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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云开日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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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名发觉林玉的精神陷入了很危险的境地,每当看到什么危险的东西,她就会无意识般的迎上去。
乐名洗好了一盘苹果端上来,林玉一手拿着苹果,再拿起水果刀挨着苹果却没有削下去,眼睛直直地盯着刀锋。
乐名一回头,看见刀锋已经搁在了她的手腕上,吓的慌忙夺下水果刀,林玉这才回过神来,手腕上已经有了一道红色的印痕,乐名随即把屋子里一切可能造成危险的东西全都清除了。
这天,子言拿出一本杂志,说上面有一套趣味测试题,她自己做过一遍后,又拿给乐名做。
乐名做完了,子言说:“林玉,你也来做做玩吧。”
林玉无神地在那套选择题上划着勾,想也没想就很快做完了,子言拿过来看了看,又递给乐名,两人忧郁地对视了一眼。
那是一套测试抑郁症的心理题,分数从低到高代表抑郁症程度从轻到重,林玉划了满分。
林玉沉默地抱着抱枕倚在沙发里,似在看电视,又似在发呆。电视上出现了新闻节目,画面切换到江城,林玉突然感到一阵寒栗,双手都颤抖起来,十指紧紧扣住抱枕,心中如同被巨石压住,然后眼前一黑,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子言吓坏了,抽出纸巾忙乱地替她擦着。乐名忙倒了一杯水过来,急急关掉电视,又急着要送她去医院。
林玉只低低地说了句:“我没事”,就起身进了卧室。
乐名和子言没有劝阻,他们知道,林玉认真倔起来谁也劝阻不了,这个时候四匹马三头牛也没法把她拉去医院,弄不好恐怕还会激的她多吐几口血出来。
乐名悄声对子言说:“以后千万不要对她提‘江城’两个字,跟江城有关的一切,都别提。”
林玉大学里修过心理学,曾经也有很强的心理调节能力,曾经也经历过很大的困境和压力。乐名看的出,林玉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已经在很努力地调节自己,可是这一次连番的打击,实在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
乐名说:“林玉,我有一个朋友是心理医生,我带你去跟他聊聊好不好。”
乐名缓缓地说完,小心地看着林玉,生怕惹得林玉生气。
林玉神色未动,只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好。”
乐名默然了许久,说:“林玉,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担心,也很心碎,我宁愿你生气发怒,像从前一样清高冷漠倔傲任性。”
林玉不说话,面色依然平淡无波。
乐名拉过林玉的手,说:“林玉,我从来不敢对你说出口,我爱你,只要你愿意,我就一辈子陪着你。”
林玉平静地说:“乐名,你知道我现在最讨厌什么样的人吗?如果你伤害了子言,我也会讨厌你,会很讨厌。”
这段时日,这是林玉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乐名伤心地说:“林玉,你为什么总是替别人想,你为什么不替自己想想。”
林玉茫然地望着窗外,声音飘浮的如同在说呓语:“乐名,你以为我是好人吗?不,我不是,你不应该爱我,你应该恨我。你知道那年在江城,我为什么要给你打那个电话吗?那是因为白非伤害了我,我很伤心,我想知道伤害别人是不是一件让自己很开心的事,所以我恨,我也要尝试一下伤害男人的感觉。我就给男生打电话,第一个打通的就是你,那时候你生病了,我一听到你的声音就后悔了,我怎么可以选择一个好人去伤害,我放弃了,但我还是伤害了你。我应该为我心里曾经产生过的罪恶念头受到惩罚。”
一滴泪珠儿在林玉的睫毛上闪动,这滴泪珠让乐名惊喜的心里颤抖,他轻轻把林玉揽到自己的肩上:“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一切都好了。但是一定要记得,你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从来没有。我也不恨你,从来都不恨,我还很高兴,你在伤心的时候能够想到我。”
这滴泪珠儿终究是没有落下。林玉终究还是从乐名的怀抱中离开。
乐名,你答应过我的,我们永远是朋友,永远。
心理医生很不错,林玉的状态渐渐有很大好转了,偶尔会主动跟子言乐名说几句话。只是她依然不愿出门,不愿见人,就在网上做些她喜欢的兼职工作。
不做事的时候,她还是长时间地发呆,有时候乐名叫她好几声她都听不到。
周末,乐名陪着林玉去游普陀寺。普陀寺是拜佛进香之处,也是滨海的一个旅游景点。寺内人声寂寂,梵音袅袅,殿宇佛龛,庄严肃穆。
乐名说:“林玉,你看这些佛像,他们是什么样子?”
林玉说:“很凶恶。”
乐名说:“可是曾经你说,他们很和善,很慈悲。林玉,你心里的恨已经影响了你看这个世界的眼光。林玉,不要再有恨了。”
林玉说:“我做不到。”
她恨白非,恨方尖尖。最恨的,是她自己。
乐名知道,她的心里有一个死结。能化解的,只有一人。
这天阳光煦暖,和风融融,乐名陪林玉在花园的亭子里坐着。天上蓝的湛蓝,白的雪白,树上鸟鸣啁啾,喷泉流水哗哗,不远处几个小孩子在欢快地嘻笑奔跑玩闹着。
乐名接了一个电话往外走去,林玉背靠着亭柱子,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柔和地抚在脸上。她的脸上一片平和宁静,不喜不忧。
不知过了多久,林玉感觉有人在她身边轻轻地坐了下来,有一双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她没有睁眼,也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深切之情。
林玉慢慢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阳光,还有跟阳光一样温暖的脸。
两滴泪珠儿挂在了林玉的睫毛上,那泪珠儿在阳光下闪耀着色彩。泪珠儿终于落下,变成一串细珠,变成滚滚泉水,尽情地从脸上滑落。——————
覃关说:“高考之后,我去找你,却听说你去了生父身边,还要在那里留学。”
他不知道她又回来了。因为她不想离他太远。
覃关说:“我曾到师大医学院询问过,没有查询到你的名字,我以为你真的走了。”
他不知道她换了专业。
覃关说:“大学时我争取到了全额奖学金留学,我以为可以再见到你,却因受伤失去了机会。我沮丧了好一阵子,然后遇到了苏灵。”
覃关说:“苏灵好几次提到过你,我竟没有细问。我看过她的毕业照,竟没仔细看看她的同学。”
覃关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却不知道你一直都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明明爱的那么深,却一次次的阴差阳错。
覃关说:“苏灵说,你曾经很爱过一个人,爱到不敢见。我才知道原来你不是想疏离我。”
林玉说:“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曾经找过我。”
明明爱的那么深,却都不敢说出口。
覃关说:“林玉,你没有错,苏灵会好起来的。不要再有恨。做我从前认识的林玉,好吗?”
“好。”
正巧中秋节,大家约好了晚上到乐名家里聚餐赏月。
林玉与覃关拎了一盒月饼,走出电梯,看见乐名家的门开着,一个小女孩蹒跚跑出来,一把抱住林玉的腿,奶声奶气地叫着:“干妈,干妈。”
林玉惊奇地抱起小女孩,乐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见着我就叫干妈?乐名家没别的客人吧?”
躲在门后的乐名与子言走出来,笑道:“林玉,瞧你捡了这么大个女儿。”
乐名说:“林玉,快进来,看看还有谁来了。”
林玉放下小女孩,疑惑地走进客厅,一个人拥抱住她:“林玉,瞧你连你干女儿都不认识了。”
林玉也拥抱住对方,声音有些哽咽地说:“云可,你什么时候来的?小点点都长这么大了,我竟一点儿认不出来了。”
云可说:“小孩子长的快,你一年多没见她了,怎么还能认的出来。看看你,也像变了个人似的,总算又活过来了。”
子言佯嗔道:“咱们陪了她一年,也不及覃关陪她这几天。没良心的。”
林玉笑道:“子言,哪个小孩子都跟你亲,说你是贤妻良母一点儿没错吧。乐名,你敢再慢儿,小心被别人抢走了。”
子言笑:“瞧瞧,又会取笑我了,看来真的是没事了。”
乐名和覃关朝林玉看去,这几天,林玉的脸上一直带着轻柔的笑,身上那种冰冷的气息在一缕缕地消散,就如冬日的凉雾在阳光下蒸发,空气开始变得温暖。
乐名认识了林玉许多年,眼前的林玉终于不再冷漠,不再疏离,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他感到欣喜,又一丝丝伤感。
子言带着小点点在阳台上玩,两个大男人在厨房里忙活着,林玉与云可关在书房里聊天。
林玉问:“真的离了?”
云可轻松地大叹一口气:“折腾了大半年,总算是解脱了。以后,为了我跟孩子,我要好好开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