那些比自己弱小的同族，她总是以君临者的姿态欣赏着他们挣扎或痛苦的表现。她只需要一个手指头，就能将人玩弄于鼓掌。
但当陌上晚牵着优姬来到一大片树林中，并在半径五十米内设下结界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却比任何时候都来得认真。这大概是第一次她打算倾尽全力来做一件事，其中的原因此时此刻连她自己都未曾明白。
蓝堂和架院站在结界外，遵从陌上晚的命令巡视周围。他们起初并未介意，但当越来越强的杀气朝他们逐渐逼近的时候，他们才知道陌上晚所说的“如果逃进来的话可是会笑死人的”是什么意思，才明白她离去时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是何含义。
“那个女人，从一开始就计算好了！”蓝堂愤愤地将冰雪的范围扩大，一脸不满地瞪着身后完好无损的结界。
“英。我劝你还是少说话多做事。”架院释放出火焰，逼退了一名飞扑而来的杀手，随即站到了蓝堂的旁边，“这个数量……还真是让人头疼啊。”
“切，在本少爷手下还不是不堪一击。”蓝堂终于将愤怒转化为了自我膨胀，但出手的动作却也一点都不含糊，“……绝对不能被那个女人看扁了。”
“你说什么？”听到他的嘀咕，架院不解地回头。
“没什么！”
“呐，英。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架院指了指结界。
“谁管她。”
“但是如果优姬受伤了的话，我们会被枢大人批死吧。”
“…………”一阵沉默过后，蓝堂身上的寒气猛地飙升，他大吼一声“我不管了”，继而转身想要冲入结界，谁知“砰”的一声，狠狠地撞在结界上，英挺的鼻梁瞬间浮上一抹诡异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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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身处结界中心的陌上晚不由自主地皱了一下眉。
“陌上同学，怎么了？”优姬紧紧握着狩猎女神，摆出了进攻的姿势。她不得不承认，陌上晚很强，比她强很多很多，之前的几轮交锋，她每每都在将自己击溃的边缘停手，若非如此，只怕现在她已不知身在何处。但她并不畏惧，因为她知道，她即将面对的对手不会像陌上晚那般忍让于她。
“没什么。”陌上晚收回心思，摇了摇头，“只是有个笨蛋想要闯进我的结界罢了。”
“诶？”优姬一惊，“是敌人吗？”
“敌人？”陌上晚抬头，冷酷地说道，“如果是敌人，他现在一定已经化成了灰。”
那道结界，会对任何碰触它的人自动进行攻击。为此，她还在结界上留下了自己的血以增强威力。只是，幸好她早就想到某个大脑比行动迟缓数倍的家伙绝对会冒失地撞上来，才特地在布置结界的时候为那两个人留下了余地，不然那结界绝不会是蓝堂现在所以为的，仅仅只是一面牢固的玻璃墙罢了。
“呐，优姬。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是我的对手么？”陌上晚直视着优姬的眼睛，不紧不慢地问。
“因为……我还不能将能力熟练地运用。”
“这只是其一。”陌上晚收起三叉戟，缓缓向优姬走去，“最重要的原因是……”
她的双眼突然漫上一层浓浓的血雾，那邪气而氤氲的色彩瞬间夺走了优姬的呼吸。她微微退了一步，心中竟感到恐惧。她明知自己不该如此，却阻止不了身体本能的示弱。握着狩猎女神的手慢慢举起，但她的动作却如同凝滞的蜡像一般，颤抖得无法挪动。
“看，优姬。这就是你的致命伤。”陌上晚停止了向前的动作，眼中的血色也渐渐退去，“你太善良，所以无法坚定地向我进攻，你会犹豫会彷徨，对自己的能力没有足够的信心，对敌人也没有足够的觉悟。这样的你，必败无疑。”
“可是……陌上同学不是我的敌人。”优姬愣了愣，蹙眉回答。
“那么你敢说，在你面对玖兰李土的时候，就能毫不犹豫地挥动你的镰刀吗？”
“是的。”
“真的？”
优姬没有回答。她陷入了沉思。她当然知道李土是她最大的仇人，是他害死了父亲和母亲，也是他如今在这座学院里妄图伤害她最亲近的人。但是……
父亲、母亲和枢哥哥，他们一直将自己保护得那样好，让她生活在纯白的，不染纤尘的世界中。但是现在，她的手必须染上血腥，因为这是她的宿命她的责任。她也想要，永远在他们的羽翼下做快乐的公主，但她绝不会逃避！
“我明白的。”她合上眼，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些，“陌上同学，我知道该怎么做。”
“是吗？”陌上晚似笑非笑，“我说优姬，抛弃你脑中那愚蠢的想法吧。”
“诶？”优姬惊讶地睁大了眼。
“刚才。”陌上晚竖起食指，眼中的笑意消散殆尽，“你在想，‘如果李土伯父也是像枢哥哥那样温柔的吸血鬼就好了’，对吧？”
优姬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她并不讶异陌上晚能够读取人心中的想法，只是微微感到不适。
“优姬难道忘记了吗？我告诉过你的，温柔、善良这样的形容词根本不该出现在吸血鬼的身上。你的枢哥哥，也从来都不是温柔的吸血鬼啊。”
“不是的，枢哥哥……”优姬突然噤声。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枢，他的确是那样的……温柔地对待她，但是真正的他，那个未曾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他，其实并不如她想象得那样完美。
这一切，她都明白。
但她依旧深爱着他。因为他是世界上唯一的……
“陌上同学，谢谢你。”优姬微笑着收起狩猎女神。她的神色很平静，不再犹豫。她淡淡地朝陌上晚点了点头，然后走近她，“与陌上同学的交战，让我受益良多。请不用为我担心，我是玖兰优姬啊，不会让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蒙羞的。”
陌上晚怔怔地看着她，突然笑道，“优姬，你会变得很强。”
语毕，她转身离开。“该出发了，你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结界外的那些喽喽们不知道处理得如何了。”
“没关系的。蓝堂学长和架院学长的话，一定会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优姬轻快地跟在陌上晚身后。
“落花流水？就凭他们两个？”陌上晚不屑地说道。
优姬望着她的背影，了然地点着头，“其实……陌上同学也对他们的能力很有信心吧，不然也不会让他们守在结界外。”
“开什么玩笑。”陌上晚低着头，声音愈发飘忽，“信任那个家伙，我是笨蛋么。”
她加快了步伐，很快走到了结界边。结界外，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陌上晚似乎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她轻轻舒了口气，挥手解开了结界。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