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待饲养》秦有琴

3、温素不是d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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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自己关在了屋内。
　　作为狗，不能拥有关于主人以外的人的记忆。
　　已经过了十一点，到了凌晨，到了第二天，我就会忘掉温素了。
　　起伏的心潮也会平静吧。
　　温素的那段话勾起了我内心深处的伤痛，是我已经忘却的过去。
　　大脑被撕扯，剧烈的疼痛与眩晕袭来，仿佛有两个自己在做斗争。
　　真痛苦啊。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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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台上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密集剧烈的疼痛还未散去，我已无力反应。
　　玻璃门被推开，浑身狼狈还沾着花园里灌木叶的温素跑进来了。
　　他没有脱鞋就扑到床上来了。
　　真脏。
　　他紧张地抱住我，我贴在温热而带着草木清新味道的胸膛上。
　　我喜欢这味道，所以才感觉不坏。
　　温素双手越搂越紧，几乎快要把我融进他的身体里，“你没事吧，白殃？你为什么一直在颤抖。”
　　我在颤抖吗？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看到你的梨涡了，你笑的时候和他一模一样，你一定是他，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不过，现在该由我来拉住你的手不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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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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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其实，也许，或许，有可能，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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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素突然抬起手来，扣住我的下巴，手指压在我的唇上，想让我松开咬住下唇的牙齿。
　　狗可是会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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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毫不犹豫转而咬住了温素的手指，我也不清楚力道。
　　他愣了愣，抬起另一只手放在我头上，轻轻地抚摸着，慨叹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终于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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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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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莫名有些开心，疼痛都似乎减轻了不少。
　　我余光瞥见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慢慢偏转，分针指在五十五到六十间。
　　快要到零点了。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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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要到零点了？
　　我从未有一次这样讨厌过自己。
　　我竟然不想忘记温素。
　　我不是一只合格的好狗。
　　我必须忘记温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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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真的不想忘记他。
　　不想忘记他蓬松柔软的头发，不想忘记他澄澈明净的眼眸，不想忘记他漂亮迷人的卧蚕，不想忘记他笑起来露出的两颗小虎牙，不想忘记他修长有力的手，不想忘记他紧致光滑的皮肤，不想忘记他此刻有力的心跳。
　　他让我想起了在我都很小的时候的主人，也还是一个会粘着我叫我“哥哥”，小小软软的主人。
　　那个时候主人也有一双像他一样的眼睛。
　　可我记不清主人那时候的样子了，不过想必应该和我十五岁时她的样子差不多。
　　小时候的主人，支撑着我走过了最艰难黑暗的岁月。
　　主人只是被仇恨被伤痛蒙蔽了眼睛，多希望她变回小天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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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点了，比之前更起强烈的晕眩袭来。
　　好难过。
　　有想哭泣的冲动。
　　抑不住的悲伤凝成潭，此时正不停地沸腾冒着泡，所有升腾而起的泡沫都是数不尽的泪水。
　　可我哪里拥有这么多的悲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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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醒来时，眼前是一脸焦急的温素。
　　模模糊糊间他的样貌渐渐清晰。
　　安静的荒星上突然有声音闯入，渐渐响了起来。
　　“喂，你没事吧？不要吓唬我，我的小心脏很脆弱的。”
　　我看着他，突然就有一种幸福从我的眉梢传到眼睛漫到嘴角。
　　我快乐得想笑。
　　我禁不住开口问：“我怎么还记得你呢？都第二天了。”
　　声音粗砺，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糟糕，我开口说话了。
　　我要被去抓走做实验了。
　　怎么办？
　　急，在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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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素像是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心里压了好久的大石，“你零点的时候突然抽搐着晕过去了，吓我一大跳！我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现在已经快一点半了，你……怎么了？身体没问题吗？
　　“你刚刚说的话，我突然想起，这是你长大后第一次跟我说话，我觉得很有纪念意义！你声音真好听。还有，\'我怎么没忘记你\'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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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面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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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我没有理会他，温素无趣地摸了摸他的鼻子，整个人的活力瞬间被抽去，瘫软在我身边，“白殃，担心你真是太累了，我已经用完我一天的力气了。我今天一整天都想睡在你床上，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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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你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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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顺势翻过身，背对着温素。
　　衣衫与被料摩擦，这声音让我听起来很舒服。
　　我陷在了柔软的床铺间，身体各处都传来舒适的触感。
　　我爱死了这种感觉。
　　尽管身为一只狗，应该只能爱死了自己的主人。
　　背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温素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他突然僵住了。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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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素突然抓住了我的肩膀，双手用力把我向他面前掰。
　　真粗鲁。
　　我只好转过了身子。
　　好像主人说过我不能被其他人触碰，但是床铺这地方太小了，我又是躺着的，难以动作，装作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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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素俯过身来，突然开始解我睡衣的纽扣。
　　“你要干什么！”我抓住温素的手，惊惧地看着他。
　　变态！
　　温素沉着脸一言不发，竟然直接拖着我的手就开始解纽扣。
　　不行，很危险！
　　我立马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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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料到温素已经解开了所有纽扣，而我的转身正好让他把我睡衣扯了下来，露出我的肩膀。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啊！
　　我竟然，
　　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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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素的手指拂过我肩膀上被高跟鞋戳出的伤口，那个伤口已经结痂了，我都快忘记了。
　　他撩起我的睡衣，双手轻轻地摸过我被打出的伤痕，明明是轻如春风拂过的力度，在碰到我肿起的淤紫时我却禁不住颤抖。
　　比主人制造伤口时都要让我疼痛。
　　心里最后一层伤疤被揭掉，流出汩汩的鲜血。
　　“……谁干的？”温素抖着嗓音问我。
　　我沉默不语。
　　半晌，温素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熄灭了，我的，我的……我的小英雄哥哥。”
　　没关系。
　　你来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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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素想要抱住我，却又像是怕碰到我伤口一样，只双手虚虚在我面前合拢，给了我一个轻如蝉翼的拥抱。
　　我不免感到有一点好笑，我双脚抵在床铺上，轻轻向后移了一段距离，直到能够感到温素温热的呼吸。
　　我轻声说：“谢谢你。”
　　他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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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素又在问我：“谁打的你？”
　　也许是因为气氛太过美好，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刚刚发生的事件升温了感情，我鬼使神差地回答道：“主人。”
　　“什么东西，主人？”温素蓦然拔高了声音，他收回双手十指搁在我肩膀上，用力摇晃着，“我觉得你可能要跟我解释一下了。”
　　可我没有理会他，我选择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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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觉我睡得出奇地沉，到最后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模糊，我愣了半天突然发现我不在我的房间里。
　　可我在哪？
　　眼前的乳白色在微微晃动。
　　我下意识转过头去找温素。
　　温素就坐在我身旁，而我枕着温素的大腿。
　　他像是很疲累的样子，上身向后瘫着，眉微微蹙起。
　　我和他的距离太近了，很危险。
　　我心中警铃大作，马上坐起来，远离温素。
　　我坐起来才发现我竟然是在车上，车上内饰还很豪华。
　　怎么办，我被狗贩子绑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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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停了。
　　一个着深色西装的男人拉开了车门，见我已经坐了起来，急忙躬身后退，“冒犯了，先生。”
　　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做先生，这感觉挺奇怪的。
　　不过不坏。
　　我起身，坐久了的腿有点麻，我一个踉跄，就向前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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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没有摔倒，一双有力的手抱住了我，温素的声音带着调笑响起，“我才醒你就要在我面前上演生死时速？”
　　呵呵，智障。
　　你不帮我，我自己也没问题。
　　口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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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素带我下了车，面前的建筑物就和画中的天堂一样。
　　那么美，那么圣洁。
　　好像心灵都被治愈了。
　　我平静了不少。
　　温素好像并没有受到触动，他迈开步子。“走吧，这里是我表哥开的私人医院。”
　　哦，原来是医院。
　　什么，医院？
　　这个坏蛋，要把我送到这里来被研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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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素先带我去做全身检查，要跑好几个地方。
　　我并不愿意。
　　他一脸严肃地拉着我的手，“必须去，看你有没有什么病，被虐待出什么损伤没有。”
　　没有。
　　你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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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是被拉去做了检查。
　　做B超的时候，温素看着检查图，长叹一声，“哎，白殃你怎么这么好看呢？你内脏都这么美，从内到外都这么好看。”
　　呵呵，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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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做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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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果然很健康，除了身体表面的伤口，根本没有伤到任何地方。
　　我身体机理能力可是很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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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素把我带到了一个医生的办公室。
　　他带着细框银边眼镜，看起来很温和。
　　对比之下，温素显得更智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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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我们医院的环境怎么样？”医生声音也柔柔的，听起来让人很舒服。
　　“很普通啊。”温素说。
　　“像天堂一样。”我又忍不住看了看窗外，真的是太美了。
　　“你觉得我怎么样？”医生浅笑着，用手支着下巴。
　　“你想干什么，禽兽！”温素拍案而起。
　　“你像天使。”我拉下温素，很认真地对医生说。
　　医生的神色很温柔，“你想永远住在这里吗？”但他抓起一支钢笔就直直向温素丢去，“温素，你给我滚出去。”
　　我欲言又止，纠结了好久，缓慢地开口，“不想。我也……不配。”
　　一只生活在天堂的狗吗？真幸福啊。
　　可我不配。
　　我只是一只杂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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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点点头，表示了解情况，然后他又抓起一支钢笔，向远处丢过去。
　　在落地之前，我条件反射性地跑过去用嘴衔住了它。
　　我讨厌在东西落地之后再去捡起，真脏。
　　“哇……你好快啊。”温素还是一脸震惊。
　　为什么是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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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又问了我好多问题，好烦，虽然你长得这么好看，一直啰嗦也没有狗会喜欢听你讲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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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说我是物种认知障碍，问温素要不要把我留在这里进行治疗。
　　我一个哆嗦，紧紧抓住温素的衣衫下摆，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是你把我带在这里来的，你就要把我带回去！
　　我才不要留在这里被研究！
　　温素低头看了看我，他墨黑的眸子里映出了我的影子。
　　一个黑发微卷眼泪汪汪的人。
　　……人？
　　针扎一般的疼痛袭来，我眼前一片模糊，世界变得由色块组成，我分不清哪些是人哪些是狗哪些是背景。
　　倏尔一切化作黑暗，我安心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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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醒来时，又是陌生的天花板。
　　身体僵硬得我甚至动不了，我艰难地用余光打量这世界。
　　温素趴在我床边，沉沉地睡去了。
　　看时间应该是清晨，晨光泻出来，温素的轮廓甚至变得有些透明。
　　他安静地趴在那里。
　　我安静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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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素喉间泄出几声轻哼，他缓慢地睁开眼，露出我最喜欢的眼眸。然后他眨了眨眼睛，眼神渐渐变得清明。
　　“早上好，白殃。”
　　他这么说。
　　我也慢慢勾起嘴角，用喑哑的喉咙艰难挤出，“早上好，温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