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泽弱水》三千蜚蜚

12、第十二章

　　“姨娘，姨夫……对你可好？”蓝泽给商枝续了一杯茶，见弱水杯里的茶快见底了，又给弱水续了一杯。

　　商枝没有马上回答她，拿起杯子缓缓喝了一口，浓郁的苦味弥漫在口中，微微皱眉道：“你认识他么，就这么亲热的叫姨夫了？”

　　蓝泽坐在椅子上不出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有些害怕商枝，以往商枝老是冷着脸不爱与她说话，一说话便是教训她，还嘴会被骂的更惨。可是商枝总是能将事务打理的服服帖帖，蓝泽心底也还是尊敬她的。

　　商枝见蓝泽还是留有小时候的样子，只要自己语气重一些，她就不作声，可是现在又长得像阿叶，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可怜，道：“他对我很好。”

　　蓝泽点了点头，商枝挑了挑眉，问道：“你怎得不问问那人是谁？”

　　“那人若是待你好，是谁并不重要，姨夫能娶了姨娘是他的福气，姨娘能够嫁与姨夫亦是姨娘的好运，要是姨娘想告诉我姨夫是谁了，我听着便是，不必多问。”

　　那人若是待你好，是谁并不重要……

　　弱水微微抿了一口茶，余光偷偷瞄了瞄蓝泽。

　　商枝听见蓝泽这般说话，将杯中的茶水一并喝下，叹了口气，道：“嘴巴倒是越来越会说了。”手指敲了敲桌子，“这茶不好喝，换我带来的桂花茶。”

　　一旁商枝带来的下人应了一声，将茶壶带了出去。蓝泽心里暗数了商枝带来的下人，一共有五人，三名在外头候着，两名在屋子里站着，对着商枝毕恭毕敬的，身上穿的也比一般下人要好很多，一定是嫁了一个有钱人家。

　　“他是一个分配在洪州被世族遗忘的王爷，你走了之后我便在洪州遇见了他。”

　　洪州？

　　蓝泽以前曾问过商叶，她怎得没有外公外婆，商叶那时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她，后来蓝泽意识到这可能是商叶不愿说的事情，便没有再问了。蓝泽指了指桌上的玉佩，道：“娘亲的玉佩可是来自洪州？”

　　商枝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你长大了，也该告诉你了。”这时那下人端了泡好的桂花茶送了进来，一一给茶杯斟上，蓝泽观察到那人右手虎口和左手食指起了老茧，那人似乎感觉到了蓝泽的目光，倒了茶立马退在一旁，低着头。

　　商枝没有意识到蓝泽这一细微的举动，唤下人退出去都在外面候着，又看了看弱水，蓝泽示意不必避讳，才端起杯子品了一口桂花茶，露出满意的微笑，道：“阿叶本是洪州商家的小姐，你虽然叫我姨娘可我不是她亲妹妹，只是她的贴身丫鬟，但是她待我极好，特别的好，”商叶望着茶水中漂浮着的桂花，眼神变得冰冷，“有一天遇见了那个男人，迷上了阿叶，阿叶便和他……在一起了，之后阿叶的父母给阿叶安排了一门亲事，竟是要将阿叶嫁给一个傻子，你所谓的外公外婆，都是攀附权贵的人，只是我未曾想到他们居然如此不爱惜自己的女儿！后来那个男人说过几日便会来娶她，阿叶就等啊等啊，等到成亲的前几天，阿叶被发现怀了你，商家的人居然逼着阿叶喝加了麝香的汤药，若是不喝便和商家断绝关系，阿叶舍不得你，逃了出来，我……和阿叶感情好，亦是受不了那家的乌烟瘴气，随她一起离开了，之后便安顿在这里，将你生了下来。”

　　蓝泽低着头，双手攥紧放在膝盖上，心中五味杂粮，蓝泽的印象里商叶是个温软如玉的女子，从未气恼过，伤心过，至少在蓝泽没有表现出来，商枝的一番话让蓝泽心里不是滋味，她不知道娘亲竟然有如此遭遇，若是没有那个男人，若是没有怀上自己，说不定娘亲的日子还会好过一些……

　　忽然一只带着暖意的手覆在了蓝泽略显发凉的手背上，好似给了一些安慰，蓝泽没有抬头，默默地接受这一安慰。

　　商枝冷笑一声，带着些讥讽的语气道：“到最后阿叶病死了，他也没能赶来。”

　　蓝泽的手攥的更紧了，弱水坐得离她很近，见她心中不好受，覆在蓝泽手背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动作不大未曾被商枝发现，但是也让蓝泽好受了一些。

　　商枝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个男人，现在在哪里？”

　　“在玄……在那个家里。”

　　“他一点也没有跟你说过阿叶的事情？”

　　蓝泽摇了摇头，道：“他将我接回去，便很少见他，一直都托人照顾我。”蓝泽将干娘的事情隐瞒了下来，她怕商枝要是知道那男人已经有了家室，估计又要气恼一通。

　　商枝眼神冷了下来，瞟了一眼蓝泽，故作轻松道：“也好，没让你学了他的性子。”

　　“将桂花糕拿来。”商枝对着门外喊道，却是没有人回应她，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回应，商枝皱了皱眉，想从椅子上起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不听话的下人。

　　这时蓝泽示意商枝不要有所动作，唤弱水保护好商枝，无声无息地走到了门口，侧耳听了听，没有任何声音，外面安静的太不自然了，提了提腰间的却邪，眼神示意道：“带姨娘去后院。”

　　弱水点了点头，指了指蓝泽：“你呢？”

　　“我跟在你们后面。”蓝泽回应。
　　商枝一脸疑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是知道现在情况不对劲，将桌上的玉佩放在了怀里，弱水护在商枝前头往后院走去，蓝泽将门栓好护在了商枝的后面。

　　“莫要出声，我先出去看一看。”蓝泽对着弱水比划了一番，转身出了后院。

　　弱水有些紧张，刚想让蓝泽注意安全，却被商枝奇怪地盯了一眼，只得作罢。

　　蓝泽踏入后院，装作去厨房的样子，这时一支飞箭迅速飞向蓝泽，蓝泽侧身躲开，冷眉一横，喝道：“畏畏缩缩的做什么！出来！”

　　弱水方才吓得冒了冷汗，刚刚那一箭及其迅猛，上面还沾一些黑色的液体，定是在箭刃上涂毒了。

　　一个黑影从屋顶越进了后院，蓝泽盯着那黑衣人，这装扮竟然是在郊外竹林的那人一样，只是手中多了一把长刀。黑衣人毫无感情的说道：“玉佩，给我。”

　　蓝泽二话不说，拔剑向那黑衣人攻去，黑衣人横刀挡住，刀剑相碰声音刺耳，黑衣人用长刀将却邪挑开，蓝泽自知拼蛮力比不上这人，向后跃了几步，看准黑衣人腹部，用剑刺去。

　　弱水在后院的门里紧张的盯着蓝泽与那黑衣人交手，二人暂时没有分出高下，但是有好几次蓝泽的腰身差点被那长刀刮到，弱水握紧了自己的佩剑随时准备出去帮忙，可是旁边还有一个商枝，也不知道暗中有几个人，她只得护在商枝身旁。

　　蓝泽和黑衣人打了十几个回合，黑衣人没有轻敌，一直对蓝泽抱有警惕，蓝泽手握却邪横扫黑衣人下盘，黑衣人发力一跳躲过一招，弯腰向后翻了一个身，而他身后便是弱水的方向，弱水本就一直盯着，想要看出黑衣人的招数，谁知黑衣人一个翻身眼神却是和弱水对上了，那目光寒冷凌冽，正是刚刚被盯的脊背发凉的感觉，弱水感觉到一旁的商枝身子抖了抖，赶紧护在了商枝的前面。

　　黑衣人一个后翻躲过了蓝泽一剑，退了几步，面罩里头发出了一阵怪异的口哨声，弱水感觉屋顶有一丝动静，对着蓝泽喊道：“小心！”

　　蓝泽猛然回头，一支火箭带着浓重的火，药飞向了蓝泽，蓝泽霎时间躲避，那支火箭插在田地之中炸开，留下了一个大坑，蓝泽则被带着火，药味的气流推后了几步，眼前是爆炸后留下的白烟，向后警惕的又退了一步，顿时感觉脚边碰到了什么东西，侧眼一看，是娘亲的墓碑！

　　若是下一支火箭射向她，会将娘亲的墓地炸了，蓝泽心道不好，这时一把长刀从白烟中拨开，蓝泽一个侧身险些受伤，外衣已然是被刺了一个口子，提剑反攻，想要将那黑衣人引开离娘亲的墓地远一些。

　　爆炸后弱水隐隐约约的透过白烟看到两个影子在交战，心更是揪了起来，商枝这时皱着眉头，对弱水急道：“别管我，去帮她！”

　　弱水点了点头，首先跃上了房顶，瞧见了那放暗箭的人，拔出佩剑劈向那人手中的铁弓，想将那弓弦劈断，那人亦是一身黑衣，面部只露出两只眼睛，目光锐利，看出了弱水不想让他再放暗箭，一把将铁弓挽在身后，躲避着弱水的攻击。

　　他没见过弱水的剑式，十分警惕，却还是一剑被弱水刺到了腹部，发出闷声，弱水乘胜追击，闪到他身后用剑挑了他的弓弦，黑衣人见情况不妙，面罩下又传出了几声和刚刚一样怪异的口哨声，又从袖口中掏出一个泥球包裹住的火药，按住导火的细麻绳往手掌之中一擦，顿时起了火花，向空中一丢，跃起踢向蓝泽的方向。

　　弱水心道不好立马跃起想要阻止，那泥球从弱水指尖擦过，未能接住，转头对着蓝泽的方向喊道：“蓝泽！”

　　那黑衣人见有机可乘，扯下剩余的弓弦勒住弱水的脖子，霎时间脖子上便出现了血痕，弱水往后用力撞了一下，黑衣人没有站稳，从屋顶的另一边掉了下去，可是黑衣人依旧勒住了弱水的脖子，弱水随着他一起掉了下去。

　　另一边正在和蓝泽交战的黑衣人听到口哨声，立刻脱战，运起轻功准备离开，此时白烟已经渐渐散开，蓝泽眼尖一把扣住他的小腿将他扯了下来，那人一刀劈向自己的小腿，蓝泽及时松开，那人猛然收力，小腿却也是被刀刃划破流出了血，见蓝泽未能反应，赶紧抓住时机逃走。

　　蓝泽自知追不上，又听见弱水喊了自己一声，以为她遇到危险，向弱水的方向奔去，只听见商枝大喊道：“不！”蓝泽眸子一张，自己身后突然爆炸，灼热的气流冲击着蓝泽的背部，蓝泽回身一剑，用剑气将扑面而来的气流劈开。

　　商枝从屋子里跑出来，先看了看爆炸的地方，起了一阵白烟，又看了看蓝泽，声音有些颤抖道：“那人呢？”

　　“跑了，”又有些担心的问道：“她呢？”

　　“她刚刚跳上了屋顶，和另一个人打在一起。”商枝侧眼看了看蓝泽身后，道：“你去找找她，我看看阿叶有没有事。”

　　蓝泽点了点头，顺着后院屋顶到了前门屋顶，看见弱水曲着身子躺在了客堂的门口，她身旁还有一个胸口插着剑的黑衣人，蓝泽心里一惊，纵身跳了下去，跪蹲着轻轻将弱水扶起，往下一看，细嫩颈脖上竟然有一圈细线的伤口，渗了一些血。

　　“弱水！”蓝泽喊道，手指微微颤抖探了探她的鼻息，这时一只手将蓝泽的手放了下来，有些虚弱道：“你还是第一次叫单独叫我名字呢。”

　　“莫要说话，我给你看看伤口。”蓝泽低着头仔细看了看弱水颈脖上的伤口，没有入肉，只是破皮了，面色才缓了下来。

　　弱水感觉到蓝泽的鼻息打在自己颈脖上，感觉自己一低头就能让蓝泽埋在自己颈间，瞬间有些羞赧，咳嗽了几声，想到刚刚那火药是往蓝泽那个方向去的，有些不舍的起了身，道：“你受伤了吗？”

　　蓝泽看着她颈脖有些红，脸上也有些红，道：“我没事，你脖子和脸都有些红，是不是有内伤？”

　　“没，没有，”弱水转向那黑衣人，将自己的佩剑从那黑衣人的胸口拔了出来，“方才情况紧急我本是想让他吃痛松开我，他竟是想要与我同归于尽，手一急便将他杀了。”说罢眸子低了低。

　　蓝泽道：“你没事就好。”

　　弱水心中一暖，道：“你在担心我？”

　　“嗯。”蓝泽背对着弱水道：“回去看看姨娘的情况。”

　　弱水这下看见了蓝泽微红的耳垂，应了一声，随蓝泽一起回到了后院。

　　商枝背对她们，跪在商叶的墓前，蓝泽看到商枝微微颤抖的背影，感觉有些不妙，往前一看的商叶墓碑背后的土堆被炸了一个坑，里头竟然什么都没有！