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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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晚和蓝堂英回到黑主学院是在第二天正午的时候，阳光很烈，以至于两人都不太习惯地身着长袖风衣，带了帽子，墨镜遮去了大半张脸，仅能凭身形辨认出身份来。
两人走进月之寮，只见架院晓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向他们招了招手，开口便道，“你们时间掐得可真准，昨晚枢大人还说你们两个会在正午的时候到。”
陌上晚摘下帽子，拨了拨凌乱的长发，“枢呢？”
“这个时间，应该在和黑主优姬共进午餐吧。”架院晓回答，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伸了个懒腰，“枢大人对这个恋人游戏，还真是意外地执着。”
“游戏吗……？”陌上晚低声说道，“很快你就会发现这并不是个游戏……”
“你是想说，枢大人是希望我们从什么人手中保护她吗？所以才让我们轮流看着她，寸步不离。”蓝堂突然插嘴，“枢大人究竟在等待什么？我们所遭到的攻击又是怎么回事？”
“你们遭到了攻击？”架院诧异。
“嗯。”蓝堂点头，随即将他们被元老院杀手围攻的事大致讲了一遍。他一边讲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着陌上晚，见她一副事不关己意兴阑珊的模样，不由有些生气。“陌上大人，其实什么都知道的对吧，为什么不愿告诉我们呢？”
“为什么呢……？”陌上晚反问，忽然扬起头倨傲地说道，“因为你们还没有资格知道。”
说着，转身便欲上楼，谁知刚走两步便被蓝堂拦住了去路。他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利用身高的优势毫不弱势地回应着她的目中无人。两人的目光，紧紧定格在对方的瞳孔中不曾移动，只属于彼此的影子深深印刻对方眼底，像是一场你争我夺的比赛，谁先退一步便满盘皆输。
心思越单纯的人，例如蓝堂英，固执起来往往比常人更可怕，因为他们只认死理，埋头向前冲的时候就连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而陌上晚这样，自我为中心到极点的人一旦目空一切便也没有认输的可能。
两人就这样站在楼梯口僵持不下，直到架院晓的插入打破了沉默。
“借过。”架院侧着身子从两人之间经过，一边叹气一边向上走去。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对了，刚才副宿舍长发短信来说，他和支葵晚上到。”
话音未落，便见陌上晚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她不再像先前那般气定神闲，而是有一丝焦虑。“也是时候了。”她小声说道，不再与蓝堂僵持，而是绕过他匆匆走上楼去，走到二楼的转角，又有些犹豫地停了下来，背对着二人说道，“枢大概也不想把你们牵扯进来的，但他没有办法。”
“他其实已经料想到了一切，也布好了每一局棋，但也不能轻敌。”她说得极慢，声音冷静而坚定，“他不会想要牺牲你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但是你们也应该明白，在纯血种的眼中，贵族什么的都是很弱小的。”
“陌上大人说这些，只是想告诉我们自己的渺小吗？”蓝堂不满地撇撇嘴，走到架院的身边，两人并肩而立，都对陌上晚的话心存置疑。
“这是忠告。”陌上晚没有生气，只是越发平静。她仿佛收起了全部的锋芒与嚣张气焰，全身只剩杀气，“举个例子来说……”
她一字一字地说道，然后在顷刻间释放出足以压迫整栋月之寮的杀气，身形一动便出现在了蓝堂和架院面前。两人陡然色变，身体本能地想要作出防御的动作却早已动弹不得，陌上晚动了动，瞬间又回到了距他们数米远的楼梯转角，压迫感解除的刹那两人才隐约感到颈项处一阵疼痛，血腥味扑鼻而来。
“看吧，我轻而易举就可以杀掉你们的。”她似笑非笑地说道，“所以，离你们无法揣摩的纯血种远一点。”
“离我远一点。”
***
阳光明媚的午后，树荫下，优雅的男子始终凝望着身边的少女。她的一颦一笑，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被他当作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记下，铭刻在心底。
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玖兰枢环抱着优姬，默默许下誓言。就算那个人回来了，十年前我没能彻底杀死他，十年后一定可以。所以，优姬只要安心地留在我身边就好了。
距他们不远处的树后，冷若冰霜的女子神色微微有些黯然。她波浪般的长发垂在背后，远不如过去那般张扬妩媚。她的身边站着架院晓和蓝堂英，三人默不作声，视线却始终聚焦在玖兰枢的身上。
与此同时，陌上晚独自坐在月之寮里，她将窗帘严严实实地拉上，也没有开灯。一片黑暗中，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纤长而凛冽的寒光。她单手把玩着三叉戟，时不时地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
她似乎久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外界的一切都无法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传来敲门声。
陌上晚没有回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三叉戟。门“咔”的一声被打开，她猛然站起，挥动三叉戟直直指向门口，对上的是一双带着诧异之色的湖绿色眼眸。
“枢大人，在露天餐厅等你。”
陌上晚眨了眨眼，并未放下武器，有些邪气地勾起嘴角，“你不怕吗？”
对方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个『你在说什么傻话』的表情，“怕啊，我怕得要死。这样的回答，陌上大人满意了吗？”
“看来我的警告你并没有放在心上。”
“不，我记下了。”少年绽开了笑容，单手支着门板，“但是，我们并没有你想象得那样弱小。”他顿了顿，随即自嘲地笑道，“当然，你也可以认为这是我的自不量力。”
陌上晚没有回答，只是收起三叉戟，走过他的身边，“接下来还要继续去保护黑主优姬吗？”
“啊，嗯。”
“既然你们注定要搅进这件事来……那么我换一种方式来提醒你好了。”她背对着他，似乎正在思考着措辞。好一会儿，才说道，“遇到比你强的对手时，至少要记得逃跑哦。”
状似玩笑而略带讥讽的一句话，陌上晚却说得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说完之后她便被自己的好心吓了一跳，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月之寮。
***
待她慢吞吞地走到露天餐厅，玖兰枢显然已经恭候多时了。星炼站在他的旁边，见她走来，微微躬身。
陌上晚拉出玖兰枢对面的座位，懒散地坐下。她单手支着头，有些困倦地打着呵欠，等待他先开口。但玖兰枢似乎也并不着急，视线淡淡地停留在面前的咖啡杯上。他们两个坐在一起就好像一副静物画，引来不远处成群结队的日间部女生的窃窃私语。
“辛苦你了。”玖兰枢突然开口。
“没什么。我只是去证实了你的猜测罢了。顺便办一件私事。”陌上晚语调轻快，故作夸张地说道，“枢果然料事如神呢。”
玖兰枢的脸色变了变，“我提醒过你，不要小看那个人。”
“没关系，这笔交易我并不吃亏啊。虽然后续处理起来有些麻烦，而且……似乎也影响到了你的计划？”
“我的计划没有漏洞，就算有一点小小的瑕疵也无妨。”
“是吗？那么我就期待着你的秘密武器咯。”陌上笑了笑，眼中的神色却有些冷酷，“优姬的状况怎么样？你其实……也不希望她觉醒的吧。”
玖兰枢沉默，他握着杯沿的手指渐渐收拢，“但是没有办法。这是保护她的最后方法。”
“呵。”轻不可闻的笑声，“你们玖兰家的男人都是这样呢，傻得只会为别人考虑。我小的时候父亲大人就说，他对玖兰悠叔叔最没有办法了。”
“不过玖兰李土倒是例外。他是另一个极端。”她想了想，又补充道，“所以我最讨厌玖兰家的男人了。”
玖兰枢偏过头，克制地笑了笑，“其实，能够被你喜欢的男人，是不存在的吧。”
“存在啊。”陌上晚接口，正色道，“我喜欢笨蛋，没用却还是喜欢逞强的笨蛋。”说着，她摊了摊手，“所以说，是和玖兰正好相反的类型啊。”
玖兰枢对她的话并不感到意外，神色却变得严肃起来，“你说真的？”
“当然。”陌上晚答得爽快，“只要留在那个人的身边就会很开心，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喜欢’吧，虽然我还不大理解它的意思。”
玖兰枢半眯着眼，突然觉得陌上晚的话很好笑。她其实并不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却已经误解了它，她心里的那个人对她而言或许真的很重要，却并不是那种“喜欢”，她之所以不懂，是因为还没有遇到对的人。不过……对她来说，真的会有那样的人存在吗？
“枢，枢。”陌上晚的声音将他从似乎中唤醒，她有些不满地双手抱胸，眉头紧锁，“拜托你不要露出这种鄙视的眼神好吗？”
“抱歉。”玖兰枢合了合眼，“不过我所认识的陌上司，并不是你口中的笨蛋模样。”
“啊啦，被你看穿了。”陌上晚有些意外，他竟然能够猜出她所指的那人，毕竟陌上家和玖兰家的交情并不深，她和玖兰枢总共也只见过几面，“不过你应该听过‘人不可貌相’……”她忽然噤声，随即侧过头，意有所指地盯着不远处的树丛。
此时太阳已完全落入地平线后，日间部的学生们已尽数回到宿舍，偌大的露天广场只剩下谈笑风生的玖兰枢和陌上晚两人，以及随侍在侧的星炼。顺着陌上晚的目光，他们沉默不语，然后树丛间发出了微小的响声，两个人影渐渐从树后转了出来。
***
“距离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已经有十年了吧。”一步一步向玖兰枢走来的少年，有着绝对不能称之为“少年”的阴冷眼神，“很痛的哟，枢。”
“那一天，被你整得粉身碎骨的身体……我恢复原型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
“说起来，我的未婚妻闲不见了。”他的目光渐渐从玖兰枢的身上移向了陌上晚，带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自傲，“老实说，让我松了一口气呢，毕竟要让她像‘这个’的母亲一样顺从，看起来也是不太可能的呢。”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眼中尽是轻蔑。
玖兰枢站起身，只用侧脸对着他。他的神色晦暗不明，语气却是冰冷的，“看到您别来无恙真是太好了，伯父大人。”
“这样我在杀你的时候，就不需要抱有任何的踌躇了。”话音落，地面猛然裂开，以玖兰枢为源头，突起的地表碎片直逼少年，却在最后一刻戛然而止。
“抱歉，我不能让你伤害支葵。”挡在少年身前的一条拓麻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我不能让这孩子成为你们之间的牺牲品。”
回答他的，是陌上晚嗤之以鼻的轻哼。“一条桑说得还真是好听，无论是你还是支葵对他来说都只是玩具罢了，把玩具破坏掉可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说话间，突起的碎石又再度从中间裂开，冲破先前的阻隔向前刺去，瞬间便贯穿了一条拓麻的右臂。
“喂，喂，不要不还手啊。你们不是来破坏这个学院的吗？”苍紫色的火焰自陌上晚的指尖窜起，她站到了玖兰枢的身前，周身环绕着凛冽的肃杀之气。
李土突然笑了，他异色的双眸兴味盎然，“那个孩子，从假寐中觉醒过来了吗？”
玖兰枢直视着他，冷酷地答道，“李土，像你这样肮脏的家伙，不要想能够碰触她。”然后，他轻不可闻地对陌上晚说了一句“拜托了”，便偕同星炼消失在了三人面前。
“那么……我们可以开始了吧。”陌上晚有些不耐烦。
李土却摇头，“你别忘了，我已经得到了你的力量，所以这只是无谓的挣扎罢了。”
“只是百分之五十的力量而已。”陌上晚愈发强势，“而且……你只是得到，现在还不能使用，所以，还是陪我玩玩吧。”
“如果我说‘不’呢？”
“你不会。”说话间，三叉戟已再度具现在了她的手上，“在好战这一方面，其实我们很相似。”
她顿了顿，笑得很开心，“我啊，最喜欢和卑鄙小人打架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